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寰,武功虽高,光明磊落,心计却远不如阴险狡诈之徒,在漠北和中原边境寻访一月有余,始终不见妻儿踪影。他考虑再三,还是回中原寻访。
上官寰疾行千里,沿途打听妻儿消息,却毫无进展,令他倍感沮丧,偶尔入酒肆借酒消愁。他想到,大都是元朝国都,各路人马聚集,消息灵通,索性来到大都投宿了一间客栈继续打探消息。
这日晚间,上官寰刚刚上床歇息,进入空明之境,听见不远处似有刀剑相交之声,他急忙下床,出房门,寻声而至。只见两位蒙面人,一位身着白衣,一位身着紫衣,你一剑,我一刀,正在过招。紫衣人忽而停手,阴森森地说道:“阁下到底是何人,这几日一直跟踪我,今日又约我比试,所为何事?”白衣人嗓门似乎有点尖锐,说道:“江湖败类,打着驱除鞑子的旗号,做的尽是些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的丑事,我今日就是要为民除害。”话音刚落,白衣人出剑速度又快了不少,犹如手中多了七八柄剑,招招刺向紫衣人身上要害。上官寰心中一惊:“如此使剑,倒是闻所未闻!”
紫衣人霎时间招架不住,手臂、胸腹、腿部被剑刺中,鲜血不断向外涌出。只听他“嘿嘿”一声,说道:“你下手这么辣,休怪我无情了!”他手上一扬,用“满天星”手法打出数十根飞针袭向白衣人。白衣人剑法虽快,毕竟挡不住这么多细小的飞针,大多数飞针虽被拦下,腹部还是中了三针。白衣人禁不住疼痛,弯腰屈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拿剑撑地,一只手捂着腹部,黑血从指间渗出。白衣人喊道:“啊!针尖有毒!”紫衣人喘着气,说道:“这针头是用天下至毒之物淬炼七天七夜,只有独门炼制解药才能解毒。今生...今生今世,你是休想解毒了!”说时迟那时快,白衣人手中的剑像一支离弦的箭,射入紫衣人左胸,将紫衣人钉在地上。紫衣人嘴巴张得很大,一口热气呼不出来,当场死去。
白衣人捂着腹部的伤口,跌跌撞撞向城外一片树林走去。上官寰虽不知白衣人来历,但他为人仁厚,不能见死不救,连忙施展轻功,上前扶住白衣人,只感到白衣人手臂颇为纤细,若不是方才亲眼所见,实想不出小小手臂竟然有这么大的劲力。白衣人想甩开上官寰的手,偏偏手上无力,抬头看了他一眼,惊呼道:“啊!是你!”一阵激动,竟尓晕去。上官寰连忙揭开白衣人的面纱,清丽白皙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心中砰砰乱跳,喊道:“林姑娘!”不错,这位白衣人正是他在蒙古时常牵挂的林若。上官寰一按林若脉门,毒性开始侵入她的五脏六腑,若不即刻搭救,恐性命有忧。他抱起林若,飞奔入树林,发现林中两三块嶙峋怪石后面藏着一个隐秘的山洞,容得下三四人。他不及细想,赶紧钻进洞内。如今是百花盛开的季节,花香四溢,洞里却有一股腐臭之味。上官寰顾不得臭味,盘膝坐下,双掌贴在林若腹部中针之处,运起天绵掌。上官寰十多年苦练,已将天绵掌练至化境,借力卸力间可产生吸力。他运足十成功力,双掌像波浪一样来回拨弄,犹如产生了磁铁的引力,将三根针从林若的腹部缓缓吸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大吼从他身后响起。上官寰感到双肩被两只巨掌拍中,他此刻真气布满全身,护身罡气瞬间反震,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身后之物飞了出去。
此刻,上官寰也已将三根针完全吸出,他起身,回头一看,只见一只灰熊头部撞入树木,已经脑浆迸裂而亡。原来,这山洞是灰熊巢穴,灰熊冬眠苏醒后外出觅食,巢穴不巧被上官寰所占,灰熊心怒之下要撕碎上官寰,却不想被他的护身罡气震死。
上官寰叹道:“畜生,你凶性难改,伤人却伤己,只能遭此劫数!”这时,林若醒了,脸色泛黑,嘴唇微微发抖,浑身乏力,挣扎着起身,道:“寰哥哥,真的是你吗?没想到今生今世,我还能再见到你!”说完,呜呜呜,一阵抽泣。
上官寰连忙将她揽入怀中,道:“林姑娘,你中毒太深,情绪不可过于激动,先躺下歇息!”林若多年来表面上克制七情六欲,实则暗中苦苦寻觅上官寰,她万万没想到在今日能遇见魂萦梦牵之人,不禁喜极而泣,此刻身中剧毒,也觉得不枉此生了。上官寰柔声道:“林姑娘,这些年,你过的可好?找到归宿了吗?”林若含羞,说道:“我还是待嫁之身,这些年来,我心中只有你,你难道不知么?你...你这没良心的!”说完,毒气上涌,再度晕去。上官寰没想到林若对他用情如此之深,深受感动。他连忙把一把脉,察觉脉象紊乱,毒针虽已吸出,但不知针上是何毒,半个时辰未到,毒性已如此厉害,已要攻心。上官寰心乱如麻,坐立不安,仰天长叹道:“此刻我救不了林姑娘,难不成是上天要惩罚我吗?”他多年隐居蒙古,心中却不曾忘记林若,盼着回中原再见她一面,不曾想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见到了她,却救不了她的性命。