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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狭路相逢

沧桑厚重的黄河一路咆哮,虽有山川高原的阻隔,但仍顽强不挠,历经九曲,终至于海,无私又朴素地养育着沿岸的各族百姓。过了河套,东有险峻高耸的吕梁山脉,西有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河水裹挟着黄沙急剧南下,沿着二者之间冲出一道峡谷,在河津夹带汾水,在潼关吸纳渭水,孕育着肥沃的关中和河东后,一路撞向秦岭,又折而向东,奔流不止,生生不息。

得关中着得天下。关中四塞之地,易守难攻,北有高原,南有秦岭,东有黄河,西有陇山,加之物产丰盛,进可攻退可守,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年武王由此号令天下,伐纣灭商,打下周朝八百年基业;秦国由此并吞六国,一统华夏,纠纠老秦威震天下;刘邦由此历时四载,东破霸王,方有两汉四百年根基。白驹过隙,弹指一挥,此时的关中、关东却都为羯人所占。

穆良夫妇和刘继一路快马加鞭,马累时就换乘备用马,丝毫没有耽搁,但见赤地千里,哀鸿遍野,随处皆是流离失所、面黄肌瘦的逃难百姓,不乏因冻饿毙命于道路者,观之令人不忍。

过了潼关天已黄昏,三人沿着小路行至华阴时,路遇六匹快马飞奔驶来。道路窄狭,为首的是一男一女,只听那男人大声喊道:“滚开。”这人四十多岁年龄,留着山羊胡子,鼻梁高耸,面目狰狞,右眉到左边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右眼眼眶内昏暗无神却是眇了一目,穆良三人见此人说话蛮横嚣张,跋扈无理,放在平时肯定不会给他让路,但此时着急赶路不愿惹事,只得靠边避开,六匹马呼啸而过。

三人还没走远,只听背后一阵马蹄声响起,回首一看,正是刚才那些人,三人再次靠边让路,为首那男人却‘吁’的一声在穆良前面停下,调转马头挡住三人去路,显然这些人折回是冲他们而来。那人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着不善,穆良三人警惕地扫视着这些人,这六人五男一女,五个男人俱着黑衣,这个刀疤脸右边那个妇人三十多岁,尚有些姿色,额头贴着粉色梅花妆,两弯柳叶眉,一身粉色衣服,妆容精致,身在两丈之外仍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其后的两人左边那人一身道士装扮,凤眼长须,手持太极拂尘,五十岁上下,另一人看着年龄不大却一头白发,面无表情。最后排的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右边那人络腮胡子,瘦骨嶙峋,左面的那人八字胡,五短身材。

“你们是聋子哑巴吗?没听到我爷爷问你话呢。”最后面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不耐烦地喊道,此人又矮又胖,脑袋硕大,却几乎没有脖子,被前面的人挡着,若不是刻意去找,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刘继见此人二十岁上下年纪,却叫刀疤脸‘爷爷’,两人自然不是真的爷孙关系,心中不免一阵鄙弃,便不屑地道:“是呢,我们都是哑巴。”

刘继出生在赵国,知道石勒当年广收有能力的部下作义子,能攀上皇帝自然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给个义子的名号,便可以让他们乖乖为其打天下,更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反正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即使在不幸身死,也没什么损失。上行下效,赵国朝野于是皆好此风,石虎更是远超其叔父,收的义子义孙不可胜数。

那人被刘继呛声,勃然大怒道:“哪来的野种敢在我们面前撒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刘继正要骂他,只听穆良正色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挡住我们的去路意欲何为?”那个刀疤脸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杨柳在看,穆良夫妇早就怒火中烧。

