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年,农历的腊月二十七这天,早上才六点多钟,林芙就被母亲从床上叫了起来,跟着父母去姑妈家了。
路上,王梅花带着女儿远远的走在丈夫后面,说道:
“芙妹子,上次因为销赃的事我和你父亲两人被公安抓去拘留,幸亏你姑父帮忙找关系,我和你父亲才得以少受几天牢狱之灾,所以我们全家都要报答你姑父的这份恩情。”
她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
还有,你的父亲是个又蠢又没能力的赌鬼,我们家今后有什么事也只有靠你姑父了,所以你以后要多帮姑妈家做事知道了吗?
年幼的林芙问道:
“那哥哥和妹妹也要帮姑妈家做事吗?
王梅花摇了摇头说道:
“你哥哥是男孩子,怎么能做女孩家做的事呢!你妹妹年纪小身体又弱,更是做不了什么事的。”
林解放的妹妹林娇家远在离这里七八里外的县城,她家很大很气派,一栋五层楼的洋房,总共有四十多个房间外加三个大院子。
林娇的丈夫是祥华镇的副镇长,平日里忙得经常不着家。
林娇虽然是家庭妇女,可整天除了睡懒觉就是打麻将,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做家务搞卫生。
对于这一年来经常来家里搞卫生的蠢子哥哥和穷乡偏壤来的乡巴佬嫂子,她心里是厌恶至极和看不起的。
一想到小时候,自己经常遭到这个又蠢又蛮的哥哥的毒打,连结婚的前几天,都被他打的眼睛青紫红肿的厉害,林娇心里就顺不过气来。
到了姑妈家,跟在父母身后的林芙,明显的看到了姑妈望着父母和自己时,眼中那掩藏不了的嫌厌的眼神。
林娇把下巴抬的高高的,然后瘪嘴说道:
“你们以后就要像今天这么早来,不然像昨天那样下午才来,能做得了什么事。”
王梅花本来想说:
“今天是因为妹夫过生日,我才这么早来的。平时上午我要出摊做生意,我一天不做生意,家里就没得饭吃啊!”
可看着小姑子阴沉的脸,又忍住了没开口。
在姑妈的安排下,父亲在院子里择菜洗菜,林芙则和母亲搞房间的卫生。
林芙那生了冻疮的手,在冷水的浸泡中变得更加痒痛红肿,好不容易笨拙的搞完了一个房间的卫生。提起桶里又黑又脏的水,出门正准备往水沟里倒时。
忽然姑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板着脸说道:
“这桶水还这么干净,你就要倒掉,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水费有多贵啊?这水明明还可以擦东西和拖地的。”
林芙立刻将水又重新提起来,匆忙的闪进了另外一间房子,正踩在凳子上擦窗子时,身下突然伸过来一只白胖的手,在窗子上来回的扫了几下。
她转过头一看是姑妈,林娇看着自己左手几个手指头上蒙了一层污垢灰尘,顿时脸拉的老长,说道:
“你看你是怎么擦窗子的,擦了半天还是这么的脏,你是在打摆子,还愿吗…。”
林芙被姑妈训得低着头不敢出声。
“算了,你去洗衣服吧。”
洗澡房里,地上放着一个占了大半个房间的锡盆子,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脏衣服。
其中竟还有几条,带有暗红色污血的内裤和几双臭袜子。
林芙拖过墙角的小板凳坐了下去,用那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手吃力的洗着…。
中午十二点,林娇家的许多亲戚和朋友都到齐了,洗完衣服的林芙和父亲端着母亲炒好的菜,在十多个房间不停的穿插着忙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的菜全上齐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满头大汗的她又被姑妈叫去给客人们装饭。
又饿又累的她站在冷风呼啸的院子里,看着客人们在那些温暖的房间里,推杯换盏的喝着酒,高兴的吃着饭菜,一时间,说笑声,喧哗声,小孩的叫声此起比伏的响遍整栋楼房。
这时候,一楼左边的第三个房间里,走出一个身穿黑色长貂毛大衣,嘴上涂着鲜红色口红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的青花瓷碗,向着放了几大锅米饭的院子走去。
林芙见她拿着空碗朝自己这边走来,立刻乖巧的迎上去伸出双手说道:
“阿姨,我来帮你添饭。”
见眼前的这双手肿得像包子那么大,并且还流着黄色的脓水,貂毛大衣女人顿时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个深深的川字,张开血盆大口急促的叫着:
“嫂子一一嫂子!”
和客人吃的正欢的林娇,听见小姑子的尖叫声,赶忙跑了过来。
貂毛大衣女人一脸嫌弃的指着林芙说道:
“嫂子,这个小孩是谁呀?哎哟,你看她那手烂的都流黄脓了,还想帮我装饭,这也太让人恶心了,还让不让人吃饭啊!”
林芙抬起头求助的望着林娇,小声的嗫嚅道:
“姑妈。”
林娇顿时脸色一变,大声训斥道:
“你给我住嘴!”
一时间,貂毛大衣女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的问道:
“嫂,嫂子,这真一一的是你的一一侄女吗?”
林娇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亲自打好了一碗白米饭递给小姑子,然后转过身狠狠的瞪了林芙一眼,就匆忙的向楼上跑去。隔了一会儿,又从楼上下来了。
她把一副白色的手套往林芙手里一丢,然后咬着牙说道:“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还不赶快戴起来。”
到了下午快二点钟的时候,宴席才慢慢的散场,客人们起身后,大人们就三三两两的走到其它的房间,打的打牌,聊的聊天,小孩子们则跑到院子里嬉笑打闹去了。
林芙和父母又要忙着收拾各个房间的桌子上的脏碗筷,食物残渣和清扫地上的垃圾。
搞了快一个小时,把所有房间都收拾打扫干净后,才能和父母坐下来,用已经冷了的残羹剩饭充了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