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十年的冬日极冷。
浩浩的大雪笼住皇城整整五日,等第六日云消雪霁,我一个人在宫门口等来了远道而来的夙念北。他翻身下马,在我面前道:“陛下。”
我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身后的白色山川上:“夙念北,姑母过世了,就在昨日夜里。”
他身子一颤,我继续说道:“夙卿家,她想等你的,可是她等不来你。”
我转身往宫内走,身后传来男人刻意压低的哽咽。
我微微阖了眸,记起临终前姑母说的话,“我这一生,对得起大周,对不起夙念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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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六年六日,是大将军顾晟陌同璇玑公主乔白术大喜的日子。
夙念北跟着军中的同僚一同前去,抱着一丝看好戏的心情。不知道的都当这是一桩好姻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在座的谁不知,璇玑公主乔白术不过是女帝用来绑着顾晟陌的绳索。
朝臣之间传闻已久,女帝与顾晟陌之间有些不可说的关系。一个傀儡女帝,一个当朝大将,能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亲礼未成,新郎官早已没了踪影。夙念北看到乔白术自掀了盖头旁若无人的走上前去,深色冷静:“大将军旧疾复发,昏迷不醒,诸位还请散了吧。”
这借口过于拙劣,席上传来了嗤笑声。乔白术在众目睽睽之下面色苍白,袖袍之下手指紧握成拳,指甲都陷进肉里。
夙念北起身,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公主说散了,各位还不散了吗?”
待宾客散尽,乔白术才说到:“谢谢大人。”
话音未落,泪已满面。乔白术慌慌忙忙用袖子在脸上摸过,可是眼泪如同开了闸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她一个公主,虽不像姐姐们那般在母亲身边长大由母亲亲自教导,却也知道,公主要讲究仪态端庄。而此刻,她被自己的丈夫遗弃在婚礼上,却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夙念北本是想留下来帮衬她,毕竟,无论如何与一个公主交好绝非坏事。只是不成想,乔白术过于伤心,哭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乔白术看着夙念北有些局促,虽说早已没了仪态,但此刻的样子着实有些难看。
夙念北早就吩咐了下人拿来了湿毛巾:“公主,擦擦脸吧。”
她方才大哭一场,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花,随性将脸上的胭脂水粉通通擦去。露出本来的面貌,却让夙念北一怔。
乔白术的相貌生的极好,远山眉,杏子眼,唇红齿白,大约刚才哭的过于厉害,秀气的鼻子微微抽动。固然是美人的样子,却到底稚嫩了些。
夙念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公主才十二岁,生在皇家,本应享尽荣华富贵,却还没及笄,便被皇姐当做筹码嫁了出去。
怕是连寻常人家的姑娘还不如些。
乔白术忽然开了口:“不知将军怎么称呼?”
夙念北看她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微臣夙念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