还没等那人说话,刘继便对穆良道:“穆兄,前面这个刀疤脸应该是君子营的白寅尊者桃豹,这个妇人就是朱雀尊者南宫凤,其他人嘛,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刘继也没见过这些人,只是听闻过君子营四大尊者的故事。青龙尊者支熊乃是太岳派名宿,为现任太岳派掌门南山烈的师兄,因追求荣华富贵在北方武林中最早效命于君子营。白寅尊者桃豹是个羯人,其父乃是追随石勒的开国功勋,早已殒命于疆场,寅者虎也,本为白虎尊者,后来因避讳石虎之名,改为白寅尊者,当年因不服身为汉人的君子营地使位次在其之上,屡次挑衅,被地使打败,脸上也被地使劈了一掌,自此瞎了右眼。朱雀尊者南宫凤本为民间农家之女,石虎曾举国挑选数千名妙龄貌美女子充入宫中,令人教习武艺,充当骑兵侍从、仪仗护卫,南宫凤父母为减免田赋便将她送入宫中,岂料她悟性极高,所教授的武功不仅一学便会还能举一反三,在一众女官中出类拔萃如鹤立鸡群,石虎大喜,便将其送入君子营中受教,因是天王所荐加之资质超群,在前任朱雀尊者第五辰之在黄河渡口被人击杀后得以补列其位。玄武尊者郭鹰在四尊者中年龄最长,本为鲜卑宇文部落最后一任首领宇文逸豆归的结义兄弟,宇文鲜卑被辽东的世仇慕容鲜卑灭亡后,郭鹰报仇复国无望,便南下投靠了盘踞中原的羯人。

刘继见到这个男人形貌,便已猜到他就是桃豹了,君子营四尊者里只有朱雀尊者南宫凤是女人,那桃豹旁边的这个女人自然就是她了。

穆良听此心中一震,没想到在此竟然碰到君子营两名尊者,其他四人武功也怕不弱,形势显然对己方不利。忽又想起在飘香楼吴桐所说那个已经投靠了君子营的白头师弟,便道:“朱雀尊者身后这位便是河间铁狮门掌门‘白头婴’雷恩了。”

那个矮胖男人谄笑道:“你们还能认出爷爷、姑奶奶和师叔,也算你们一双招子没有白……”

“放肆!”矮胖男人话还未说完便被雷恩一马鞭打在脸上,半边脸立马血印斑斑,肿了起来。“师叔,我……”还想再说话只见雷恩瞪眼看着他,方知自己口不择言犯了忌讳,桃豹瞎了一眼自是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一双招子’云云,吓得忙低头闭口不语,旁边的那个瘦削男人冷笑一声气得他更加面红耳赤,心中又恨又悔。

“义父,是孩儿管教不严,还乞父亲大人赎罪。”雷恩低头拱手对桃豹说道。见桃豹摆手,便起身打量着穆良道:“你怎认识我?”

穆良也不隐瞒,道:“我与令师兄吴桐有过一面之缘,听他提起过。”

“哼,此人叛逃附逆,不忠不义,竟还有脸活着!”雷恩不屑一顾地道。

穆良大怒,知道今日必然不能善罢,只待对方出手。

只听南宫凤‘咯咯’笑道:“这荒野小地竟有人还认识奴家,奴家心里真是欢喜的很啊!”她说话时不时用衣袖半遮住脸,三分妖娆,七分媚态。走到哪里都有人识得自己,当然令人开心,她自然也不例外,何况对方还是俊面小生。她以为女人媚了男人就会喜欢,就像此刻身边的桃豹、身后的道人正开心地看着自己,虽然她不会喜欢上他们,但她却喜欢看到他们喜欢自己的样子。只可惜花开百样红,人各有不同,谚语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古语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与人是有区别、不一样的,至少对面三位对她的媚态不仅不屑一顾还感到令人作呕。

看着这三人嗤之以鼻的鄙夷表情,南宫凤立时像换了个人,看着桃豹正色道:“你们刚才还埋怨国师来信召我们马不停蹄回到邺城,说什么不该仅凭一封密信就相信有刺客要来刺杀,说什么就算有几个狗胆包天的蟊贼赶来送死,手下人就能解决了,不应该再大动干戈从前线召我们回去,这不,这下被我们撞到了,你们该信了吧。”

桃豹心道刚才难道你就没埋怨,现在倒都成我们说的了。也不理她,转身看着杨柳奸笑道:“我们君子营奉命捉拿南方来的刺客,我看你们三个一身武林中人打扮,形迹可疑,怕是要到长安行刺。老老实实报出姓名,下马束手就擒,免得动起手来,拳脚无情,刀剑无眼,刮花了你的脸岂不可惜。”说罢,哈哈大笑。

