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云农山一日之中,雾气最为稀薄之时。
南峰绯云境的四个山角,此时各站有四名云农门弟子。四人手持御剑,围站在一根巨大石柱的四周,石柱之上刻有铭文,随着四人口中念诀,发出阵阵霞光。
而每当霞光变暗之际,四人便同时催动御法,将御气注入石柱之中。
在石柱的顶端,还凿有四个圆孔,当御气流入柱顶之时,四道劲风便从圆孔中骤然吹出,将周围浓雾阻挡在外。
用此方法,便可在整个比试期间,保持绯云境上晴空万里,不受浓雾影响。
而随着午后锣声的敲响,掌门灵姑柔的比试也即将开始。
一名老跃至高椅上,看着手中的卷轴,高声喊道:“下一场比试,由鹿瑶派弟子崔憬,对阵云农门掌门灵姑柔!”
闻言,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唏嘘,有人说道:“这云农门是没人了吗?居然派掌门上台比试!”
“老兄有所不知,他云农门本是个俗界门派,不过是在五年前参与了对千真派的征讨,所以才被认可加入了荒界。其门中弟子实力平平,也只有掌门才有资格参加比试。依我看,他们是想借此次吟武论道,将门派之名传出去。老兄就别再讥讽他们了,这等可怜的门派,应当多多同情才是!”
原本气愤的人群,听到此话,纷纷笑出了声,一人说道:“这位兄弟说话真是够狠的,可谓是笑里藏刀,杀人诛心,非我等所能相比,佩服,佩服!”
“咦,你们不知道吗?此次云农门并非只有掌门一人参加,还有一名新招的供奉,叫、叫——”
“叫穆潇,听说此事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
“你们都只是听说,兄弟我可是亲眼所见,那穆潇好生了得,不需注魂,便击败了丹鹤川的少帮主,而且出手之迅速,我等还未反应过来,比试就结束了!”
“此话当真,那穆潇真有如此实力?”
“那还有假,我当时就在未台边上,看得一清二楚。只怕此次吟武论道,他云农门是势在必得了!”
众人听后连连摇头,皆是难以置信,打算明日再比试时,去未台亲眼瞧瞧,那穆潇实力到底如何。
一旁的云农门等人却是不以为然,林无异上前道:“还望掌门多加小心!”
灵姑柔笑道:“师兄勿忧,我定会得胜而归!”说完看向李潇湘,又道:“穆大哥一战成名,可叫我这个掌门好生嫉妒啊!”说完纵身一跃,来到擂台之上。
而当灵姑柔说这番话后,周围人群再次发出一阵惊叹,纷纷侧头看来,彼此窃窃私语,都在引论着李潇湘。
李潇湘只觉如芒在背,颇感不适,低声对林无异道:“林兄,我看我还是去别处吧,这么多人盯着我,让我好不自在。”
林无异道:“穆兄这是哪里的话,能让众人侧目,说明你实力高深,你该感到骄傲,为何还要离开?”
李潇湘苦笑道:“之前在族里时,我天天都在向往有朝一日能被众人敬仰,可真到这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感觉就像被当做猴子一般,供众人娱乐。”
林无异安慰道:“穆兄勿忧,此乃人之常情,等你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还是专心看比试吧,有你在旁,掌门也能安心一些。”
李潇湘本欲再言,却被一双玉手抓住了臂膀,不禁一怔,扭头看来,那人乃是月凝谷。
“潇大哥可不能走,你乃是我派供奉,就这般离去,会让旁人心生误会的,还是留下吧!”
月凝谷紧紧抓着李潇湘不放,半侧酥胸也是不经意的贴向他的臂膀。李潇湘只觉一股酥麻之感从手臂上传来,既想将其抽回,又怕被月凝谷误会,心中亦喜亦忧,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则是愈加发烫,说道:“既然姑娘发话了,那我不走便是!”
林无异见状笑道:“还是月师妹说话管用,只一招便将我派供奉制住了,厉害,厉害!”
月凝谷闻言,急忙将双手收了回来,脸上一阵羞涩,说道:“潇大哥,妹妹刚刚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见怪!”
李潇湘却是倍感失落,随即甩了甩头,暗自嗔道:‘李潇湘,你个色胆包天的狂徒,居然敢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圣人的教诲你都忘了吗,真是不知羞耻!’于是笑道:“哪里,姑娘也是一番好意,在下岂能不从?”
说完,二人相识一笑,随后并而立,看向了擂台。而月凝谷却时不时侧头偷瞄几眼,神色中带着些许疑惑与无奈。
此时擂台之上,二人已经站好,灵姑柔拱手道:“妹妹以小博大,还望崔姐姐多多指教!”