想到这,上官寰双眼噙满了泪水,两只手掌一直拍打自己的脑袋。他蓦地想起,有一种功法可将伤者身上的毒转移到施救之人身上,他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了心爱之物一样充满喜悦,口中喊道:“有了,有了,林姑娘,我可以救你啦!”他立即坐下,双掌紧贴林若腹部,施展功法。这功法集合了天绵掌和元真罡气的运劲法门,果然见效,林若身上的毒气不断向腹部聚集,无处排去,一丝一丝向上官寰的掌心聚集,犹如一股黑水,流向他的双掌,流向他的全身经脉。林若脸上渐渐泛红,黑气完全褪去,此刻,上官寰的脸上却越来越黑,任他的功力之强,也难以抗拒毒性之烈。
上官寰盘坐运功将毒气渐渐汇聚到丹田,心知片刻间难以化解此毒,只能想办法离开此地,另觅解药。他封住丹田周边穴道,毒气不再上涌。刚才一阵运功,他已饥肠辘辘,看见已毙命的灰熊,笑道:“今日的饭有着落了!”他剥开熊皮,生火烤起熊肉、熊掌,一时间,脂香四溢,他用树枝挑起一只烤熟的熊掌递给林若,说道:“林姑娘,这熊掌乃是大补之物,你毒伤刚刚痊愈,吃一吃熊掌,补一补身子!”林若接过尝了几口熊掌,美味之极,眼睛泛红,禁不住泪流满面,说道:“寰哥哥,你待我这般好,真的让我...!”上官寰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一向对你很好,况且你是女儿家,我毕竟要护着你一些!”说着,他心里挂念起萨拉闵和上官洁,不知他们如今去了何处,顿时又愁容满面。林若察言观色,一看便知上官寰心中有事,关切地问道:“寰哥哥,何事令你烦恼?说来给我听听。”上官寰把妻儿失踪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林若一脸郑重,说道:“你退隐江湖,不知这几年间,江湖中忽然出现了一群蒙面紫衣人,个个武功不弱,口口声声说驱除鞑子,却趁天下大乱之际,抢夺官府银两,搜刮民脂民膏。听闻这些紫衣人积蓄了大量银两,拉起抗元旗帜就要起势,与各路起义军一争高下。只是紫衣人名声不好,江湖中人响应者甚少...”她顿了顿,妙目盯着上官寰,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莫不是他们想挟持你的妻儿,逼你就范,以你的江湖名声聚揽江湖高手,以图大业!”上官寰听了,惊出一身冷汗,暗想:在蒙古时,紫衣人确有说过“眼下不少武林人士想请上官大侠出山,驱除鞑子”云云,此刻经林姑娘点破,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他心里敬佩林若的冰雪聪明,说道:“此刻,我要找到这些紫衣人,尽快解救闵妹、洁儿!”
“你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想着救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一丈外传了过来。只见一位紫衣人身影一晃,已近身来。上官寰暗道:“不好!”他连忙起身,护在林若身前。紫衣人说道:“上官大侠,久仰你的大名,请跟我走一趟!”话音刚落,他的双掌已拍向上官寰胸口。上官寰脸色不变,伸出双掌,使出三成功力迎着对方双掌而去。四掌相接,巨震之下,紫衣人后退五步方才站稳。方才紫衣人暗中观察上官寰已中毒,哪料到他受伤之后,还有如此大的劲力。紫衣人登时不敢托大,两指放入口中吹了两声口哨,不多时,两位紫衣人也来到身边。“上官大侠,得罪了!”三位紫衣人一起动手,袭向上官寰。上官寰感到丹田隐隐作痛,适才用劲,汇集的毒气又四散开来。他强忍毒气上涌,使出天绵掌,双手借力打力,片刻间将三位紫衣人的攻势一一化解,姿势之美,胜似闲庭信步。三位紫衣人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三个人一起上,都打不过上官寰。
紫衣人使了使眼色,其他两位紫衣人心领神会,忽然抽身,一起攻向林若。上官寰急忙双掌来救,紫衣人趁隙双掌拍向他的腋下。上官寰回手一掌,使用粘字诀,刹那间,将三位紫衣人掌力尽数吸到手上,口中大喊道:“林姑娘,快走!”林若重伤初愈,使不上内力,明白留在此处,只能拖累上官寰。她挣扎着起身,喘着气,说道:“寰哥哥,我先走一步,你脱身后记得来峨眉后山相聚!”她步履蹒跚向树林外走去。
上官寰为救林若,使用粘字诀,变成了比拼内力的地步,这内力比拼可是硬碰硬,一刻都不能讨巧。上官寰身上毒性渐渐发作,功力发挥不出平日五成。四人僵持了一炷香功夫,上官寰内力越来越弱。三位紫衣人感觉上官寰内力渐弱,一刻不敢放松,三人的掌力如惊涛骇浪般推向上官寰双掌。上官寰抵受不住,吐了口血,后退三步,瘫倒在地,想运起残余的功力反击,却感到丹田的内力再也聚集不起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