“下流!”穆良三人怒不可遏,纷纷从马上跃起,攻向桃豹,南宫凤、雷恩和道人立马飞身而起迎了上来,南宫凤对上刘继,雷恩对上穆良,道人对上杨柳,后面的那一瘦一胖也持剑下马,桃豹稳坐马上,眯着独眼,像是无事人一般。

南宫凤手使一柄粉色的九节流星铁鞭,鞭长四尺有余,只见她步态轻盈,抖、撩、拨、绞看似轻巧,实则刚柔并济,与刘继的连弩相接时当当作响。刘继连弩长仅一尺半,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南宫凤的铁鞭如银蛇飞舞,粉色襦裙也随之舞动如风,如盛开的花朵般甚是好看,俨然如昔日她在宫内所学的胡旋舞一样。但刘继人在其中则只觉眼花缭乱,危险异常,根本就近不了身,箭槽里只有二十只弩箭,不到紧急时刻不能轻易射出,一旦用完,箭囊虽然有箭,但敌人是不会给自己换箭的机会,当下踏起绝尘无影步法,手握弩机,只防不攻以消耗对方体力,也算勉强支撑。

只听桃豹发出‘咦’的一声,盯着刘继,想说什么却一直没说出口,南宫凤轻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他这九天揽月是和谁学的?”桃豹不说话。南宫凤又对刘继媚笑道:“小哥,我听你是北方口音,和你同行的另外两人不一样,你这么俊的武功是谁教的啊?”她声音又温柔又甜,听起来很是受用,不过手上的招式倒是丝毫没有慢下来。刘继也不说话,一是不想理她,二是疲于防守,哪还有精力理她,三是父亲还在羯赵朝廷效力,怕这些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连累到家人。

桃豹见刘继没说话,对南宫凤道:“留活口,此人我要带回去查清楚。”南宫凤道:“你准备用他……”

南宫凤见他不说话,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要玩火,小心又有你苦果子吃。”想了一下,又道:“你不说,我也不会杀他。国师信里不是说了嘛,这些刺客每个门派至少要留一个活口,还有大用。更何况,这么俊的小哥,我哪里下得了手啊。”桃豹冷笑着道:“和你说过多少次,在外尽量不要穿裙子,交起手来多有不便,再说天都这么冷了,你偏不听,漂亮是漂亮,但遇到高手有你吃亏的时候。”南宫凤咯咯笑道:“漂亮就够了!”

那边雷恩和穆良以剑对剑,穆良知道对方还有三人尚未出手,另外两人虽不足为惧,但桃豹武功绝不在雷恩之下,因此便想尽快解决掉战斗,避免体力消耗。穆良虽始终占据上风,但不觉间七、八十回合下来,仍难以一击致胜,又担心妻子和刘继,心中不免急躁。

杨柳和那道人交手的局面正好相反,道人拂尘使得灵动飘逸、洒脱多变,杨柳的方寸剑法虽快,但总逃不脱拂尘的缠、拉、抖、扫,好几次宝剑都险些脱手,一时险象迭出,直惹得桃豹大喊道:“青木道人,你可别以大欺小,伤了美人。岭南穆家挑焰剑法和罗浮山方寸剑法虽然有称道之处,不过他二人自投罗网,倒怪不得别人,穆二公子穆良、夫人杨柳,你们看本尊者说的对不对?”

穆良和杨柳都是心中一惊,一则桃豹竟通过二人的剑法,识出了二人的身份,二则这个牛鼻子原来就是勃海浮萍岛无为宫的青木道人。去年父亲六十大寿,潘茂名仙人前来祝寿时就提及他曾到浮萍岛探访无为宫宫主青崖道人,得知其师弟青木道人因受不了岛上生活枯燥和修行清苦,想到岸上看看花花世界,竟不辞而别,离岛出走,没想到在此遇到,他竟也投靠了君子营。

青木道人虽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但内力却一气呵成,源源不断,相较之下,杨柳则体力渐渐不支,若不是青木道人有意收手,她早已经败了下来。

