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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难未死

一阵咳嗽声夹着‘是我。是我。’的颤抖声音飘来。穆庸喜不自胜,池蓝居然还活着,也顾不得疼痛,赶紧爬进洞中。山洞里面漆黑一片,穆庸才想起来腰间荷包内还有火石,取出一摸火绒竟然还是干的,多亏自己掉下来昏迷时是仰躺着的,因此荷包才没有受潮,穆庸欣喜若狂,忙大声说道:“池蓝,这里太黑了,我看不到你,我先把火生起来,你不要动。”

穆庸忙又挪出洞外,借着淡淡的阳光随手抓些干枝枯叶,生起火来,然后咬着牙将右腿上插着的断枝拔出,撕掉一块衣服,简单包扎固定,又找来一段粗枝作拐杖,竟也能站起。穆庸将火堆移入洞内,这才看清洞里极为宽阔。池蓝蜷缩在洞里一角,面色苍白,虚弱不堪,身上血迹斑斑,浑身污臭,腰部显然已经断掉,但从眼神能看得出来,他见到了穆庸心中多么开心激动。穆庸看见池蓝如此情形,心里难免伤感,正要询问,两人肚里却同时咕咕响起,都觉饥肠辘辘,穆庸失笑道:“池蓝,你也该饿了吧?你在此等我,我去弄些吃的过来。”池蓝点头,显然他早已经饿的不行了。

穆庸拄拐来到清溪边,找到了佩剑、匕首,可惜盛药的玉瓶摔碎了,丹药也都找不见了。穆庸想要到抓些鱼来,奈何受伤下不得水,这时又传来婴儿的哭声,穆庸心道:“不知这东西能不能吃,眼下活命要紧,怕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穆庸慢慢接近岸边,那些东西都纷纷躲进溪里石岩下,穆庸无奈,只能杵着一动不动。过了片刻,终于有一只又钻出石岩,往岸上爬去,穆庸见机,蓄力将佩剑掷出,正中其脑袋,那物呜呜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穆庸苦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鱼,姑且叫你鱼兄吧。鱼兄莫怪,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委屈鱼兄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我虽非佛门中人,不能为你超度,但也愿你来世能投胎成人。”但转念一想,做鱼岂不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又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像做人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穆庸将鱼拖回,用树棍串起,架在火上就烤,不一会洞内就香飘四溢,直馋的两人涎水直流。烤好后穆庸先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忙割了一块给池蓝,笑道:“我试了下,这肉应该没有毒,只能找到这个,姑且吃些吧。”

池蓝接过肉就狼吞虎咽,看样子像是饿了几天了,两人大快朵颐,只觉得世间竟有如此美味,不一会整条鱼都被吃完,两人仍意犹未尽,穆庸又去溪边喝水,脱掉一件衣服浸湿,带回挤出水给池蓝喝。穆庸觉得住在外洞并不安全,野兽容易进来,在后面一个小洞内又生了个火堆,用干草树叶铺了个草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池蓝移到铺上,做完这些穆庸只觉得精疲力尽,脱掉湿衣放在火边烘烤,也躺了下来。

穆庸见池蓝正看着自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心中都有诸多疑问,便开口问道:“你怎么掉下谷里的?”

池蓝这会吃了东西,也有了些精神,道:“万万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三公子,之前听到山谷里有响声,后面就没了动静,还以为是有野兽进出谷里。哈哈哈哈。”说完,就不自禁的咳嗽,“三公子,你也是被我师父打下来的吗?”

“是他。”穆庸轻轻拍打着池蓝的背,其实心内已经猜到徐鸣之前对自己说谎,池蓝也是他打下来的。现在听到池蓝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难受、不解,此次北上,这两兄弟一个断了腰,一个少了臂,两人这么年轻,让他们今后该怎么办,不禁叹息道:“他把你害的这么惨,你还叫他师父?”

