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且随仿佛真的毫无畏惧,神情散淡自若,族长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救他的妻子,那么是绝对不会有理由去杀了灵狐的。
族长朝众人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待众人下去以后,族长“唉”的叹了一口气,望了望白且随,思量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就算我相信你,这圣果你也是拿不到了。”
白且随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脑海里一团的混沌,想到神智被人控制的明药,想法即将撒手人寰的闵想绾,他的心仿佛被恶兽的利爪狠狠的揪着,“滋滋”的渗着血。
见白且随面色发白,竟然没有了一分镇定,族长心中已经信了一半,解释道:“贵人莫急,并非是我不愿意给了,而是那守护之树,惟有灵狐才能靠近,肉体凡身一旦靠近,就会因为守护树散发出来的迷雾给迷幻了心神,从而自缢而死,如今灵狐已经死了,在等下一个灵狐出现得三年。”
听族长依旧称自己为“贵人”,白且随便知道自己的嫌疑是洗脱了,可心中更是苍凉,三年,哪怕是三天他也等不起啊。
一旁的浅安则在默默的思忖着,听到还要三年才能够去取圣果,心里便乐开了花,可面上却微露悲伤,劝道:“白大哥,这……咱们还是回去吧,终究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白且随却丝毫不理会,锐利如同鹰隼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继而看向族长,语气近乎恳求:“还有别的办法吗?”
族长却只是一味的摇头,却在半晌眸子一亮,可那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黯淡下来了,仿佛是刚刚点燃的火花被一盆凉水无情的浇灭,还没来得起照耀灿烂便化作了死灰。
白且随身为帝王,察言观色捕捉瞬间的能力是比一般人强上百倍,族长的神色自然一一落到了他的眼里,心中知道还有希望,便问:“族长,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让我试一试吧。”
其实白且随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不管如何,终究还是要试一试的。
族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起身走到了门口,院里一棵杏花树正开得灿烂,风一扬,便哗哗啦啦落了一地残花,让人如同置身北国风光,心神一震。
“在我们后山,有一片杏花林,那里住着一个老怪,他有办法靠近守护树,只不过他性格桀骜不可一世,行踪又神出鬼没,能不能找到他看你的运气,能不能让他帮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听族长如此说,白且随心里亮起了希冀,可浅安却不赞同,拉了拉白且随的袖子,“白大哥,姐姐的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去想想别的办法吧,这个分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浅安当然不会跟白且随说,她是不想给那个叫明药的女人一点点机会儿,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她都觉不允许。
他只能是自己的!
看着浅安真挚的面庞,不知道为何,白且随竟然有一种腻烦感油然而生,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的手,“有一点点希望,我是不会放弃的。”
族长不禁对白且随起了三分敬意,也没有在半分保留:“贵人,你可要想好,那老怪向来嗜血,许多族人去找他,皆是无一生还。”
浅安更是不同意了,若是白且随都死了,她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没有意义的了吗?
对于浅安的多加阻拦,白且随因为担心明药,早已经腾起了对她的不满,神色淡淡道:“浅安姑娘,你也不必多说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唯一的希望了。”
那老头子都说了,只有圣果才能够救得了药儿,如今就算是寻遍天下名医,只怕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族长只好点点头:“贵人如此说我也是没有办法,那便祝贵人一路平安了。”
白且随朝族长道了声“多谢”,不再理会浅安便只身往后山而去。
浅安望着白且随愈来愈远的身影,顿时着急的不行,看向族长问道:“族长,现在改怎么办?您想想办法呀。”
而族长却只是摇了摇头离开,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浅安转过身子来,发现背后有一个人,险些吓出了声。
而那人赫然就是杏儿,她狠狠瞪了一眼浅安,“别出声。”
浅安缓了缓心神,又想到了白且随已经去了后山,刚想要跟杏儿说这件事情,可杏儿却不耐烦道:“行了,你要说的我刚刚都听到了。”
听杏儿如此说,浅安顿时放心多了,笑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又叹了口气:“刚刚族长那样说,真是担心死我了。”
杏儿却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浅安:“你放心,这点事情还难不倒他,不过他要是真拿回了圣果,你该知道的。”
浅安知道白且随很厉害,可从杏儿的口中说出来,她更是觉得满足,飘飘然道:“放心,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她自然不会让这圣果到了明药的嘴里,而杏儿又似乎是想要离开的样子,浅安则一把拉住她,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杏儿姑娘,我能够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
浅安对于这个问题疑惑了很久,从前因为知道能够和白且随在一起,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可仔细一想,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哪里来的理由帮助自己?