这崔憬乃是鹿瑶派掌门崔悧的长女,容貌与修为俱佳,年方三十五,尚未婚嫁,已被门派内的长老钦定为下任掌门,她自己也是心高气傲,自认为能娶她的人,应当是这天下最有实力的男子,所以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好多上门提亲者,都被她给骂走了,以至于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纪,仍未能婚嫁。此事也让崔悧颇为头疼,可又无可奈何。不过御道之人,对于年龄并不太在意,只要是不过百岁,仍可谈婚论嫁,前提是得有人能看上自己。
闻言,崔憬拱了拱手,说道:“妹妹乃是一介掌门,不必这般客气,请!”
“请!”灵姑柔应道。
随后二人同时注魂。
崔憬所御之兽,自然如门派名字那般,乃是一只踏雪麋鹿。因麋鹿生于北方,所以门中御师多以霜常为主,来修习御道。
而灵姑柔所御之剑,名唤恨影,让人一听,便感觉是在祭奠自己的父亲,还有云农门多难的境遇。
崔憬道:“妹妹号称‘一剑封喉’,今日我就来试试,这称号到底属不属实,接招!”说罢纵身跃进,一掌拍出,直抵灵姑柔头顶。
灵姑柔侧身一闪,却不拔剑,右臂随即一提,以剑鞘击在崔憬腋下。这一剑速度极快,灵姑柔刺中之后立即飞身后撤。
见状,场外便有人说道:“这一剑若是没有剑鞘,只怕崔憬的手臂早就没了。没想到云农门的掌门出手如此之快!”
李潇湘听后心道:“这两招不过是二人在互相试探,根本没有取对方性命之意。这些人自以为是,真是大言不惭。”
崔憬重新站起身,笑道:“妹妹剑法果然了得,但还不足以到‘一剑封喉’的地步,再来!”
灵姑柔并不做声,手持御剑,向后慢慢退去。
见状,崔憬立即展开身法,脚底一声炸响,留下两道蹄印,冲向灵姑柔。
眼见破风之声逼近,灵姑柔横剑于胸前,引诀道:“幻视暝光,雾隐其形,涛痕惊步,绝影若轻,云踪!”雾常自剑身散出,仿若一条云龙,将灵姑柔吞入腹中。不待崔憬攻至,便已消失无形。
此道身法正是之前林无异交给李潇湘二人的,乃是云农门最为高深的御道,从不传与外人。
崔憬见后,不觉一惊,直接引诀道:“幽谷鹿鸣,在河之萍,踏蹄爽履,引我入汀,麝山嗷!”说罢身形一闪,跃至擂台中央,并以单脚猛击地面,同时发出一声高喊,喊声似群鹿嘶鸣,震得场外众人纷纷掩耳。
李潇湘则是连连点头,说道:“崔憬这一招使得当真高明,知道灵姑掌门的身法难以捕捉,便抢先一步,打算以鸣吼之法,逼灵姑掌门现身。看来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接下来就看灵姑掌门如何应付了。”
果然,灵姑柔不堪噪声袭耳,一团雾气飘过,随即现身与擂台。
而崔憬则趁着喊声未散之际,欺身攻向灵姑柔,单脚高摆,欲朝她身下踏去。
灵姑柔仍是没有拔剑,御剑倒转,以剑鞘横扫崔憬下盘。
崔憬一脚荡出,踢开御剑,身形略受影响,但还是踏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自灵姑柔身下生出无数裂痕,整个擂台顿时一阵摇晃,接着一道劲气冲出,将灵姑柔弹向场外。
众御师见状纷纷叫出了声,唯独李潇湘一怔心中犯疑,想着:‘灵姑掌门不愿拔剑,定是有何打算,难不成是?’随即看向灵姑柔右手,见她掌中正有红光泛起,不禁恍然,笑道:“我知灵姑掌门为何叫‘一剑封喉’了!”
林无异道:“哦,那就请穆兄说来听听。”
李潇湘摇头道:“算了,还是让灵姑掌门自己使出来吧!”
擂台之上,灵姑柔身子凌空倒摆,单脚踏在围栏之上,借力反扑。
此时崔憬也已攻至近前,指若兰花,随即变出一对鹿角,朝灵姑柔猛刺过去。
二人相对,又是一番激烈的交手,崔憬挥动鹿角,上刺下突,左右横扫,每每都能带起一阵风声,誓要将灵姑柔御剑打掉不可。
可灵姑柔却不与她正面对攻,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寻到空当,打崔憬一个措手不及。
几招下来,二人仍旧难分高低,崔憬有些气急败坏,她本以为对灵姑柔的招式了如指掌,数回合之内便能结束比试。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颇显狼狈,这让本就心高气傲的她,更加恼羞成怒。随即双手合十,做出引诀之状。
而灵姑柔自从比试开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引诀外,从不言语,神色也是极为冷峻。见崔憬欲要施展御法,于是将左手立于胸前。
见此情形,场外一名鹿瑶派长老顿时一惊,立即高声喊道:
“少帮主,不可让她使出此招,快快将她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