池蓝冷笑道:“习惯了。何况我武功确实是他教的,叫他师父也无不可。”

穆庸看着池蓝,道:“可笑事到如今我还不明白他为何像变了一个人,要置我于死地。”便将前事告知池蓝。

池蓝一直挂念池青,听穆庸说到池青伤势并无大碍才稍稍放心,说道:“他说谎。我现在才认清师父的真面目,自己残废了不说,还连累三公子你受困于此。三公子,你可知道我师父的来历?”池蓝看着穆庸问道。

“我只知道他当年自称独自一人从北方避乱南下,带艺投靠,自此跟随伯父,至于他来历倒是无从考证。”穆庸答道。

“他害的人可不止你我,当年就是他陷害了大公子!”池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他?”穆庸倏地坐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瞬间浑身寒意阵阵,刹那间又似乎恍然大悟,当年伯父、父亲、大哥都听信徐鸣一面之词,他说在千蛊门夜里听到房顶有人,伯父他们都对徐鸣深信不疑,自然以为是有外人夜晚进入厢房,更不会怀疑到是他在说谎。扶大哥进房间的只有徐鸣和邢迷月,能拿到大哥护符的非邢迷月便是他了,又有谁能料到罪魁祸首居然会是他。

池蓝道:“我对府上和千蛊门的恩怨也有耳闻,通过那天冼梦蝶和邢迷月的对话,我才知道她因此生了一个叫天儿的女儿,那天冼梦蝶看到师父,才发现她女儿和师父很像,才如梦初醒,原来凶手是他。我本来心中还有七、八分的怀疑,但没想到他后来竟想杀我灭口,我才确信。”

穆庸只听得头皮发麻,血气上涌,更觉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大哥蒙受不白之冤,商九和冼梦周因此丧命,穆家和千蛊门敌对多年,不敢想象若不是冼梦蝶恰好有了孩子,若不是这孩子恰好和徐鸣很像,又若不是十九年后恰巧再次遇到,这段冤情岂不成了无头公案……想到这,穆庸只觉浑身冰凉。

“可惜啊,知道的太晚了,你看我现在成了个废人,活着还能有什么用?”池蓝说到这里,眼含泪花使力拍打着双腿,穆庸连忙按住他,道:“相信我,我在这里呢,一定能带你出去。”

池蓝看向穆庸,摇头道:“前几日我在这里苟且求生,那是因为我心有不甘,我要活着出去揭露他的面目。我本以为再无希望了,哈哈,万万没想到,老天阴差阳错地让我活着见到三公子你,我心事已尽,所挂念的只是爹娘和池青。我若死后,还请三公子将我骨灰带回,劳烦三公子代为转告爹娘,此生已了,来生再报他们答养育之恩了。”

“我不带,你有话就自己回去和他们说。”穆庸见他神情爱情,意志消沉,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知道了徐鸣的来历,他到底有什么来历?你们又是怎么从邢迷月那里逃走的?”池蓝稍稍冷静了下,便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在子午谷中,在邢迷月和冼梦蝶的对话时,突然有人出言嘲讽,邢迷月当即拔剑在手,被冼梦蝶拦下,冼梦蝶施礼道:“千蛊门冼梦蝶敢请前辈现身相见,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老酒鬼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黑霞宫墨直是也。”那人声音浑厚响亮,话未说完便已翩然落下,风吹之下须发飘飘,正是在长安客栈中所见到的那个褐衣老者。

邢迷月和冼梦蝶都觉诧异,那黑霞宫位于孤竹,乃是墨门总部所在。墨门曾是昔日名门大派,但几十年来在江湖中却如销声匿迹一般,也不见有墨门子弟参与江湖之事,甚至有传闻说墨门祸起萧墙,同门自相残杀,实力大伤早已遭仇家灭派,令人唏嘘不已。

邢迷月上前道:“原来是墨直前辈,失敬失敬,听闻当年墨门巨子墨渊先生座下有端、庄、正、直徒弟四人,俱为武林翘楚,江湖人皆称道,今日得见尊容,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前辈到此有何贵干?”

