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腾衣袖一挥,苏炎只觉一股强劲的内力迎面而来,知道自己不是他敌手,匆忙之中抬臂相迎,只听嗤的一声,两臂犹如刀割一般顿时流出血来。伽罗腾端坐蒲团,举手之间竟能以内力为刀刃,命中两丈之外的人,动作举轻若重,此等内力实非寻常,白马寺众僧都暗暗吃惊,知道伽罗腾故意使出绝技,一为教训苏炎,二为在众人面前炫技。
见苏炎手臂流血,白马寺众人都对伽罗腾在本寺出手伤人气愤不已,苏炎手忙脚乱中躲闪不及又一股内力使来正打在膝盖上的鹤顶穴,苏炎两腿一软,直直向前倒了下来,正摔了个狗吃屎。苏炎膝上穴道受制,两腿酥麻,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心中急躁便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番僧,以大欺小,好不知羞耻,我说了待我事了后会帮你找回秘籍,你还待怎样?我打不过你,我却不服你!”
伽罗腾勃然变色,他在龟兹国素来以慈悲为怀、佛法高深的大德高僧形象示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龟兹国主见他也需以礼待之,何曾有人敢如苏炎一样对他这般无礼。
伽罗腾虽然心中愤怒无比,脸上却瞬息换回慈眉善目的模样,说道:“待找回秘籍小僧自会放了施主!”说罢,左手向前一抓,苏炎‘啊’的一声,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向伽罗腾飞去。
“手下留人!”证悟空性四僧齐声喊道。苏炎现今毕竟不是寺里弟子,与伽罗腾一样都是本寺客人,伽罗腾对苏炎出手时,四僧虽然不满伽罗腾在寺里动武但也不便出口干涉,以免落下偏袒包庇的口实,只是眼下苏炎穴道被封,已无还手之力,见到伽罗腾仍在动武,便不能再不管不问了。其实伽罗腾只是打算以隔空取物的擒拿手法将苏炎拉到身边,电光石火之间四僧哪里有暇细思伽罗腾意图,法性率先出手,左手成抓向前以内力拉住苏炎,苏炎向前飞去的势头便有所减慢,法性见此,连忙将右手也运力使出,苏炎便近乎盘在空中。只听法性说道:“法王和苏施主来到寺里即为本寺客人,法王在本寺伤人我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法性此番一开口说话苏炎的身体便立时又慢慢前移了一些,法性忙全神贯注闭口不语。
伽罗腾认定白马寺诸僧出手相救苏炎只是出于袒护,面带微笑,也不回话,当下有意借此探一探白马寺众僧实力,左臂稍稍用力,苏炎在空中又往前移了一些。这边伽罗腾神色自若,那边法性两臂却已使出十成功力,直憋得脸色泛红,法证忙出手相助,苏炎身体马上便后退了不少,伽罗腾左手加力,两边又僵持下来。法悟、法空见状,对视了一眼,双双出手,苏炎身体立时快速退回,伽罗腾不敢大意,右手向前抓出,这才稳住了局势。
“番僧,赶紧放我下来!”苏炎对伽罗腾大声喊道,他被吊在半空,上下不得,甚是难受。
四僧皆已使出全身内力,见伽罗腾仍面色轻松,知他还未用尽全力。过了半刻,四僧脸上都已沁出汗水,这时伽罗腾两手齐齐加力,苏炎身体便又向前移去,一直在闭目静坐的一鸣忽然抬起瘦骨嶙峋的双手向前使出,苏炎身体便后退了回去。一鸣闭目静坐之时对于殿内形势却掌握得一清二楚,他十多年未曾与人交手,洞悉四僧不敌,这才出手相助。伽罗腾只得集中精力全力以赴,两边局势一时间又僵持不下。
大殿之中肃然无声,两方都知道场上比拼内力看似平静,实则千钧一发,因此个个凝神屏气,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弄出声响。苏炎被夹在中间,更是无可奈何,一直都在担心自己会牵连到寺里,但到头来还是因为自己,师叔祖以及众位师父才和这个番僧交起手来,虽然现今还只是在比拼内力,恐怕今日此事难以善罢。
一炷香过后,场上六人都已大汗淋漓,伽罗腾心道自己毕竟以一敌五,虽然尚能支撑,不过久持之下对面五人尚可以轮流稍稍歇口气,自己这边却只能独自应付,无人能助自己一臂之力,长久下去自己非输不可。