杏儿知道现在还需要浅安,嘴角扬起了微笑,细软下了声音:“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因为明药是我们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帮助你也就是帮助我们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浅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可心里又起了另一个疑惑,不好意思道:“能够冒昧的问一下吗,那明药是为何会得罪你们?”
她知道杏儿她们是一股很厉害的势力,既然能够跟他们杠上,那明药必定也是厉害的人物,既然如此厉害,又怎么会只有一个人来为他寻找圣果?
杏儿知道言多必失,只淡淡说了一句:“住上那里还有事,你这个问题下回我在跟你说。”说罢,杏儿便化作一阵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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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的话一直在白且随的脑海里回荡着,一遍又一遍,尾音绵绵长长,刺激着他的心扉。
而白且随也没有浪费时间,一路提气运功朝后山而去,去往后山的路越来越窄,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经过一辆马车,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荆棘一片,周围没有半点人迹,四周都是乌鸦“嘎嘎”粗桑阴厉的叫声,只让人胆颤。
白且随停下身子,四周都围着一棵高耸挺拔的松树,样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白且随只绕着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便朝其中一棵树的地方跃起而去。
可事情并没有白且随预想中的那样,路是越来越坎坷崎岖,白且随心里泛起了疑惑,莫非是他的判断错误了?
不会的!白且随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一直往前飞去,直到看到一道用柳丝垂下而成的屏障,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稍稍的放下了。
可当他凑近前来时,发现这屏障上的柳丝并非柳丝,而是满是刺的荆棘编制而成,却又十分细软,白且随知道,想要过去绝非如此简单。
但事情又并没有白且随想的那么复杂,他竟然只是轻轻一拨便轻松的穿过了屏障,而到了另一头,白且随竟然有些楞神了。
这里果然是大片大片的杏花林,风轻轻一吹便落英缤纷,雪白的花瓣仿佛能够折光,耀得人眼睛微微刺痛,可心里又抑制不住看着这样花海的喜悦。
白且随定了定心神,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惟有簌簌花落声,熙熙风吹声,咚咚清泉声,竟然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如此画卷一般的风景,白且随鲜少又看到过,可心里又提起了十二分警惕,这样的地方太过于美好了,以至于让人看得忘乎所以,连危险降临都不知道。
白且随一步一步踏进杏花林深处,却发现周遭的景物在不断的变换,一处又一处的景物虽然不一样,可他只觉得自己是在原地兜圈子,似乎并没有离开。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踮起脚尖轻轻的辗转着,让地上的落花留下了痕迹,又继续往前走着,不久,当他感觉周围很是熟悉时,低头果然看到了地上的痕迹。
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白且随只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又仔细的观察了周围那一棵棵杏花树,发现竟然又有几分不同了,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烈了。
白且随随然的靠在了一棵杏花树上,抬手接住了几片花瓣在手心,又轻轻碾碎,动作十分肆意,仿佛真是来这里欣赏风景的风流少年。
这时竟然一阵狂风吹过,将白且随吹得一身残花落叶,好不狼狈,白且随只随意掸了掸身上的落花,终是说道:“阁下何必如此为难?”
他的声音清润,却又突然冷冽,仿佛是河上破冰崩裂时争先恐后而出的寒气,让人不得不胆颤。
一阵浑厚的笑声徒然响起,贯彻了整个杏花林,竟然抖落了漫天铺地的花瓣,白且随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觉得耳朵隐隐刺痛起来。
“呵,小子,你闯进我的地盘还问我为什么要为难你?这样喧宾夺主又是何道理?有本事你便自个儿出来,若不然,你便老死于此吧。”
话音刚落,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又散落了一地的落花,铺得已经看不清地下的泥土,绒绒鼓鼓的也是好看。
那人的声音也是十分的冷冽,却又十分的温润,冲突却又不违和,白且随无奈笑道:“如此先对阁下说声抱歉了。”
那人又道:“道歉就不必了,你既然能找来这里,也是个好小子,那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