墨直捋着胡须道:“不是昨夜又贪酒喝多了,哪用得着跟你们来到这里,不过这也怪不得我,哈哈,王府酒窖里的果然都是上等好酒,又香又醇。”只见他眼睛轻闭,似乎还在回味无穷。

邢迷月知道他说的王府乃是驻守长安的石虎四子石苞的府邸,那里自然是戒备森严,护卫重重,他竟然敢从那里偷酒喝,胆识、武功自是不凡,当下才知冼梦蝶曾说的他武功远在两人之上确实不假,心中不禁更加提防起来。

这时只听墨直又说道:“我这一觉醒来,竟发现你们都不在了,这才追你们到这。唉,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我这一生都毁在贪酒上了。”边说边挠头,好像痛苦不已,又仿似在自言自语。“当年若不是喝醉,我陪着刘司空去见段匹磾的话,段匹磾又怎么能害得了刘司空。”

邢迷月和冼梦蝶面面相觑,更觉不解,见这人说话、举止怪异,两人与他素不相识,既然冲自己而来的,多半来者不善。邢迷月道:“不知前辈找我夫妇二人,有何赐教?”

墨直未等他话说完,忽然启动,脚下踏起步法,欺身上前,只见衣袖拂动,已在邢迷月和冼梦蝶神道穴上各点了一下,两人剑都还未拔出,只觉身体酸麻,便动弹不得。墨直满脸笑容,道:“妙极了。刑掌门、邢夫人,多有得罪了。你们别怪我不讲江湖规矩,下手偷袭,我是怕中了你的那些毒啊蛊啊,碰上死了还好,要是半死不活那就遭罪的很。”千蛊门众弟子见师父、师娘瞬息之间便被制住,都持剑围成一圈,却没人敢上前来。

在弟子们面前一招未出毫无还手之力,邢迷月只觉丢人丢到家了,顿时便想破口大骂,又怕激怒了墨直,累及师妹,直憋的满脸通红,气呼呼地道:“既然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但我只想死得明白,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掌门,有什么事你找我就行,和他们都无关,你放了他们。”

墨直摇头道:“我杀你剐你干吗?虽然你们是在为氐人效力,但据我所知,你们平素也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伤天害理之事。李势那样的冢中枯骨,自作孽不可活,他又能苟活几年,天欲亡之,怕是谁也救不了他。”

邢迷月见他口气中确实没有杀意,稍稍安心。又听他骂起汉国皇帝,心中虽不乐意,也只能不满的哼一下。

墨直又道:“我来这里,只是来带走一个熟人,并无其他事情。”说罢,足尖一点,已到徐鸣身边,解了束缚。冼梦蝶厉声道:“此人与我有深仇大恨,你不能带走他,除非把我杀了。”

墨直道:“哦,有什么仇?说来我也听听。”

冼梦蝶话在口角,却觉羞愧难当说不出来,更何况还在一众弟子面前,便不再言语,直气得泪眼模糊。

墨直望着徐鸣道:“你可还记得我?”

徐鸣朗声道:“眨眼二十多年了,师叔你老人家身体安康,别来无恙!昨天一见,我便认出了师叔。”

众人听到此话,都惊奇不已,徐鸣竟然是墨门弟子,别说千蛊门这些人,就连徒弟池蓝都不知道。

墨直指着池蓝道:“这人是谁?”徐鸣回答道:“我的徒弟。”

墨直便也将池蓝解了束缚,笑道:“你这武功都敢教徒弟,怕是要误人子弟。”徐鸣红着脸,也不回话。

墨直身形一晃,又到邢迷月身边,道:“刑掌门,还请你拿出解药才行。”冼梦蝶大声道:“不要给他。”话虽这样说,冼梦蝶也知道这时身不由己,解药就在身上,不给别人也会自己拿。墨直道:“刑夫人,现在怕是由不得你们了,解药在掌门身上,还是在你身上,我自己来取。”

邢迷月怕他真的搜身,忙说:“在我腰间,黑色的瓶子便是。”又对冼梦蝶说道:“师妹,今天我们栽在墨门前辈手里,输的心服口服,只能由他把徐鸣带走。好在我们现在知道了仇人是谁,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以后有的是机会杀他。”

墨直取了解药,给徐鸣和池蓝吃了,又转身对邢迷月夫妇说道:“听闻你们当年有一个男孩出生不久便被人抱走了,是否真有其事?”

