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我们先前的调查一样,这个图案确实是来源于一个造型奇特的钥匙。但它不是一个,而是有两个造型相同的玉盘,但颜色不一致,并且,和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有关。”
虚无缥缈的东西?
林笙歌还真没想到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玉盘竟然还会有同款,她还以为只有她手上的这么一份。
实际上也确实是不好说。
越红绫只是将东西交给了她,但至于这东西的来历是什么,又有什么作用,代表着什么意义,她一概不清楚。只晓得要好好保管这东西。
现在想想,可能是她妈不想说,或者是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就离世了。
林笙歌捏着那张纸,嘴角扯出一个不大在意的弧度,随口胡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空气,年龄,还是青春?”
“差不多说到点子上了。”
“你说什么?”
茶盏举到半空,林笙歌忽而被他惊得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难道?”
“是时间。”
闻人瑶没有继续胡扯下去,“我们查到,几十年前,有组织在做一项科学研究。在考察的过程中,误打误撞发现了一种介质有特殊的用途,似乎就是和时间有关。他们原本想着要继续研究下去,一旦研究成功,绝对是能够在业内引起巨大的震动。但是他们没能继续研究下去。”
“是因为经费不足了?”
林笙歌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个理由。
付师兄的公司最近在弄研发部门,她自己大概也清楚。要是有底的项目,预算还能是有个范围。但要是一直没有人研究出来的项目,那么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尤其是研究时间这个世纪难题,怕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烧的。
“不是经费的缘故。”
“那是什么?”
“有一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就是这么一个情况。”闻人瑶贴心地给林笙歌翻到了资料上显示的那一页,“他们的研究太过令人震惊,在消息走漏了以后没多久,就引起了各方势力的觊觎和争夺。没过多久,实验室就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主要人员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项研究也就就此搁置。只有传言中说是有开启的钥匙流落在外头,但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没多少人清楚。其中最广泛的说法就是雕刻有这纸上的图案的玉盘。”
不用闻人瑶说下去,林笙歌也已经想到了这当中的风云诡谲。
时间或许很多人不值钱,但如果时间这东西被有心人给研究透了,就必然会被人利用。一旦真的实现了时光穿梭,就有可能回到过去改写现在的历史,这其中引起的连环反应,谁也没办法预估。
那她妈妈越红绫,手上怎么会有这个?
她妈妈,当年不就是一个很有人气的明星吗?明星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大众所知,要真的跑去研究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早就该被各路疯狂跟拍的狗仔给发现了。
林笙歌头疼地埋头,声音在低垂的发丝中闷闷地传出来,“你刚才说这东西流落在外面,那不就意味着有人活着将这个秘密给带了出来。是什么人?”
“我劝你,别想着去找出那个人了。”
“我找那个人做什么?”林笙歌无谓地嗤笑,端起茶盏将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我就是想知道这图案的出处和意义是什么,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你刚才都说了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死亡,我的小命只有一条,可矜贵着了,才不去作死。”
闻人瑶闻言摇摇头,给林笙歌的杯中满上,“你想找,也找不到了。”
林笙歌不明所以。
“人,已经死了。”
从她来时就一直阴沉沉的天空,到了这时候像是终于憋屈够了。一声轰然的雷响过后就是倾盘大雨,瞬间将干燥的地面全数浇湿,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人就坐在舒适的空调房当中,林笙歌只觉得自己的出了一身特别难受的冷汗,后背只怕已经湿透。
闻人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慢慢地将话都给说下去,“最初将那钥匙之一带出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但是没过几年,那个女人死了。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了那东西,就排除了嫌疑,再后来,这东西就一直是处于一个失踪的状态。K,如果这东西真的你的手上,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落在你手上,我的建议是你尽快出手,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很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一场秋雨一场寒。
秋凉时分下了一场暴雨,街道中吹来的风都透出一股冰凉萧瑟的感觉。
林笙歌随手搓了一把手臂上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
很冰。
冰得她整个人都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来,就在越红绫去世的那年,家里曾经有几次像是进了贼。他们报了案,也让警察过来现场查探过好几次,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丢。不为钱,不为色,更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跑到家里来闹了几次恶作剧。为的是将家里弄得一团糟以后,好引起大人们的注意。为此,她后来没少因为这事被苏月英在背后跟林戈伟乱嚼舌根,她也挨了好几顿骂。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明是她干的,最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如果这件事情一开始就不单纯,那她母亲是真的因病死的吗?
她的老同学也说了,她妈当年退圈太突然,突然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销声匿迹。
林笙歌从人间杂货店飞回来以后,直接打车去了西山墓园。
照片上的女人温婉依旧,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安静地沉睡在墓园当中。
今日在人间杂货店那里手的刺激太多,林笙歌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最终,悉数化作了一句话。
“妈,我重头再来了,可你呢?”
人走了,此地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很想问问,问问她妈妈,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东西给她。林笙歌甚至是想问问她,她去世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更甚至,是不是……被杀的?
