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李潇湘到!”
站在苍泠院门口的两名族人高声喊道。
“嘎吱!”门开两侧。
李潇湘立于门外,好奇的打量着二人,奇怪他们为何突然心血来潮,通报了自己的名字?
二人笑了笑,说道:“若水老弟,请吧!”
没有多想,李潇湘随即跨门而入。
来到院内,见堂上大门敞开,知道今日内堂无人。随后轻声喊道:“太公,潇湘给您请安来了!”
“进来!”李啸凌的声音从内堂传出。
闻声,李潇湘走进内堂,却觉得今日太公的话音好似有气无力的,莫不是害了病?可是凭他的修为,若说害病是绝无可能的。
进了内堂,见李啸凌正卧于榻上,手持书卷,沉心研读着,便没有上前,而是停在门口。作揖道:“太公安好?”
李啸凌瞥了他一眼,又继续读了起来,边读边问道:“昨日教你的,回去后可有复练?”
李潇湘顿时涨红了脸。因得知十少爷和李暮珊获胜的消息,昨日回到家中,已是激动得无心再练。加之被李啸凌训导了一整日,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连晚饭都未吃,便倒头睡了过去。
李潇湘本想说个谎话,糊弄过去,可想起昨日答应过李啸凌,今后再不说谎,便决定实话实说,宁可挨他一顿臭骂。
“回太公的话,没练。”
李啸凌把书一放,嗤笑了两声,好像早已猜到这个结果,指着屋外,说道:“去吧,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之后再来见我。”
一个时辰?李潇湘险些叫喊出来,极不情愿的看向李啸凌,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可李啸凌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把脸一黑,冷冷的瞪了一眼。
李潇湘吓得身子一颤,赶忙跑出屋外,扎起了马步,心中抱怨道:‘这老头真够冷血的,居然让我扎一个时辰的马步,我可是刚开始习武!早知如此,还不如说个谎,没准能糊弄过去呢!’
一个时辰,对于李潇湘来说却是无比煎熬,感觉像把这辈子的马步全都扎完了一般。
“扑通!”
李潇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条腿竟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大口喘着气,不停念叨着:“总算完事了,腿都要折了!”
“起来,我们接着练习!”李啸凌从内堂踱步而出,厉声喝道。
李潇湘怕极了这个老头,赶忙爬起身,忍痛应道:“是!”
二人来到院子中央站定。李啸凌依旧负手而立,但李潇湘的姿势可就难看多了。双腿大开,脸上汗水涔涔,龇牙咧嘴的,别提有多好笑了。
“开始!”李啸凌一声大喝,吓得李潇湘浑身一抖,迈着方步,便朝李啸凌冲去。
可还未冲到一半,突然胯下一阵抽搐,一个踉跄,如恶狗扑屎般,撞到了地上。
“太公,我这两条腿拍是不行了,您容我休息片刻,然后再练吧!”李潇湘揉着大腿,哀求道。
李啸凌看他这幅惨样,原本还板着的脸,此刻却转嗔为喜,笑道:“你这小子,谁叫你如此懒惰。老夫就是要折磨折磨你,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再偷懒!”
李潇湘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这老头,原来是故意要拿我取乐。等我休息好了,非把拳头抡圆了,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疼!’
李啸凌捻着胡须,暗暗笑着。他知道年轻人偷懒是常事,没什么可生气的。责备李潇湘也是为了激发他的斗志,哪怕他的目的只是出一口恶气。
李啸凌的激将法果然奏效,李潇湘马上就站起身来,跃跃欲试,非要让李啸凌挨上一拳不可。
李啸凌欣慰的发现,那个总是被人嘲笑,被人冷落,被人利用的可怜孩子,此刻却在积极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心中的澎湃与激情,早已溢满整张面孔,这点怕是连他自己都曾发觉。
“不疼啦?那咱们就开始吧?”李啸凌略带挑衅意味的说道。
李潇湘眉梢轻挑,握紧双拳道:“谁说不疼了!”