邢迷月和冼梦蝶听此,异口同声说道:“有。”冼梦蝶本不愿意再说话,但一听到孩子,便不由自己的说出来。

墨直叹道:“当年江湖出一怪事,有黄衣人专偷三岁以下幼儿,并且只挑武林中人的男孩下手,有孩子的江湖人士都人人自危,更是传言黄衣人抓孩子是为了食用练功,以致多年来丢失的孩子都无踪影,数年内被盗的孩子多达二十四人。”

邢迷月道:“十六年前我家娃儿若愚刚满月,竟有蒙面贼人杀害护卫弟子和婢女,偷走娃儿,多年以来虽四处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只怪当时太过大意,喜得儿子冲昏了头脑,没有做好防护。之前武林上丢了这么多男娃子,没想到我们远在西南,竟也遭其毒手,唉,如今后悔莫及。倘若让我找到这个贼人,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恨不得生食其肉,生饮其血。”

冼梦蝶也叹气道:“若是那人能有朝一日发了慈悲之心,可怜我们,将愚儿送回,让我此生做牛做马都可以。或者能让我们再见愚儿一面,知道愚儿还健健康康的活在世上,我也知足了。就怕……万一……”话未说完,泪水已下。

墨直道:“你们是最后一个丢孩子的,第一个丢孩子的正是我掌门师兄,依我看这些孩子也许还活在世上。”

冼梦蝶忙问道:“老先生何出此言?难道你有他们的下落吗?”

墨直道:“下落我现在倒还不知,不过已经有点眉目。一个多月前,我在成皋关见数骑快马往西而去,前面两位乃是君子营青龙尊者支熊、玄武尊者郭鹰。君子营四大尊者中两位同时出现,颇为蹊跷,定有要事,我一路跟随他们到崤山空鸣谷。”

邢迷月皱眉道:“空鸣谷?他们是去找北地药王谷无常治病的吧,不过谷神医自从孩子被盗之后就立下毒誓不再救人了。”

墨直道:“不错,不过他们不是去求谷无常给自己治病。那谷无常人称神医,本叫谷如意,有起死回生之能,因医术高明,江湖上但有急难之伤病,皆往空鸣谷求治,无论何门何派、胡人汉人,谷无常都来者不拒,精心施治,伤着多可痊愈。但十九年前他刚满一岁的孩子被黄衣人盗走,谷无常四处查找都没有丝毫线索,夫妻彼此抱怨对方没有照看好孩子,岂料谷夫人也是刚烈之人,一怒之下就投湖自尽了。谷无常直言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自己昔日救人无数,竟落得妻亡子散,连自己妻、子都救不了,还救什么外人?遂改名谷如意为谷无常,并立下一誓,除了能帮他找回孩子的人,其他人等一概不治,自此闭关封谷,谢绝来客。他孩子背后有七颗黑痣,形状恰似北斗七星。然而人海茫茫,又到哪里找得到?”

冼梦蝶思子心切,止了泪水说道:“前辈是说支熊有了谷神医孩儿的下落了?那我愚儿的下落他们岂不也会知道?”

墨直道:“当日支熊来到谷里说有要事相见,谷无常自是闭门谢客,支熊让门童问谷无常是否想见他儿子,谷无常这才出来相见。支熊开门见山便问若集齐三毒三花该如何配制还神丹,谷无常忙掐指一算,便已知其来意,说一个月后确实是七叶通灵草的花期,见到儿子自会告知配方。只见支熊身后一个年轻人上前脱掉上衣,那人背后果然有七颗黑痣,状如北斗。谷无常本是激动不已,待细看之后,哈哈大笑说自己毕生钻研医术,这黑痣若是别人想必可以蒙混过关,但这雕虫小技岂能骗得过自己,这人背后的七颗痣有四颗为真,至于另外三颗则是伪造的。支熊一来是因为手段被识破,二来是想震吓谷无常,大怒而起一掌打在年轻人天灵盖上,那人登时毙命。支熊道这人竟然敢鱼目混珠冒充令公子,幸得谷神医明察,还请神医告知还神丹配制之法他日定当帮助神医找回公子。谷无常见支熊一计不成便要动武使强,甚是反感,仍以当年立下誓言为由严词拒绝。支熊远道而来,岂能空手而回?话不投机于是以武相逼,想那谷无常素以医术闻名,武功倒显得稀疏平常,哪里会是支熊等人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谷中老少男女二十余口都背手受擒,哭嚎连天。不过谷无常倒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遭此变故却丝毫不惧,凛然有度。支熊连砍四人逼谷无常说出配方,谷无常只是闭目不语。我敬谷无常是个英雄,只是君子营两大尊者在这,我想救人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支熊见谷无常软硬都不吃,也拿他没有办法,便对郭鹰说道他两人无法向国师复命,必受重责,该如何是好?郭鹰也没有法子,越想越怒,便要杀光空鸣谷所有人。杀了谷无常就没人知道配方,必然交不了差,支熊忙呵斥住他。郭鹰说道只有一个办法了,支熊问他是什么办法,郭鹰答道回去请求国师拿谷无常的儿子来换配方。支熊忙小声呸道你不要命了,这件事要是让人知道是我们两个传出去的你我更得死,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孩子现在是死是活。郭鹰道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勉强一试。支熊便向谷无常道我回去查明令公子是否健在再来通知你。”