穆良见此心中更是焦急,连出杀招逼开雷恩,转手攻向青木道人,只听桃豹断喝一声:“时间不早了。”边说边飞身挥锤攻向穆良,穆良正与青木道人和雷恩胶着,哪里还避得开桃豹的偷袭,被一锤结结实实地打在后背上,顿时倒地,呕出血来。

“良哥!”“穆兄!”杨柳和刘继见穆良受伤,急忙都冲上前来,桃豹一脸奸笑截住杨柳,刘继却被南宫凤死死缠住不能脱身。穆良肋骨已断了几根,又挺身站起,青木道人飞身上前,连出杀招,没出几下拂尘已缠住穆良脖子,随即一脚将其又踹倒在地,杨柳分心之下不出几个回合也被桃豹擒住。

刘继痛苦万分,知道今日凶多吉少,脚下步法愈快,轻轻按下弩机,五枝弩箭唰唰射向南宫凤。南宫凤虽然一直在提防刘继弩箭,但两人距离太近,一时之下仍大惊失色,暗叫一声不好,慌张间甩起裙摆,腾身躲避,只听‘哎呀’一声,双腿已中了三箭,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口中叫道:“好凶的小哥!”忙以鞭护身怕刘继再射过来。

刘继着急救穆良和杨柳,不去理她,按下弩机射向桃豹,五枝箭呼啸而来,一箭攻向左胁、一箭攻向小腹、一箭攻向胸口、一箭攻向喉咙、一箭攻向脑袋。桃豹忙低头侧身,躲开了攻向脑袋和喉咙的两箭,用大锤架开攻向左胁和小腹的两箭,箭头撞在锤子上咣咣两下,却速度更快地折而射向旁边的一胖一瘦两人,胖的抱着已被射穿的左臂嚎叫不停,瘦的被箭穿额而过躺在那里却已永远叫不出来,本来射向桃豹胸口的一箭擦着脖子飞出,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桃豹虽然有惊无险,但却狼狈不已,冷笑道:“九天揽月之天女散花!不愧是他徒弟!”

雷恩和青木道人忌惮刘继的弩箭也不敢上前,雷恩剑指着穆良喊道:“小子,你自身难保,还痴心妄想救他们?劝你乖乖放下武器投降,义父刚才说了会留你们一命。”说话时,把剑往前一送,剑尖刺入穆良脖子,渗出血来。

“你……”刘继怒视着雷恩,心中犹豫不定,只听穆良高喊道:“贤弟,千万别听这个走狗的话,我和柳妹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你枉送了性命。不要管我们,赶紧逃命,劳烦回去告知家父和岳父大人,让他们保重身体,我们来世再报答他们了。”

刘继心中百感交集,不愿抛弃穆良夫妇独自逃跑,但也知自己不是这几人对手,再继续斗下去,也不过是白白被俘,到时若是君子营查出自己身份,恐怕会祸及家人,更没人前去岭南报信救人。穆良夫妇见刘继还在犹豫,知道他心中不舍,心中感动不已,更不愿他在此徒劳送命,穆良动怒道:“贤弟,你若是不走,我们夫妇九泉之下死也不会瞑目。快走!”只见他脖子猛然往前一探,吓得雷恩一惊,连忙收剑,剑锋仍又刺入几分。

刘继心中已下定决心,说道道:“穆兄你们放心,我这就找人来救你们。”刘继说话的时候余光一直在观察周边地形,“看箭!”忽地虚按弩机,只吓得桃豹几人掩面失色,再看时刘继已经跑上了路边的一个陡坡。

