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美滋滋的打算挥手退朝时,那边却瞧见秦子朔上前一步出列,那一步却仿佛踏在我心上。
“陛下,臣这一月代天子寻访民生,见识颇多,民情种种已由奏折呈报。另还有一事...”
他规规矩矩的样子,也让我收敛了心神,重新端起帝王的威严:“什么事?”
“奉陛下暗谕,调查盐运贪腐之事,臣确有发现。”
看似无甚力道的话,却让底下那帮大臣浑身一震,我满意的环视了一番。
“你说说看。”
秦子朔又是一稽首:“是!盐运贪污与大司农脱不了干系,然大司农已不知所踪,其近身扈从晁杰愿为此案做人证,臣已将此人押至廷尉府看管。”
“盐运一事关乎社稷民生,乃是国家之本。此事不解决,必将后患无穷。”我义正言辞道,“既如此,朕便着你和廷尉府、大理寺共同审问,朕旁听即可。”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最终把目光投向韩宇墨。
韩宇墨站在下首,虽然与我还隔了一段距离,但我却在他状似随意的低头抚袖的瞬间,分明感受到一丝压迫感。
我心里哀嚎一声,只能心虚地补了句:“不过...这件事...兹事体大,还是请...丞相...也一道旁听吧。”
韩宇墨淡淡一笑,道:“臣,遵旨...”
话音刚落,秦子朔瞥了他一眼:“臣以为,不可!”
我愣了一下。
“为何?”
“经查证,主犯彭蒙任大司农时,与韩相‘过从甚密’,一应文件亦通过韩相,韩相身为涉案人员,理应避嫌,不宜参与审问。”
我看向韩宇墨。
“秦御史此言有失公允。”韩宇墨极其从容,“本官素来与人为善,加之身居宰辅之位,理内外政务,事必躬亲,彭蒙任职时也算鞠躬尽瘁,凡事皆报奏请天听决策,如此必然要经过本官之手。且不说彭蒙,便说朝中文武百官,但凡为国尽忠、为事尽心者,哪个能与本官脱得了关系?”说着一顿,斜睨秦子朔,微微笑道,“就是你秦御史,也脱不了与本官‘过从甚密’的干系。”
抑扬顿挫,意味深长的“过从甚密”直听得我心神一荡眼皮微跳,呆呆地看向“眉来眼去”的二人。
秦子朔眼神一冷,但随即恢复正常,转而道:“韩相一席话,不难听出韩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所以本官只怕韩相威势太盛,若届时在场,恐给罪犯压力,不能给出详实的供词。”
韩宇墨神色微凛:“秦御史是说本官会逼迫罪犯做出假供词?”
秦子朔淡淡地说:“下官不敢,也没有这么说。”
韩宇墨点头微笑道:“那便是了,到时陛下也在场,想来那罪犯肯定也能放心说实话,也不必担心大理寺诸人逼供了。”
突然被点名的大理寺卿先是浑身一抖擞,复又涨红了脸。
我看着他猪肝红的脸,心下不忍,想起他已被夹在韩宇墨和秦子朔之间作炮灰已久,愈发可怜他。
再看向冷然对峙的两人,缓缓道:“既如此,就都去吧...”
说真的,他们一来一回的争吵,像极了打情骂俏,我又有点可怜自己了。
而此时,韩宇墨勾了勾唇角,抬眼朝我看来,一双凤眸微微上挑,其中包裹的情绪和心思,我怕是这辈子都读不懂了。
尤其我又想到,他说自己婚约在身的说辞,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其实有....龙阳之好...且好的是秦子朔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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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审晁杰之事负责的是大理寺卿和秦子朔,韩宇墨全程坐在一边不发一言,也不知他抢着跟来做什么,看晁杰还是看...秦子朔?
那晁杰对于秦子朔的提问,回答的都颇为详实,看模样十分真诚老实,但出了廷尉府,回到御书房,秦子朔却同我说:“晁杰的供词未尽也有些不实,显然仍有所隐瞒。”
韩宇墨被我打发走了,御书房内只有我和秦子朔两个人,自我知道自己和秦子朔还有希望后,我更是将他看作自己人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同心,心里越发甜蜜起来,走近了两步低声道:“他既是愿意归案,又为何要隐瞒?”
彭蒙作为贪腐案的主谋已经消失数月有余,晁杰的出现证实彭蒙已死,是被同谋杀死的,但同谋是谁,晁杰却说自己并不知情。只是希望朝廷可以还主家一个公道,彭蒙一生无子,倒是将从小养大的贴身侍从晁杰当成自己半个儿子,于公于私,晁杰都希望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彭蒙即便死也不能枉死。
“只怕他是有什么其他顾虑...”秦子朔眉心深锁,思忖着仿佛未发现我的靠近,“他应该是知道一些足以要了他性命的秘密...陛下,”秦子朔忽地抬头,把意图不轨的我给吓退了两步,心脏跳的堪比战场的军鼓。
“什,什么?”我惊魂未定。
秦子朔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陛下受惊了?”
“没没没,怎么会呢?嘿嘿嘿,咳咳...”阿弥陀佛,我不该被美色所迷,差点做出些禽兽的事儿来,少初这边重礼数的人,定然喜欢温婉达礼的女子,我再不可这般放荡了,还是矜持些。“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尽量放缓了语调,柔声问道。
“陛下,盐运贪污案事关重大,臣猜想牵连也甚广,如今背后其他主谋还未可知,晁杰命悬一线,如今放眼帝都,也只有皇宫中最安全了。请陛下明日务必派人将晁杰接入宫中囚室关押,护他周全!”秦子朔正色道。
我严肃地点点头:“少初所言极是,明日朕便派宫中最精锐的部队将其押解至宫中严加看管,你放心吧。”
秦子朔这才似松了口气般的,浅浅一笑,这满室的春光啊...
“啪——”地一声,脑海里像是绽开了一朵五色烟花,直震得我神魂俱荡,以至于小禄子进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这春光中无法自拔,托腮痴笑着。
“陛下,陛下,陛下...”小禄子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我正了正衣冠。
“临安小侯爷来了。”
我扯了扯嘴角,说道:“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