邢迷月道:“这么说当年这些孩子是君子营的人盗走的。那他们盗孩子有什么目的?”

墨直道:“这个我现在还未查明。待支熊等人走后,我便出来与谷无常相见,才知他们要配制还神丹是为了救谁。”

“谁?”邢迷月道。

墨直捋着胡须,缓缓道:“贺兰双煞。”

众人听到是贺兰双煞都大吃一惊,当年遵善寺一战贺兰双煞为小仙翁葛洪所伤一事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还在活着。

邢迷月不解地道:“这就奇了。贺兰双煞乃是匈奴人,当年效命于刘曜,刘曜与石勒乃是世仇,后刘曜被石勒所俘杀,匈奴赵国也亡于羯人赵国,怎么时隔多年石虎却要派人救刘曜的属下?”

墨直摇头道:“羯人必是有什么阴谋。谷无常说当年贺兰双煞中了折柳指后,都身负重伤,椎骨断裂,三焦、五脏俱如火烧,人们都以为必死无疑。刘曜命人将其送来空鸣谷,谷无常虽医术高明,骨头皮肉之伤不在话下,但对于散入三焦、五脏的灼伤也别无他法,查遍医典药籍,说唯有集齐三种毒蛇之液、三味灵草之花配制成还神丹方可。三种毒蛇既金钱白花、竹叶青、莽山烙铁头,三味灵草既雪上一支蒿、穿心莲、七叶通灵草。其他都还好办,只是那七叶通灵草远在祁连山以南、西海以西的水晶湖畔,相传此草六十年一开花,花期只有一个月,下次开花便是十九年后,即使当时便是花期,水晶湖在吐谷浑的西羌之地,就是立时出发,顺利找到带回,最快也要一月之久,到时他二人早就活不成了,拿来又有何用?谷无常便说可以先将他们经脉封锁,阻断内息,置于琉璃床中,同时以药水附身防止身体腐烂,送往大雪山寒冰洞中,待有朝一日采到七叶还神草之花再行救治。要成为活死人一躺十九年,贺兰双煞二人自是不愿意。但捱了几日,两人体内炙热难耐、奇痒无比,实在忍受不住,只能依此。谁知这两人被送入寒冰洞后不久,谷无常儿子就被偷走,再后来刘曜身死,就更没有人想起寒冰洞中的二人了。葛洪远在罗浮山,多年未曾出山,所以不会有其他人受折柳指所伤,支熊所求的还神丹自是为了救贺兰双煞了。”

邢迷月道:“万一谷神医的儿子不在世上,谷神医必不肯告知配方。”

墨直道:“第三日支熊就派人送信告知谷无常其子尚在,约定两个月后的重阳节便带他来谷里相见。算来还有十五天的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采到了七叶通灵草。”

邢迷月开心地道:“那我家愚儿岂不也还活着,待我回去交了差事,也去空鸣谷走一趟。”

墨直道:“不需要,到时他们拿了还神丹自然会去大雪山,你们在大雪山守着他们便可,我也会跟着他们去那里。”

“穴道一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墨直说罢,径直走了,徐鸣和池蓝牵马跟在后面。

徐鸣边走边说道:“多谢师叔救命之恩,不知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墨直说道:“哼,你叫我师叔,我可不敢当。我年轻时不顾你太师父劝告,下山追随当时的并州刺史刘琨,因此被师父逐出师门,哪还是一个墨门弟子。不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师兄弟四人中我和你师父关系最好,见到你便想起了三师哥,我岂会见死不救。”