“那还打吗?”
“当然!”
李潇湘闷声应道,身体因为怒气而绷得紧紧的,脚下猛然一动,一股气势磅礴之力骤然激出,竟直接跳飞出去。
这一跳可是让李啸凌大为吃惊,因为如果不是御师的话,是做不出这一跳的。
整个人顿时精神大振,连忙催动起体内御气,避开李潇湘的拳头。
李啸凌步伐轻盈,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了李潇湘的攻势。
而李潇湘每出一拳都夹会带劲风,不时将李啸凌的长须吹得四散飞舞。
李啸凌心中更加兴奋,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颇为享受与李潇湘的过招。
可李潇湘哪里知道这些,他一根筋的较着劲,非要打到这老头一拳不可,根本未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
李啸凌毕竟是御道深厚的世家族长,李潇湘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伤到他半根毫毛。
这让李潇湘心急如焚,知道再这般下去,还没等他打中李啸凌一拳,自己就得先累趴下了。
随即收回双拳,打算孤注一掷,用尽全身力气,来一招声东击西。
想好之后,便摆开架势,将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张拉满的长弓,随时准备冲出。
李啸凌自然看出了他目的,伸出单掌,以应付接下来这一招。
看到堂堂一族之长居然认真起来,李潇湘心中顿时一喜,低头暗笑。
“啪啪!”
两声脆响,李潇湘如离弦之箭,迅猛无比的冲向李啸凌。
劲风袭来,扰乱了李啸凌一头须发,他鹰眉倒竖,收回单掌,同时气沉双腿,右膝凌厉飞出,打算以此来接住李潇湘踢来的左腿。
李潇湘暗自庆幸,知道这老头上当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脚底猛然一滞,腰间旋摆,右拳随即荡出,直奔李啸凌左脸打来。
李啸凌一惊,没想到李潇湘竟会想出这招,大叫一声:“妙!”
说完,左臂高抬,护住面庞。
“啪!”
劲脆之声响彻整个庭院,李潇湘右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李啸凌左臂之上。
二人随即向后退去。
李潇湘喘着粗气,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没想到真能打中了太公!不禁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李啸凌心中也是颇为震撼,左臂上传来的阵阵酥麻之感,让他切身体会到李潇湘今日的异样。
忽然,李潇湘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俯下身子,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说道:“潇湘一时糊涂,居然对太公出手,还请太公责罚。”
李啸凌欣慰的看着他,甩了甩左臂,笑着的问道:“你不是憋着劲,想要打老夫一拳吗?”
李潇湘红着脸,身子沉得更低了。
“哈哈哈哈,这一拳打得好,打得好啊!来,若水孩儿,快快起来!”李啸凌扶起李潇湘,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见太公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李潇湘这才笑出了声,不过还是心有余悸,问道:“太公,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当时头脑一热,竟把这身份贵贱全都忘了,所以才打了那一拳,您不要紧吧?”
李啸凌脸色一沉,说道:“你以为你这小拳头就能伤到老夫?做什么美梦呢,就算再让你练个几十年,你也绝不是老夫的对手,哈哈哈哈!”
