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祝宝儿的母亲在女儿面前极力隐忍着日益加重的病痛,却终是无有熬过那个冬天,在怀着对女儿的依依不舍中辞世了。祝宝儿的父亲变换了家里的一些资财安葬了祝宝儿的母亲。因为祝宝儿母亲的死,家里又拖下了一大笔亏空,祝宝儿的父亲就合计着去北番做点下本钱少的以货易货的小本生意。本来祝宝儿的二娘带俩孩子是不同意的,可家里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思前想后无有办法,也只有咬牙同意了。自打祝宝儿父亲走后,就一直言信杳无,连个口信也无捎来过,刚开始她二娘还沉得住气,把家里值点钱的东西给变换了来解决一家人的生计问题,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说来也算是祝宝儿命不好吧。在特定的时期遇到了特定的人,发生了特定的事儿。
这一年算来祝宝儿已经八岁了,弟弟祝宝山四岁了,这祝宝儿虽只有八岁,但身量长的不低,出落的水水灵灵的甚是招人喜爱。正在一家人为生计犯愁的时候,这一日祝家来了一个远房亲戚,说是远房亲戚是因为谁都不认识,这位自称是亲戚的二姑家的三舅家的四姨妈,这位四姨妈来的时候也没空着手,给孩子们每人带了一个玩艺,给祝宝山的是一串糖葫芦,给祝宝儿的是一盒胭脂水粉外加一套八成新的衣服。看有人肯给自己家孩子买东西,二娘自是欢喜的不得了,两位老妈子象是一对多年未见面的好姐妹一样,嘘长叹短的闲聊起来。
这二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这些年的辛苦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二娘这说着,那个四大妈很是体贴的在一边劝解着。这么些年来可算有人肯听自己说知心话了,二娘好象是失散多年的地下党忽然找到了组织一般,是相当的激动。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这二娘有些犯难了,你看吧人家四大妈大老远的来了,还带着礼物来看了自己家人,总得招待招待吧,可自己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平时一家连个饭都吃不饱,如何还招待得起客人呢?想到这儿,又开始恨起了自己嘴碎,有事没事的向个素不相识的什么亲戚诉的什么苦哟,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这四大妈似乎也瞅出了她的不安,也不着急走还稳稳地盘腿坐着,两人各有心事的闲聊了会儿,四大妈就说道:“你年我这来一趟也不容易,看到了侄女侄子心里高兴,走我请你们下馆子去。”
其实这二娘是个挺实诚的人,听人家如此一说也便有睦不好意思了,便抢话说道:“看你大老远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你请我们一大家子吃饭不是?我眼下手头紧,就算我借你的吧,等孩子他爹回来了,我再还你。”
张大妈一听就说道:“看妹子你也是个爽快人,话都说这份上了,就算我借你的吧,这是十两银子,你打个借条就是了。”
这二娘说:“可我也不认字啊,如何打得借条?”
二娘一听就乐了说道:“这是十两银子你先拿着,出门结帐就不为难了,一会咱去街上找个先生写个字据,你摁下手印不就结了吗?”
这二娘一听心下就是一动,眼下自己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张大妈白借十两钱子,怕是够自己娘仨过上半年的啦,到那时孩子他爹也就应该回来了吧,于是也没细想,当下就同意了。其实那二娘就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中了。
四个人下馆子共吃了二两银子,把个二娘肉疼的快掉泪了。张大妈很快找到一街面上帮人写字的先生,按照双方的意思先生很快给她们写了借条类的证明,那先生还做了担保人,三方一并摁了手印。张大妈走了,二娘带着一对儿女回家省吃俭用的过日子,巴巴的数着手指头等孩子他爹回家。过了大约有两个月的时间,孩子他爹没等来,却又等来的张大妈。
这下这张大妈没以前表现的那么善良啦,进得门来劈头就问:“妹子欠俺的二十两银子啥时候还啊?”
二娘当时就有些犯傻,问道:“咱啥时候欠你二十两银子啦?不是说好了,借你十两,等宝他爹回来还吗?”
这张大妈脸立时就撂下来了,当着一众街坊的面就说来了,说这二娘如何如何跟她说日子过不下去了,借了十两银子不假,但是有利息的,一个月的利息就是利滚利,十两加倍就是二十两了,这都过了二个多月了,看你们娘几个过的不容易,只同你收二十两银子如何还算得多呢?
众街坊不知道底细,但知道这娘几个这几年日子过的委实辛苦,都一并与张大妈说着好话,让她宽限几日。二娘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就是再苦再累也不能她的银子啊,二十两银子若在以前光景好的时候或许还行,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了。莫说是二十两,就是五两怕也是无有了。原来啊,所谓老天爷说的房漏又下连阴雨,这张大妈走后时间不久,祝宝山就生了一场大病,请医看药花了不少,现如今也不过还剩二两左右的散碎银两。这孤儿寡母的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张大妈发了恨说,如果三天之内还不上银子就拿闺女抵债,这可是当初说好的。二娘听完就晕过去了,她就是再糊涂还没想到用闺女抵债的打算,且无论是不是亲的,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却从无打过如何算盘啊!
三天过后,祝宝儿的爹依是没有回转。无论一家人如何哀求如何痛哭,张大妈带着一干人把祝宝儿强行拉走了,临走时还让她用那天她带来的水粉胭脂打扮一番,一并换上了那套八成新的丝质衣衫。祝宝儿当时太小,八岁的孩子从未出过门,只任由一帮人推推拉拉地马车,不知道颠了多少路程,到达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场所。张大妈带着她是从后边的小门进去的,也是有一个和张大妈年龄差不多的一身油头粉面的妈妈接待地她,那女人用一双油脂粉香的白胖胖的手挑起她低垂的头,象是买商品的小贩一样,审视了半天。
末了说了声:“是块好料子,先让她俏丫头一段时间,张妈辛苦了,下去领赏去吧。”只这一声,便注定了祝宝儿今后的命运,从此她便成为春月楼头牌俏伶的随侍丫头。后来她做梦也想不到,就在她被带走的第二天,她的父亲从北番国回来了,并且还赚了一笔钱。这个做父亲的回来后自是听闻了二娘的哭诉,听闻了这前前后后的一段经历后,又找街前屋后的人细细的打听一番。始知道,那个张四妈本就是个专卖姑娘到春楼的人贩子,二娘也是妇道人家太容易相信人,才招了人家的道。自是后悔晚矣,祝父也曾托人到春楼想办法赎人,到得那里还有可能轻易赎回来的吗?祝父自知无脸面对女儿,自此再无见过女儿一面。
大概应了人家常说的那句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吧,待得这位春月楼的宝姑娘刚满及笄的时候,老鸨开了个竟标大会。当时云州城的风流公子均有参加,估计也是因缘巧合,从不去春楼的陆将军不知犯了什么邪,竟带着牙将去了那个地方,在竟标会尚未开始的时候邂遇了祝宝儿,如果你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的话,那就应验在此二人身上了。当时祝宝儿着一身大红色纱裙,头戴金步摇,腰系玲珑穗,一步三摇,香风阵阵。陆将军当时虽然早娶贤妻,一见这祝宝儿却象是被勾了魂一样,天下的好女子他也见过不少。但祝宝儿那双夺人心魄的大眼睛,象两颗璀璨的黑宝石般闪闪发光。少年得志的陆将军一时被勾了心魂,当时就把祝宝儿从青楼赎身,做了自己的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