徐鸣道:“当年太师父为巨子时群雄并起,割据一方,天下大乱,互相厮杀。门内多有希望出山辅佐群雄以重振墨门者,太师父不愿参与世事,以昔日太行派为鉴,唯恐惹祸上身,有灭门之虞,因此才下令擅自出山者即刻逐出师门。”

墨直叹道:“这倒也怪不得你太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一片苦心。我墨门自师祖墨翟创派以来,以兴天下之利,而除天下之害,曾与儒、道并为一时显学。后至秦汉,墨门屡遭朝廷打压,汉武帝更是听信董仲舒之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我墨门渐渐式微,自此立下规矩不参与国事,安于修身养性、习武强身。历代巨子恪行侠义,救苦济贫,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墨门虽偏居北方苦寒之地,不及当年之盛,于武林中也颇受尊崇。加之乱世之时群雄忠奸难辨,贸然出山难免不会遭人利用。你师父墨正性格内敛,老实敦厚,处事稳重,有保业守成之心,和你太师父很像,素来受你太师父偏爱,于病危之时传位于你师父。谁知你太师父一死墨门就分崩离析,内讧不止,你大师伯墨端、二师伯墨庄不服,抢夺巨子令未果,便带弟子脱离墨门。你师父失踪后,墨门也就散了。”

徐鸣道:“师父失踪了?他老人家怎么会失踪呢。”

墨直白了徐鸣一眼,道:“这就和你有莫大的干系了。”徐鸣慌了神,低下头道:“师叔,何出此言?”

墨直哼了一声,道:“你当我不知,我又不是来问罪你,你何须瞒我。当年在孤竹,你师父令你带着刚两周岁的墨盘玩耍,你却不听师命擅自将你小师弟带出黑霞宫,以致盘儿被黄衣人劫走,你吓得跑进树丛躲过一劫,可有此事?你师父责你看护不力、有违师命,一怒之下将你赶出师门,你师父遍寻天下,却一直没有孩子的消息,你师娘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最后怀恨而终。你师父更是一夜白发,誓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离开了黑霞宫,自此消失于江湖中,再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你师父走之前曾让人带信给我,让我回去接管巨子令以代掌墨门,我当时心高气傲,心想我都早已被逐出师门,回去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一时犹豫不决,在路上贪酒耽搁了半日,你师父以为我不愿回去,待我回到黑霞宫时他刚遣散弟子下山去了,墨门至此算是彻底败落。”

徐鸣面红耳赤地道:“那年我十八岁,当时带着小师弟在山腰的亭子里玩耍。蒙面的黄衣人突然出现时,我害怕极了,想抱起身前的小师弟跑回黑霞宫,谁知道那蒙面人一个轻功过来一脚就把我踹翻滚到坡下面的树丛中,抢走了师弟。我连忙回去报告师父,却没了黄衣人的踪迹。”

墨直叹道:“合当我墨门气数已尽,连遭变故,当下你师父杳无音讯、生死难料,巨子令下落不明,想重新振兴墨门又谈何容易!”

徐鸣道:“那大师伯、二师伯去了哪里?”

墨直略一沉思道:“我查访多年,也未能探明他们去向,当年你太师父不准下山过问世事,他们想必脱离墨门后俱隐了墨门身份,换了其他名字,如今是否还在世上都未可知。你现居何处?”

徐鸣如实以告,墨直听罢点头道:“南海穆家是名门正派,与罗浮山小仙翁交情颇深,你在那里倒不算委屈。我过一段时间怕是还要去罗浮山走一趟,今日就此别过。”说完,一阵风似的远去了。

“师叔,师叔……”徐鸣喊道,哪里还有他踪影。

徐鸣见池蓝一路沉默不语,便问道:“徒弟,你是不是有心事?”

池蓝也不看他,勉强笑着说道:“没有,师父。只是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还有点害怕。”

徐鸣停住身,慢声说道:“你不会是信了冼梦蝶的话,相信我是那种卑鄙下流之人吧?”