“雷恩你在这看着!”桃豹和青木道人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坡上乱石嶙峋,刘继步法精妙如履平地,青木道人几个鹄落紧跟在后,刘继回身虚按弩机,青木道人忙矮身以拂尘遮挡,见又是被耍只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这一停顿,后面的桃豹也跟了上来,刘继不敢大意,忙往坡下的一条小河边跑过去,小河北流,河面不宽却水流急湍。桃豹见刘继脚下轻便,难以追上,叫道:“我本来想留你活口,你不领情,那就莫怪我了。七星连环珠!”刘继听见身后风声作响,忙反身射出弩箭,只见弩箭与飞来的珠子形状的暗器在空中相撞,‘当当’数声响起,仍有两枚飞来,吓得他慌忙纵身飞起方才躲避过去,落地时脚下步法却已凌乱。青木道人怎会放过这种机会,大叫道:“看我缠你身子!”拂尘翻动,欺身而上,刘继只觉应接不暇,疲于对付,不一会身上已被拂尘扫中了几次,又担心旁边桃豹的暗器出手,心中已无心恋战,虚张声势道:“看箭!”青木道人和桃豹都吓得停了下来,不料刘继此次仍只是虚晃一枪,便踏着河边碎石狂奔。

桃豹和青木道人恼羞成怒,立即不顾一切飞身追上去,刘继也不回头反转连弩射了出去,青木正在空中,弩箭忽至,惊出一身冷汗,还好他轻功出类拔萃,瞬息之间一招‘冯空御虚’避了过去,饶是如此,脚上仍中了一箭,落地时还险些掉入河中。只听桃豹道:“小子,你弩机箭槽没有箭了,我看你还怎么逃?”刘继箭囊里有箭却没机会装入弩机,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反手抓了一把箭道:“不用弩,一样可以杀人。”桃豹迟疑了一下,立时掷出七星连环珠,刘继见势将手中的弩箭也甩了出去。刘继避之不及,七颗连环珠全部射入背中,整个人扑通一下跌入河水中,水面立时泛起血花,下坡的水流带着刘继快速向坡底流去,刘继只觉痛彻心扉,昏昏沉沉,但逃命要紧,忙闭气顺流而下。那边桃豹坐在地上,抱着小腹和大腿,嘴里骂骂咧咧,还好刘继是用手掷出的,无论是力度还是准头都打了不少折扣。桃豹对青木道人叫道:“道长,你快下河抓他去,我不会游水。”青木道人苦笑道:“我素来不习水性。”

桃豹只觉不可思议,道:“什么?你不是来自浮萍岛吗?在岛上生活你竟然不习水性?”

青木道人道:“我就是因为不习水性才想到岸上来的。”

桃豹无言以对,虽忿忿不平却也无计可施,心道:“没抓住活口倒是可惜了!”当下便与道人回去,南宫凤问道:“那小子跑掉了?”桃豹恨恨地道:“跑得了不一定活得了,他中了我的七星连环珠,不死也会重伤。”穆良夫妇初时见这两人悻悻归来,知道刘继已经成功脱逃,心中一喜,现又听说刘继重伤,不免担心起来。

只听桃豹对那矮胖男子道:“乖孙子,你留下来,到长安王府禀告王爷说我们抓住了前来行刺的南方刺客。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那矮胖男子捂着左臂道:“爷爷放心,我就说爷爷追查到有大量刺客要来长安行刺王爷,爷爷马不解鞍终于在半道截住了贼人。贼人人多势众,武艺高强,爷爷以寡敌众,毫不畏惧,虽然身上多处受伤,但力战之下还是将贼首生擒,其余人等皆已诛杀,特来禀告,请王爷勿虑。”

桃豹捋着胡子道:“孺子可教也。”那矮胖男子笑着道:“是爷爷和师叔教得好!”

南宫凤冷笑道:“哼,倒都成你的功劳了。”

桃豹笑道:“王爷赏赐下来还能少得了你们的?”又转身抬起杨柳下巴道:“穆夫人丰润多姿,肤白貌美,真乃天生尤物!南方女人确实精致,这次我可要好好尝尝鲜。”听得杨柳直打冷颤,唾道:“畜生,你休想,离我远点!”穆良挣扎着叫道:“狗贼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必让你死无全尸。”

南宫凤冷笑道:“北方女人就没有精致的?你一个独眼龙能看清什么!”