只听法悟勉力说道:“法王内力高深,贫僧佩服得很。我等本为救人才不得已出手,若是一对一则万万不及法王一二,赖得人多方才勉强与法王相持。你我同为佛门弟子,素无仇怨,正所谓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字,我看今日之事还需再议,不如你我同时收手,放苏施主下来共同商议,还可避免伤了两寺和气。不知法王意下如何?”众人皆知法悟言下之意,趁两方尚未分出胜负,一起罢手,免得到时胜败已定,伽罗腾面子上挂不住,徒增怨气。
谁知伽罗腾听了法悟此话,认定法悟是在占了上风的情况下嘲讽自己而已,他虽然一贯言语谦和但内心却素来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何曾需要外人给台阶下?当下形势于己不利心中更觉恼怒。
“好!”忽听伽罗腾一声大喝,两手变抓为推,苏炎只觉自己身体如射出的箭一般迅疾向一鸣飞去。谁能料到伽罗腾竟出此招,变故忽至一鸣接住苏炎后收臂卸力不及,苏炎结结实实撞在一鸣身上,只听到咔咔的骨裂之声,一鸣仍岿然坐在蒲团之上,两臂搭在腿上,而苏炎滚落在一旁的地上。
“师叔祖!”“师叔!”白马寺众人忙围了过来,苏炎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抬头焦急地看着一鸣。一鸣端坐如故,面含微笑镇定地说道:“无碍!”
苏炎看着伽罗腾怒道:“番僧,你刚才败象已现,方丈有意息事宁人,好心给你个台阶下来,你不领情罢了,竟还卑鄙无耻的借机伤人,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行事光明磊落,枉你还配称有德高僧,你哪里有德?我看你什么都有就是缺德。”苏炎说话时,法性用手推按苏炎鹤顶穴,却冲不开穴位,对苏炎无奈地摇摇头。
伽罗腾听了苏炎之言不免耳赤,站起来说道:“一鸣大师身体无碍,小僧这就放心了。”他见一鸣虽已受内伤,仍临危不惧、处之泰然,心下暗暗佩服。
法悟道:“法王何苦咄咄逼人?苏施主早日对你有所冒犯,阁下的无量指业已惩戒于他,使他每隔三刻就受那冰火之苦。至于法王先师遗物丢失,非片刻所能找回,苏施主既已承诺待他要事了却便会帮法王寻回秘籍,法王何必得理不饶人,苦苦相逼于他?”
法悟说话时,一名知客僧人匆匆跑进大殿对法悟道:“君子营白寅尊者桃豹带着人马前来求见!”众人皆是一惊,白马寺众僧心道:“本寺与朝廷素无来往,洛阳如今虽为赵国所占,羯人行事凶悍,但白马寺毕竟为汉地寺庙之首,朝廷也有所忌惮,正可谓井水不犯河水,桃豹如今来此,必是为捉拿苏炎而来。”
法性冷笑道:“原来法王还带来了帮手。”
伽罗腾道:“小僧并未向君子营告知苏施主人在此处,想必是他们自己查访到此。”
众人断定伽罗腾此言不假,他本以为秘籍可能在苏炎这里,若是他向桃豹告知苏炎下落,那秘籍不免会落入桃豹之手。
法证道:“苏炎若落入君子营手里,必然没命了,得立即离开这里。”
苏炎匍匐在地上,苦笑道:“我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离开了。”只见一鸣往苏炎膝上虚踢了两下,苏炎穴位解封,倏地站了起来。
法证道:“趁桃豹不认识你,你赶紧走。法王现在不会为难你,你在这里君子营如若知道了秘籍丢失一事,必然会竭力寻找此书以为己有。”
法证此言正中伽罗腾之意,虽然灵圣寺的玄天神功来历不正,但毕竟此功乃彼寺独门心法,他自是不愿让多余的人知道秘籍丢失之事。
苏炎道:“师叔祖,众位师父保重!”便快步向殿门走去,伽罗兴和伽罗义见状急道:“师兄?”伽罗腾冷冷地道:“让他走!”
苏炎出了大殿,取了五彩驹,还未出门正遇上知客僧引领一个脸带刀疤、右眼无光的壮汉向大殿走去,苏炎便知他就是桃豹了,那人也看了苏炎一眼,苏炎不动声色催马出了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