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晔浑身僵硬。
死这件事情,林笙歌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可偏生司玄晔受不了。
他用力地钳住她的手腕,眼中似有怒火,“做梦,我不会让你死的!”
林笙歌笑笑。
生死无常,哪是寻常人可以掌控的。
该笑的笑过了,晃晃拷着右手的手铐,“我心甘情愿的留下,你是不是该解开这个了?”
手腕上没了拷着的东西,一下子就自由多了。
林笙歌顺势将司玄晔反压在床上,危险地眯起眼睛,“说,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司玄晔这人身居高位,掌控一切掌控惯了,她也没指望真的会让司玄晔开口道歉,不过就是玩个情趣罢了。
司玄晔黑了脸,虚扶着她,不让她掉下去,“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许去。”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为人霸道,心心念念的却都是她。
这次失败的告白最后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谁也没再提及。
林笙歌一醒来没多久,检查的医生一确认林笙歌的身体能够承受长途奔袭,当场就被司玄晔连人带床塞上飞机飞了回去,然后又是一轮新的检查。
这次林笙歌的昏迷生生吓坏了一群人。
明明查来查去都是些皮外伤,可林笙歌就是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始终是醒不过来。气得辛飞一边要安抚脾气越发暴躁冰冷的司玄晔,一边转头大骂医院里的人是庸医废物,竟然连病人因为什么原因昏迷都不知道。
眼看着林笙歌醒了过来,最开心的莫过于辛飞,收到消息当场就提着一个水果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扑到她床前朝她哭诉,“林笙歌你可终于醒了啊,你再不醒过来,估计就看不到我们这一班弟兄们了。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司爷眼看着你一直睡下去,整个人就跟去了一趟南极似的,冷得很……”
如此云云。
昏迷的原因林笙歌大概有了个猜测。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跑个八百米都能喘个半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次在水下骤然再度受到一番冲击伤害,自然而然地让她陷入了昏迷当中。说不得正是因为她是重生的特殊性,使得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应激反应陷入了昏迷当中。而她本人,也在这段时间陷入了曾经的那段记忆当中,走马观花,重新回忆了一遍自己上辈子那短短二十几年的生活历程,有如一场挣脱不得的噩梦。
醒不过来,也改变不了过去。
声名尽毁,被背叛,被关小黑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捉回去继续折磨,反反复复,永无止境。甚至一度林笙歌觉得,她若是能在哪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死去,是不是就可以从这场苦恋的追逐中逃脱出去了?
记忆的最后,她记得似乎在一片火海中独自行走了许久,火舌在她的身上疯狂肆虐,地底却又诡异地传来幽深的寒气,忽冷忽热地折磨得她恨不得就此魂飞魄散就好了。可每每就在她准备的放弃的时候,想要纵身跳下那团黑暗之时,就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手臂粗的锁链死死地捆在她的身上,坚决将她脱离那团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
她也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反正就是被捆得烦了,再也了没有往下跳的心思,沿着那团锁链伸出来的方向气势汹汹地奔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死也不让她死得安心。一路走到尽头,似乎是一团刺眼的白光,再然后,她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司玄晔那个混蛋用手铐铐在了病床上,气得她想要压着他,咬他几口泄愤的心思都有了。
辛飞还在那里捧着果篮呜咽着哭诉着司玄晔在她昏迷的这几天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烦人,林笙歌听得耳朵疼,连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这些话你敢在司玄晔面前说吗?”
辛飞顿时噎住了。
他特么要是敢在司爷面前说这些话,就等着被打发到又黑又脏的矿下给他探路去了。
辛飞舔着一张脸,嬉笑道:“这不是看你平平安安地醒过来了,给你带点健康的有机食物庆祝一下。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笙歌妹子啊,你看我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一看就是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这万一司爷那边有什么事,就拜托你去降一下火了。”
最后一句话,辛飞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
林笙歌无声地冷笑,“你这是将我当成了灭火器使用了?”
“哪敢哪敢,”辛飞连连摆手,“司爷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我相信你。”
“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有这个能耐,你怕是想让我去送死?”
谁不知道司玄晔有多难哄,他的手段又有多么地令人战栗,司家内外的事情又有多么的难搞。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然后让她去安慰司玄晔。以司玄晔那阴冷的性子,怕是要将往死里做都有可能。
想想躺在床上宛如一根废柴的日子,林笙歌悄悄地打了一个瑟缩。
“这次水下的事情,从头到尾我都被你们瞒在鼓里头。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想想,告白这种事情,普通人精心准备后被破坏了还会被弄得气急败坏,同样的情况放到司玄晔的身上,相关的人不被剥掉一层皮怕是都是轻的吧。这件事,我救不了你。”
林笙歌送给辛飞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辛飞当场就耷拉下了脸,脸色丧得很。
陪林笙歌出去散心,并且趁机告白在她心头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这个建议是他提出来的。但是场地出现了眼中的安全问题也确实是他的疏漏。这件事情,单看那位如今在牢里饱受特别关照的伯叔就知道了。
要死要死。
“在聊什么,不如加我一个。”
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笙歌和辛飞齐齐打了个寒颤。
辛飞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狗腿地用衣袖擦了擦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并且摆好了一个最佳的距离,“司爷请坐,刚才林笙歌在说想你。”
林笙歌瞪了他一眼。
辛飞假装没看到,为了小命着想,只要能促进这一对的感情,意味着司玄晔的心情一定会由雨转晴,也就意味着他的小命安全了。
司玄晔配合着没有拆穿了手下的这点明显的小把戏,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探林笙歌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笙歌摇摇头,软了语调,没了打趣辛飞时的高冷戏谑,“可能是躺得太久了,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有点酸软,我想出去走走。玄晔,你陪我去走走好不好?”