林笙歌好想问问上苍,既然都已经让她回来了,为什么不让她回到越红绫还活着的时候?
此地风凉。
就算重来一遍,她还是个没有妈的孩子。
今日在人间杂货店里接收的信息有点太刺激,林笙歌到现在还有一些云里雾里的感觉。想了好久,有些话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索性倚靠着母亲的墓碑,摸出了手机刷了起来。像是当年越红绫还在世的时候一样,越红绫坐在躺椅上做着自己的事,而她则是在一旁玩耍。其乐融融。
至于被她藏在办公室里的那一个用来误导人的小东西,在她回来以后就已经将该改写的地址和时间改写完,然后就把那玩意儿给关了。
也不知道是司玄晔在忙还是她运气好,从她早上发出了信息到现在,竟然一直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倒是让她省了回头怎么跟司玄晔解释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信息的麻烦。
这次的事情以后,人间杂货店那儿林笙歌是没打算再去了。
该知道的,她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再追查下去,怕是也已经没有意义。
页面停留在邮箱的界面,手指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终于是按在了注销的位置上。
有乌鸦叫着飞上枝头,给此地更添了几分阴森萧瑟的气息,无端叫得人从心底发凉。
林笙歌一直坐到守墓人前来说要清场,才算是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转身,林笙歌就看到楼道尽头上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言回?”
他来这里做什么。
左右看了两眼,林笙歌走到稍远的地方,借由墓碑挡着几分身形。
天色昏暗,言回没有发现林笙歌就站在附近,径直就走到越红绫的墓前,将手里的花束放下,就在越红绫的墓前沉默地站着。
等到林笙歌的腿都快要蹲麻了的时候,风里出来了言回的一句喃喃自语,“你放心,你说过的事情,我一定照办。”
只是一句话说完,言回就沉默地转身走下山。
林笙歌从别人的墓碑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越红绫的墓前,悠悠地开口,“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言回顿住了脚步,心跳在一瞬间漏了一拍,攒紧了拳头,慢慢地扭过头。
瞳孔蓦然紧缩。
难道——
越红绫的墓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像极了当年她还在时,一身连衣裙,随意往那儿一站,芳华绝代。
“你……”
一贯于人前习惯不动声色的言回,竟是一瞬间失了态,破了音,后跟略微半抬,想上前又怕是一场镜花水月。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青涩的少年,她……还会回来吗?
冰凉的夜风迎面吹来,脑子里的那点热度吹散,言回又变回了那个三十岁出头的精英男子。
几秒钟的恍惚错愕以后,言回已经认出了站在越红绫墓前的女人是谁,矜贵地朝她点头示意,“林小姐,好巧。”
失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还没等林笙歌看出些什么,就已经感觉到言回给她的感觉又是那个攻于事业,不近人情的言助理。温情什么的,只是错觉。
林笙歌有些失望。
她站出来,也不过是想趁着夜色打一个措手不及,希望能从言回那儿挖出点什么信息。虽然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从言回那一瞬间的走神,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估量。
言回和她母亲之间……
林笙歌迟迟没有出声,言回率先打破了沉默,“要是林小姐没什么话要说,你爸的公司里还有事情要我去处理,我就先走了。”
“等等。”林笙歌几步走到他跟前,单刀直入,“你和我妈是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我妈活着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多少个人。她走了以后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前来拜祭她,还是在晚上。言回,你不如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会现在出现在我妈的墓前?我身为她的女儿,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缘由,并不过分吧。”
林笙歌笑语晏晏,步下步步逼近,态度似软实刚。
如果当年她母亲的死真的有异,那她必然不会放过那个害死了她母亲的人!
“你去查了她给你留下来的东西了?”
林笙歌一愣。
言回怎么会知道?明明她两次前往人间杂货店的时候都是做了伪装,并且是确认了自己并没有被任何一个人跟踪,才会最终走入到店内。
“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不少,你指的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轻轻松松,言回又将这个问题踢回到了林笙歌这方,说话滴水不漏。
林笙歌呵地一声笑了,说:“今日我们既然能够有缘在我妈的墓前碰面,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就把话敞开了说,也好过互相打哑谜。要是谁不小心误会了什么意思,惹出了什么麻烦,那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她在逼他。
但言回是什么人?
是连她爸林戈伟这只老狐狸都没法看透,甚至有所忌惮的人,林笙歌的这三言两语的试探,在他这儿,有如石沉大海。
“林小姐,这些事情,还不是现在的你该知道的时候。”
林笙歌不愿就此放弃,但照言回这个态度,只怕她今日继续逼问,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林笙歌转念一想,想到了另一个方法,倒是不急了。
“那好,我换一个问题,我妈去世这件事情当中,是不是另有蹊跷?”
果然。
她这一提,言回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锋锐。
“林笙歌。”言回一字一顿,深重的压力如无边的泥潭向林笙歌涌去,“说句告诫的话,这件事情,你无能为力。如果你执意一意孤行,那我只能说一句,我为你的母亲所做的一切努力表示深切的痛心。因为你,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