“你……哼!”桃豹想要发作又忍了下来。

南宫凤不依不挠地道:“反正我是看穿你的小心眼了,国师若是知道岂能饶你。”

桃豹冷眼道:“怕什么,国师不是说了嘛,每个门派至少留一个活口,她都结婚了自然也是穆家的人,把穆良交给国师就行了。”

雷恩见此忙岔开话题道:“我们得赶紧赶路,万一到邺城迟了,国师怪罪下来可就不妙了。”又对矮胖男子道:“姚莽,把你师兄埋掉,就快马到王府去报告,完事后速速回到邺城,不可耽搁。”

“是,师叔。”姚莽道。

待桃豹一行走远,姚莽往地上的尸体上踹了两脚,唾了一口道:“麻藤师兄,你也有今日啊,以后你再也不能和我争了吧。哈哈哈哈,小弟来给你厚葬。”说罢,忍不住又踏上几脚,哼着歌拉着他头发将其拖着扔进路边水沟里。

谷底。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穆庸才缓缓醒来,想要回想些什么,只觉头痛欲裂,耳中轰鸣,腹内五脏仿似俱碎,眼前一片漆黑,不知身在何处。试着想撑着站起来,奈何全身乏力,骨肉俱痛,挣扎了几次,痛得又昏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穆庸再次醒来,仍是浑身疼痛难挨,只觉身下又冰又凉,耳中依稀听到潺潺溪流之声,发现自己正仰躺在又湿又潮的山谷小溪边,身下俱是枯枝碎石,好在溪流潺细,才没有溺在水里。穆庸再次试着起来,四肢依旧无力,右边大腿上仿佛被硬物贯穿,穆庸试了几下还是不能动弹,只觉又困又乏,接着又睡了过去。

第三次醒来的时候,依稀有数缕光线穿林而下,穆庸头痛稍解,脑袋中闪过一段段画面:徐鸣将自己打落深谷,五彩驹的嘶鸣之声,自己不断下坠尔后落在树上。正思索间,忽然传来一阵阵儿童的哭声,穆庸顿觉骇然,惊出一声冷汗,连忙凝息屏气,细听之下却又不像儿童的声音,穆庸更觉阴森可怖。试着动动手臂,此刻竟也能勉强撑起,穆庸这才发现右边大腿上竟穿着一根二尺多长的断枝,想要伸手拔出,试了几下都拔不出来,倒痛的忍不住叫出声来,河谷中传来重重回音。穆庸顿觉气馁,想到此次难免死于此处,不禁又躺了下来,心绪烦躁,更想不出徐鸣为何突然要对自己下手,心道:“父亲向来器重徐鸣,自己三兄弟也对其敬重有加,不知何时何地得罪过他,他竟如此心狠手辣。此次我若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我这冤屈又如何得申?从这么高的栈道上掉下来尚且未死,我现在又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服输等死?”想到这里,穆庸顿感热血沸腾,豪情盈胸,再次撑起身来。

穆庸仔细观察了四周,左手边不远便是陡峰峭壁,自己便是从上面摔下,幸亏下面有颗十多丈的麻栎树,枝繁如盖,坠下时砸在树冠上再掉下来滚至溪边,这才大难未死。前方右手边是一潭清泉,定睛一看岸边竟有一群棕色的似鱼又非鱼的东西,大的有近三尺,小的也有近一尺,那儿童哭声正是由此物发出。谷间本就比外面要冷得多,穆庸只觉又冷又饿,须得找个栖身之所。穆庸按住右腿便沿左边的山壁往前挪去,约挪了七、八丈,穆庸看到前面石壁右转像是有一个山洞,不禁窃喜,越往前去,乱石越多,只硌的穆庸疼痛难耐,身下磨出血来,穆庸紧咬牙关,挪挪停停,几十丈的路竟挪了大半个时辰左右。到得洞口,由外往里看去黑糊糊一片,穆庸不由迟疑,心道若这是野兽洞穴,岂不自寻死路,但外面寒冷,若不进去夜间降下温来怕是要冻死在这里。穆庸摸到个石块,使尽全身力气往洞内扔去,只听见石头落地的声音和空荡的回声,不见里面有其他动静,正准备扔第二块石头,里面竟传出一声微弱的声音,穆庸惊喜交加,这声音虽小却再熟悉不过,用力喊道:“池蓝,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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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