“想要你......”猫妖眼中带笑故弄玄虚，见宁夕神色有些怔楞，猫妖咧嘴一笑，“告诉我你和陶冶的事。”
她与陶冶之间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为了节省时间，宁夕甚至直接将自己关于陶冶的记忆分享给了猫妖。
猫妖仰头喝完了杯中的茶，拿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抹去嘴角的水渍，“你就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宁夕出声提醒道，“不要想着制造混乱救人，混乱中小孩和老人也很容易受伤。”她张口就否定了猫妖心里想好的救人的方法。
“你还真是会给我增加难度。”猫妖抱怨一句，假借到窗口看热闹，躲到窗口的绿植后面变成一只黑猫飞檐走壁。猫妖很快就追上了游行的囚车。
“喂，替身术会不会？”囚车里的巫师于一片谩骂声中听见了清晰得过分的声音，他寻着声源望去，屋脊上的黑猫正冲他摇尾巴，一双宝石蓝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诡异。
巫师猛地抓住了囚车的柱子，龇牙裂目地瞪着猫妖，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巴不得就那么冲上去把它给撕碎。
“喂，问你话呢，恨什么恨。老子是来救你的。会替身术就吱一声。”看着只顾着恨他的男巫师，猫妖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是所有老鼠都会吱。
男巫师不配合，猫妖只得拔下尾巴上一撮毛，念出长达一百个字的咒语，爪子比划手势都比软了，终于在刀起之时将巫师换了出来。小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已经被砍头的巫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猫妖晒太阳的屋脊上。巫师急于向酣睡的猫妖寻仇，一个重心不稳从屋脊上打着滚跌了下去。摔得鼻青脸肿，一时间叫人无法辨认，倒是不错的保护色。
他摔跤的动静太大，吵醒猫妖。
巫师手中又已经结印，淡黄色的光芒十分刺眼。巫师的灵力颜色越深说明灵力杂质越多，像这种淡黄色的光虽不及宁夕的白光精纯，但依然是巫师中的佼佼者。
“喂，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你现在跟我动手，那群人不是马上就发现你了？那老子累死累活整出来的替身术不是就白费了？”
“我没让你救我。斩妖除魔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责任。妖孽，就算我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同你斗到底！”男巫师固执得让猫妖十分无语。
这人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他就不去计较了，现在他很好奇这人在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就能打赢他然后活着离开。
“我是妖孽，你就不是吗？我能变形，你也会吧；我有妖力，你有灵力；我被凡人追杀，你不也被人族砍头吗？我们都是人族容不下的异类。你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对我动手？”猫妖把男巫师问得哑口无言之后，伸了个懒腰。在男巫师犹豫不决时，消失在了房顶。
雀罗还在对着神庙里鹿神像的残骸发呆。他在那一堆残骸里找到了一块白色的蛋壳，那蛋壳上就是陶冶味道的来源。雀罗兴致冲冲地把这个发现告诉来找他的猫妖。猫妖耷拉着眼皮听完了雀罗的话。
“雀罗，把你的记忆给我看。”猫妖突发奇想地说道。
“滚吧，我的记忆凭什么给你看。”雀罗骂道。
猫妖慵懒地甩了甩尾巴，脑子里继续想自己的事。宁夕怎么那么轻易就把自己的记忆给他看了呢。
“这也不是春天啊，山猫你给我正常点。”雀罗伸出自己的左手在猫妖眼前晃了晃。猫妖眼疾手快地扑过去，在雀罗葱白的手掌上留下三道新鲜的血痕。“山猫，你找死！”雀罗吼得一点风度都没有，完全放开了嗓子，整座阳城的鸟都被惊动了。鸟儿们十分激动，听到这金丝朱雀的声音就想前来参拜，于是密密麻麻地朝神庙涌来，老远就能看到乌泱泱的一片。
“谁叫你没事拿东西在我眼前晃的？”这种天性他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好吧。猫妖划出人形掏出手帕十分嫌弃地擦掉自己手指上的血渍。
雀罗指着自己带血的手掌，气得浑身发抖，“死山猫，你管这么好看的手掌叫‘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扒光你的指甲盖！”
“我觉得你现在可能没这个时间。你的孙子们来了。诺！”猫妖示意雀罗回头。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想到被围攻之后沾得满身杂毛和奇奇怪怪的味道，雀罗听得心里一凉，变了只他平时最看不起的小麻雀，二话不说扑棱着翅膀走了。
猫妖不紧不慢地找了个好地方躲了一会，等鸟群过路之后才露头。捏着鼻子，踮着脚尖避开满地的鸟粪，小心翼翼地回宁夕等他的茶楼。可惜那些今天穿着华服参加大典的帝后，怕是也逃不过这场别开生面的“雨”吧。这种天赐祥瑞之兆，她总不能忤逆上天的好意下令杀光所有的鸟吧。
宁夕不在茶楼里，而是在门口附近的屋檐下，她脸色有些不正常，像是晒到太阳了。“我让刚刚那个巫师去齐灵了。”宁夕道。齐灵是人界与妖界的交界处，那里是巫师的聚集地。
大典的钟声在阳城上空飘荡，悠扬的钟声下下地响着，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今天是帝后的大日子，正式废除一切与巫师有关的职务，从今往后大阳国再也没有祭司，任何使用巫术的人都以妖人处死。皇帝陛下真正成为天子，由皇帝陛下转达上天的旨意，以保证天意不被曲解。
宁夕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钟声停了之后才找回了自已的思绪：“我告诉那个巫师你真正想问的是，他究竟为什么而活着，是要杀妖，还是为了保护他人。”
她刚刚原来跟着去了。猫妖垂首，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白瓷瓶子这才明白过来，想必是距离太远，她又被吸了过去。“都不是，我只想他有点自知之明，不要不自量力。”她肯定是趁他找雀罗那会劝完那巫师才回的茶楼。
宁夕弯弯唇，“那就是你想他保护自己吧。”
猫妖像是想到了什么，“喂。”
“我叫宁夕。”宁夕说。
“宁夕。”猫妖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那个巫师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你也开始新的生活吧，等雀罗回来了，我就让他彻底毁了那个阵，这样你想去哪就能去哪。”
阳城已经变得陌生。宁夕看着身旁的男子，是他给了她自由。她至今无法想象他当初是如何潜入那水潭，又是如何面对在水潭地下剥开草席看到的那样一张腐烂的脸，把她那面目全非的尸体搬上岸火化的。她最丑的样子，他没让她看到。她是感谢他的。
“好。”她答，笑得眼睛都弯弯的，像亮晶晶的月牙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