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子是大寿，是大喜事。
或许年纪越大，有时候脾性也会像个孩子。至少今年的楚墨就心血来潮地让人准备了一个多层的大蛋糕。蛋糕上点缀着漂亮的裙边，还铺满了水果鲜花，倒更像个艺术品，漂亮得让人不忍下刀。
楚晨钊作为楚墨最器重也最疼爱的孙子，自然是陪同楚墨一同走到主席台之上。
这时候能陪着楚老爷子一同上到主席台的，必然是楚家的核心人物，甚至极有可能是楚家未来的继承人。
能有幸被邀请来参加楚老爷子九十大寿的，必然是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儿一看到只有楚晨钊陪同楚墨一同走上了地毯，面上虽然都在笑着互相敬酒笑谈，背地里早就将家里还有族里的那些适龄女孩子都想了一遍，看看有哪一个不错的，就差挑一个合适的时间直接推到楚晨钊的面前。
商人无权，最重的便是利。
最稳固最长久的合作必然是商业联姻。
如今楚晨钊可以说是楚家最有能力的人，又最有可能是楚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说楚晨钊是个年轻有为的人。谁家若是有适龄的女儿，嫁给楚晨钊和楚家联姻，半点都不亏。
楚晨钊扶着楚墨走到蛋糕前，递上了刀，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了拳头。
在这个场合，爷爷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心里也有几分猜测，只是结果一天不公布，他就始终在心里抱有几分侥幸。
林笙歌依偎在司玄晔的身边，心安理得地张口吃下司玄晔喂给她的蛋糕。什么世家豪门应该遵循的淑女规则早就被她丢到了一边去了。
很多时候，规矩这种东西，实际上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如今不过是亲母亡故，而生父又不祥的人，如今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也就只有司玄晔一人。司玄晔既然想要亲自动手伺候人，那她自然也就乐得客串一把巨婴，就当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左右增加的都是两人的感情，她何乐而不为。
“多大的人，吃东西还能吃出界限。”
说是责怪的话，听起来却是带着几分爱怜。
林笙歌无辜地眨眼，“你宠出来的，你负责。”
“嗯，我负责。”司玄晔一把抓住林笙歌欲要擦去唇边那点奶油的手臂，弯下了脖子，鲜红的长舌轻轻地在她唇边舔吻，直至厮磨至唇瓣中央，辗转一圈及分。
嫩红的舌尖在艳红的唇瓣上转了一圈才缩了回去，司玄晔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确实很甜。”
林笙歌双颊腾地一下就红了，热得几乎能在两边各自烫上一个生鸡蛋。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林笙歌真的想要当场捶司玄晔一顿。
平日里一副禁欲模样的男人，忽然间变得色气满满的，任谁也招架不住。
林笙歌将羞红的脸埋进司玄晔的胸膛，指尖在衣裳的遮掩下用力捏了一把司玄晔的腰，压低了声音警告他，“这是公众场合，多的是人看着，你可别乱来。”
司玄晔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是觉得我不能见人，还是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
林笙歌目瞪口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简直是无力吐槽。
索性，林笙歌点起脚尖，直接一口吧唧在司玄晔的唇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将自己干脆地缩回到了司玄晔的怀里。
“这下在大众面前盖了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偶尔张牙舞爪地耍横，偏生做完了又跟个竹鼠一样胆小，真不知道让人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楚晨钊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将台下发生的一切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司玄晔为林笙歌做尽身为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他看着曾经属于他的女孩现在娇俏地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而他只能远远地站在一边，拼尽全力才能维持脸上一贯和煦的笑容。
心底的某一角像是空了一块，冰凉的风呼啸着传堂而过，疼得他几乎没法维持站立的姿势。
他多想就那么不顾一切地冲下台，将林笙歌从司玄晔的怀里扯出来抱回来到自己的怀里，不顾一切地向世界宣告这个女人是他楚晨钊的。
可现实无情地告诉他，楚家这些年教养给他带来的条条框框将他束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人前做出失礼的举动。