李潇湘讪讪而笑,对于自己刚才的冲动仍旧十分愧疚。他不知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让自己异常亢奋,根本不受控制。
李啸凌走回堂上,坐而休息片刻。
对于李潇湘刚刚的异常之举,心中仍有许多不解之处。招手唤李潇湘过来,说道:“方才的比试,你有何感想?说来与我听听。”
李潇湘摸了摸肚子,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迟疑道:“我也不知是何种感觉,就是觉得异常亢奋,想要发泄出来才算痛快。”
李啸凌点点头,捻着胡须,将李潇湘拉到身边,伸手握在他的脖颈上,随即闭上了双眼,凝神屏息。
不多时,缓缓松开手掌,可脸上却毫无表情,好像有什么事让他十分费解一般,说道:“去休息吧!”说完,便陷入到沉思当中。
这一日的修炼就这般结束了。李啸凌并未再指点李潇湘,也未再与他说话,而是回到内堂,不知做何去了。
李潇湘不敢打扰他,休息够了,便又跑到院子当中,练起了拳脚,觉得累了,便爬上假山,发起呆来。
年轻就是这般,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做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的事。
沉阳西下染红柳,道道江波若黄油。
转眼已至黄昏,李潇湘打算给太公请安后,便回家去。
他来到内堂,与李啸凌道了声别。可李啸凌一直在看着书卷,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便再不理他了。
见状,李潇湘悄声退了出去,赶忙跑到院外。他要赶在看族试的人回来之前,等在院道上,好探听今日族试的结果。
此刻的他最为关心的,就是十少爷与李暮珊能否进入最后一轮的比试。
果然,一路下来,众人议论纷纷,说的都是今日的族试。
而获胜的五人,也和李潇湘预想的一样,依然是十少爷、李君堂、李宝宝和李暮珊这四人,外加内院的十一少爷李重阳,族喻若烈。
十少爷和李暮珊进入最后一轮,让李潇湘心里十分高兴,食欲大振,随即加快了脚步,朝自家院子走去。
可对于不能看到最后一日的比试,仍旧心有遗憾。不过到了此时,谁赢谁输都已无所谓了,反正进入最后一轮的人实力相当,都不会太差。
夜晚,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早春的夜风寒冷依旧,飘荡在院落之间,发出幽幽的呼号声。
此时,李家长老院,院内挤满了来此议事的长老。众人摩肩接踵,窃窃私语,都在谈论一件大事,不过对此又有所顾忌,只好低声攀谈。
不多时,屋门打开,一名青年缓步而出,环视着众人,拱手道:“各位长老,父亲有令,请诸位入堂议事!”
说话之人,乃是李家大少爷,李承觉。
闻言,众人纷纷朝屋内走去,先后落座。
李承觉清点了人数,随后走进内堂。不多时,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内堂门口,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而这人便是李家的大长老,李长风。
他撩起长袍,坐在了首座,李承觉则立于他的身旁。
李长风先从怀中取出一纸书信,交给了李承觉,而后对着一众长老说道:“这是城门郎詹廷公刚刚写给我的密信,大家都来听听吧。习诺,念给诸位长老。”
李承觉接过信,转而面向众位长老,大声念道:“今夜突接御殿司密折,令在下着手准备换防之事,由四衙四门的御师,接替本城守门之职,时限为明晚之前。还望风长老明确在下该如何行事,盼李府早做打算!”
此信一出,震惊四座,屋内顿时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猜到御殿司会出手,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李长风大手一挥,高声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今日叫各位长老前来,就是要议一议,我李家该如何应对此事。”
见状,在座之人都静了下来。
李长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今形势急转直下,的确叫人措手不及。但我李家还没到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地步,切不可自乱阵脚。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准备得如何了?”
其中一名长老起身答道:“宁、延、庆三州的世家与门派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配合我李家起义。不过卫州的孔家尚在观望之中,而朔州饮马堂的掌门屠如羚则明确要求,事成之后,由饮马堂与我李家共同执掌御殿司,否则他们便要投靠朝廷,转而对抗我李家。”
李长风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见他说完,转过头,再次问道:“其他消息如何?”
又有一名长老起身说道:“最近城里出现不少陌生的御师,这些人行事隐秘,毫不张扬,不像是来看我李家族试的,具体有何目的,我们尚不知晓。”
李长风点点头,说道:“嗯,从明日开始,在城中加派人手,盯紧这些陌生御师,以防不测。”顿了顿声,再次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堂下鸦雀无声。
李长风随即站起身,拿过手边书信,说道:
“那我们就来说说这信里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