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虽然心中对孙氏的做法反感厌恶，但到底还是在给孙氏递过去下墙梯，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如果孙氏因文姿荇的胡言乱语受到夏惊鸿的处罚，也许身为丈夫的他也跟着一起不好过了。
孙氏低着头不敢与枢密使对视，声音喏喏：“妾身……妾身确实没有与文小姐接触过，陛下已经下令不许与参赛者接触，妾身纵使又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天威的。”
孙氏说得越谨慎，枢密使听着越觉心凉，看来孙氏确实与文姿荇私下接触过，否则回答问题时眼神不会闪避，说话的口吻也不会像这般毫无底气。
枢密使暗暗握拳，低声恶狠狠的警告孙氏：“恐怕我这官职都要让你这蠢妇败了去……待会儿无论文姿荇说什么，你都直接一口咬定没接触，决不能落了他人口实！”
孙氏此时才慌了手脚，眉目毫无目的的慌张乱飞，满口答应道：“是，是，妾身往后定谨言慎行。”
夏惊鸿坐在上首，暗暗观察了枢密使及夫人孙氏之间的眼神交流，又将眼神看向文姿荇，语气严厉。
“文姿荇，如今你先将方才你想诉诸的，关于摄政王妃偷奸耍滑之事说清，而后我们再来理清你与孙氏在比试前曾私下接触的事情！”
顾琉璃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心里知道目前还是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番：“陛下，今日比试时臣妾一直安分守己得很，并无做出什么偷奸耍滑之事！宫侍们都可作证，还请陛下明察！”
夏惊鸿正色道：“皇叔母放心，若皇叔母真是无辜，朕断不会让有心人随意污蔑皇叔母您的名誉。”
文姿荇一听夏惊鸿喊顾琉璃做“皇叔母”，原本惊慌的心理更是心态爆炸：“陛下！难道陛下眼中只有皇叔母，就看不到我等五品大夫之女？”
“陛下既然要摄政王妃做主，也要为臣女做主才显公平！”
“你向朕要公平，那你也得先将所谓的公平还给别人，才有资格来维护自己的公平。”夏惊鸿收敛了对文姿荇的怒气，渐渐恢复平静道：“方才你说摄政王妃偷奸耍滑，可有什么证据？”
文姿荇一指身着胡服的宫女：“她身上的胡服及头上的发冠，便是摄政王妃偷奸耍滑的证据！”
“这胡服与发冠分明是比试的作品，如何又成了皇……摄政王妃偷奸耍滑的证据？”夏惊鸿为示公平，还是改口将对顾琉璃的称谓从“皇叔母”改做“摄政王妃”。
文姿荇情绪较刚才平静许多，也慢慢找回了底气：“还请陛下听臣女细细道来。”
“两天前，臣女找枢密使夫人私下问过，关于摄政王妃要作何设计，枢密使夫人便暗示的念了两句诗，‘扫黛开宫额，裁裙约楚腰’。”
“裁裙裁裙，这分明是在暗示臣女摄政王妃要做裙装，所以臣女才跟着做裙装。”文姿荇幽怨的眼神再次射向孙氏，其中盈满的埋怨意味十分浓厚。
夏惊鸿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只问道：“朕所钦定的在今日与会参评的朝臣不下十九人，为何你偏偏在比试前只会枢密使夫人接触？”
“皆因枢密使夫人身边的侍女，原先曾在摄政王府服侍过摄政王妃。”文姿荇侧头再看孙氏身边，果然见那样眼熟的婢女，心里更加有底气。
“臣女还记得当时那婢女吹嘘自己在摄政王府服侍得如何如何周到，没想到却被摄政王妃毫无理由的赶了出来。”
顾琉璃站出来走到文姿荇身前问道：“既然那婢女已经离开了我们摄政王妃，那她又是如何知晓本妃要做裙装的消息？”
文姿荇回答得理所当然：“人虽然离开了，但是在王府里经营的人脉还在，想知道点点风声不过是找熟人问几句而已。”
在夏惊鸿身边入座的夏玄明冷冷提了一句：“看来，待今日比试完回去后，孤也要处理处理王府里这些卖主求荣的人脉渣滓了。”
眼见连摄政王府也给扯了进来，孙氏再也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出列，对夏惊鸿跪倒在地行礼，而后便是为自己开脱解释：
“臣妾当时哪里是暗示？分明只是见茶楼外江景美好，游人泛舟湖上，所以顺势念了两句李义山的《相和歌辞江南曲》而已，没想到却被文小姐给误解了，臣妾这才是有苦说不出！”
顾琉璃不由得嬉笑出声：“真是奇怪了，本妃记得《相和歌辞江南曲》一共有八句吧……”
“夫人您说是看有人泛舟一时兴起才念诗，那为何不念应景的首联‘郎船安两桨，侬舸动双桡’，反而念了具有误导性的裁裙颔联？”
顾琉璃正好问出了文姿荇想问的话，有人帮忙追问，这样的同仇敌忾使得文姿荇一人单挑枢密使夫人的重担轻了不少。
毕竟文姿荇的父亲才不过五品，不够级别出席今日的比试，所以文姿荇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的单打独斗。
只是文姿荇此时也没想到，等她肩挑完枢密使夫人后，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顾琉璃，以及在她身后支持的摄政王夏玄明了。
孙氏干脆耍起无赖：“念诗不就是有感而发，想起哪句就念哪句？也并无人要求念出的诗句一定要应景！”
“不错，确实无人要求一定要应景，但所谓的见景抒情，不就是应该念出应景的诗句才算真正的有感而发吗？”
顾琉璃习惯了以理服人，如今面对孙氏的耍无赖则略显招架不住。
文姿荇见顾琉璃火力不足，便开始气急败坏：“本小姐不管你是不是有感而发才念的诗，反正你念出的诗句就是误导了我！”
夏玄明见顾琉璃难以应付孙氏的耍无赖，终于站了出来：“且不管夫人您是有意引导或无意的见景抒情，只论念诗这件事情的话未免过于局限……”
“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夫人您承认了念诗这件事，不也是间接的承认了您曾与文小姐在比试之前私下接触过的事实么？”
“这是不是与您刚才所坚持的，私底下从未与文小姐接触的言论相违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