他想，却不能……
林笙歌趴在司玄晔的怀里似有所觉，从他怀里探出头，就看到了楚晨钊在台上直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神。
伤心……
绝望……
难过……
还有……不可置信。
林笙歌嫌恶地扭过了头。
都已经分手了这么久了，到现在楚晨钊这是还打算假惺惺地做戏给谁看呢。也不觉得让人瘆得慌。
这一扭头，林笙歌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想不到她竟然也会出现在楚老爷子大寿的宴席上。
林笙歌玩味地笑笑，凑到司玄晔的耳边悄声说：“我去一下旁边那儿，很快就回来。”
司玄晔顺着林笙歌视线所及的方向看过去，略微有些不悦，却也没阻拦，“注意安全。”
林笙歌甜甜地笑着应下，随即踩着高跟鞋静悄悄地摸过去。
仔细想想。
徐蓁蓁这个楚家的外姓女，若是想要在楚家站稳脚跟，确实是应该跟楚家的每个人打好关系。哪怕为人所不齿，也得咬牙做好逼迫自己讨好楚家的每一个人。
毕竟，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大抵是因为身处暗处，徐蓁蓁捧着一杯酒，满嘴苦涩地咽下辛辣呛口的酒液，眼里是没有掩饰的仰慕和痛苦。
仰慕是因为她爱的人是她眼里最优秀的男人，同龄人当中，又能有谁能比他拥有更高的成就。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是她徐蓁蓁所喜欢的。
痛苦则是因为她爱的人是与她的身份天差地别，就在现在，楚老爷子已经客套的致辞完，话锋一转，就说起今晚这个寿宴的其中一个目的：
“各位朋友们都已经看到了，老朽已经老了。不怕各位笑话，老朽其实已经是个半只脚踏入了棺材板的人了。人老了，这大半生该看的都看了，该经历的风风浪浪也都经历不少了，到老了，其实愿望也就变得简单。”
话说半截，众人心中已经知道今晚的其中一场重头戏来了，纷纷竖起耳朵。
“不是老朽自夸，诸位也有目共睹，我孙子在家族的医学研究上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精力专注于事业是好事，可太专注了，我这当爷爷的，也想他能找到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若是诸位有合适的，不妨介绍一下。成，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以后在社会上走动，大家多个朋友，日后办事也方便。”
说着，楚老爷子转身将楚晨钊拖到台前，执起他的手，用力握住，“好孩子，这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要好好做人。”
楚老爷子的这番话，无疑是放出了两个重大的信号。
一是楚家的中心权力机构即将发生大变动，楚老爷子因为年老，近期将要隐退幕后，由他的孙子楚晨钊上位掌管楚氏这个医学世家；
二是楚老爷子抱孙心切，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重孙子，最快最合适的方式便是商业联姻。
既然是商业联姻，这个人选自然是要能够给楚家带来足够的利益，尤其是必须要能够给楚晨钊带来足够的扶持。
林笙歌无声无息地走到徐蓁蓁的身旁，同她一起看着台上那个笑得春风得意的年轻男人。
直至室内掌声响起来，林笙歌方才淡淡地问徐蓁蓁，“做那么值得吗？现在你又甘心吗？”
徐蓁蓁用力捏紧了拳头，逼迫自己在人前收起嫉妒的嘴脸，冷笑着反问她，“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最好。我也不想再和你们扯上任何的关系。”林笙歌晃动着酒杯里的果汁，目光沉沉地看向台上的那个人，“我只是好奇，当初你费尽了心思想要破坏我和楚晨钊之间的感情，现在也确实如你所愿分手了。可即便现在他身边没有了我，你觉得楚老爷子能够接受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子？”
徐蓁蓁如今有的一切，全因她母亲嫁入了楚家。若不是她母亲深得她后爸的喜欢，只怕她今日在楚家的日子绝不可能过得那么舒坦。
但这一切拥有的前提是，她不能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个认知，徐蓁蓁老早就知道了。
“那又如何。事在人为，皇天终会不负有心人。”
呵呵。
“为了他，你就能不惜伤害别的人吗？”
徐蓁蓁反问她，“若是有人觊觎司玄晔，你会如何？”
林笙歌一愣。
这一瞬间的恍惚，终是让徐蓁蓁桀桀地笑了起来，“你看你，又能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我不过都是同路人，为了自己看上的男人，同样可以不折手段去达到。”
原本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如今狰狞得像是在地底深渊挣扎而出的怪物。
林笙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司玄晔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