池蓝忙道:“怎……怎么会,师父。他们怕是在造谣诬陷师父,才故意这样说的。”

徐鸣道:“这就好。我们快点走,尽快赶回去,这里不宜久留。有人过来了。”

池蓝忙回头看去,并未见到有人,突然一双手打在脖子上,池蓝感觉到一阵眩晕,站立不定,回身看着徐鸣,道:“师父,你这是干嘛?”

只听徐鸣冷笑道:“徒儿,你知道的太多了。你我师徒一场,今天算是缘尽了。”说罢,又连出几掌,将池蓝打下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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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相信我是神仙吗?”“可能是因为小僧只信佛,所以女施主此言,小僧认为并不可信。”桥铘扶额:“这是一回事吗?”“对了,小僧想请教女施主一件事。”“啥事?”“嫦娥真的住在月球吗?”“当然不在啊!”“那她在哪儿啊?”“早和她家兔子搬兔子窝里去了!”神界女首富与从穷傻小和尚的那些二三事全在这里!(挥小手,客官快点我!)
  • 山河契之将军王妃怀里来

    山河契之将军王妃怀里来

    她,定远将军府嫡女,战场上的长胜将军,西陵的守护神,外人眼中的傲冷霜花,家人眼中的小绵羊,朋友眼中的小戏精。一朝得胜归来,惨遭亲姐与未婚夫的谋害,惨落异乡。他,丞相府病弱庶子,东夏人眼中的短命鬼,下属眼中的腹黑主子,兄弟眼中的高冷妖孽,自己眼中的孤傲者。父不喜兄不爱,却是运筹帷幄人人都想争取的幕后军师,也是真正的高贵之人。救她是意外,护她是顺便,喜她是本能。一纸契约,两人千丝万缕,一个病弱毒舌,一个矜持报恩,直到那一纸契约变成了一纸妻约。这还得了???某将军十万大军压下,某腹黑双手投降奉上契约。某将军看了气的咬牙切齿。这契约怕是成精了吧?不过看着里面的内容,某将军有点窃喜是怎么回事儿?!某腹黑男瞥见自家心上人的小模样嘴角微扬,自己的计谋又成功了,媳妇真好骗!!!——天地为媒,山河为契,我慕容清越愿嫁司弃殇,生生世世永不离!——日月为证,永生为约,我司弃殇愿娶慕容清越,生生世世永不弃!有雷同纯属脑回路相似
  • 学姐我来了

    学姐我来了

    这个是在很久以后,我国的国粹戏曲,不在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女主,在一次戏曲进校园的活动中,在S大遇见了男主,男主对她一见钟情,考了戏曲学院,好景不长,在男主刚考进戏曲学院是,发现女主的戏曲学院投资人没了,学院再次落入低谷,男主和女主带着一小部分喜欢戏曲的人努力着,让人们认识戏曲学习戏曲。这本书是我在看快手的时候,看见在一个下雨天,台下就一个人,台上的人还在唱的时候,想写的,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别人说的一时兴起,但是我在真正了解戏曲,我也一定会把书中的内容写的是真正的戏曲内容,尽量不给大家代入错误的信息。我不知道戏曲可不可以写小说,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宣传戏曲,如果我这样冒犯了戏曲,那那位戏曲届的大佬告诉我,我会删除,并再次寻找宣传方式。谢谢各位。
  • 禅宗直指

    禅宗直指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玩不出花样的黑光不是好黑光

    玩不出花样的黑光不是好黑光

    本书又名《父与子的轮回之旅》《毒一代和毒二代的无限之旅》《这个黑光有问题》总之,这是一个将黑光病毒玩出花样的病毒体,带着智商∞的儿子,在黑暗与杀戮中寻求生死真理的故事。ps:本书两位主角,一位是真男人,一位是真男人的儿子
  • 中医许阳

    中医许阳

    这是一本非常硬核的中医小说!是一本真正的中医小说!这是一个天才小中医在因为某次医疗事故被开除之后,遇上一个不太聪明的系统,得以回到几十年前跟当代名医学习,然后逐渐成长为一个真中医的故事。这本书写的是正统中医治病救人的故事,写的是一个小中医用一生去践行大医精诚四个字的故事。我想通过这本书告诉大家中医到底能不能治病,到底是怎么治病的!注:本书所涉医案均为真实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