心爱的女孩软软地仰头祈求着自己,乖得像一只萌萌哒的小竹鼠,不自觉地就让人心底柔软了一整片。
司玄晔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大手在她软软的发顶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先吃药,吃完药我陪你下去。”
“好。”
药名林笙歌扫了一眼,拆开来看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看不懂,总归谁都有可能害她,就司玄晔这家伙不可能害她就对了。就是那层糖衣碰了水以后化开,里头药粉的味道苦得她舌头都麻了,忍不住小脸皱成了一团。
“好苦。”
“是吗?我看看。”
司玄晔端起桌上林笙歌喝了一半的水,一口饮尽,大手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压上了林笙歌那因为伤痛而略显苍白的唇瓣,强势地翘开了林笙歌紧闭的唇齿,漫不经心地入侵其中,抵死缠绵。
窗外,阳光落在叶面上,带着浅浅的阴影洒落在窗台上,带来一室温馨,如诗如画。
辛飞看得目瞪口呆。
封厉拿着一个造型简单的红绒长盒走了过来,抬手正准备敲门,被辛飞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直接往外拖走,直到出了门外,压他到墙上,辛飞才微微松开了手。
看到封厉那带着疑惑的眼神,辛飞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你傻啊,没看到司爷正在和林笙歌交流感情吗?这时候打扰他们,是不是想被打发去挖矿。”
确实,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病床上的那一对人到底有多么的恩爱,那是旁人无法插足的紧密温情。
反正手上的这东西也不急于立刻就要交到司爷的手上,晚上一点说不定效果更好,但眼下……
封厉咬着牙低声地呵斥着辛飞,“放开!”
“啥?”辛飞傻了眼。
封厉眉间急剧地跳动了几下,死死地压抑着动手揍人的冲动。
路过的护士捧着寻房记录用的夹板羞红了一张脸,一边低声地和同事兴奋地讨论。
“快看快看,两个帅哥耶。”
“你看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像不像是在壁咚呀?我猜那个眼镜小哥一定是受,高冷受!”
“胡说,明明另一个才是受。分明是傲娇攻和忠犬受,你看,他们是不是要亲上了。”
“呀,好有爱,快亲快亲。”
……
如今这世道,千万不要小看一个腐女的灵魂。
毕竟生活已经如此的艰难,两个帅哥凑一道,无论当中是真是假,偶尔yy一下,洗洗眼睛,多少还是觉得神清气爽得很。
周围的声音渐大,辛飞终于听到了他们议论的内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差点就想直接朝这一层楼的人大吼一声:老子是直男,直得不能再直!你们别瞎jb的乱想。
但是一想到病房里正在你侬我侬地两个人,澄清这种话当场就梗在了喉间,噎得他生疼。
背着腐女的目光,总好过被司爷的目光杀死,左右权衡一下,还是娱乐大众更安全一些。
封厉面无表情地推开辛飞,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领带,扶正了鼻梁上的眼镜,看准时机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司玄晔在林笙歌在被吻得再次昏过去之前终于松开了她,只是依旧贴在她初年,两人气息相互交缠,不分你我。
“还苦吗?”
林笙歌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无声地控诉着司玄晔的暴行。
还苦个鬼。
哪有喂人喝水这么色情的。她身上的伤口未愈,本就浑身乏力。这下好了,这个人直接将她剩下的体力直接榨干,让她软得只能依偎着他而坐,过分得很!
这要是这时候刚好进来个什么人,看她那粉红得不见一丝苍白的脸色,只怕当场就知道了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香艳的事情,她还用得着去见人吗?
封厉敲了敲门,目不斜视地将手上的红绒长盒交给司玄晔,“司爷,你吩咐的东西做好了。”
那个样式,一看就不像是司玄晔平日里会用的东西。
林笙歌起了几分好奇心,“那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看。”
推开那样式简单的长盒,里边静静地躺着一条四叶草样式的粉色水晶项链,光彩夺目。
“这是给我的?”
司玄晔不答反问,“喜欢吗?”
林笙歌撩起盒子里的项链放在放在阳光下,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很好看,但是这上边镶嵌的水晶怎么看着有点奇怪?”
封厉眼镜后的眼睛像是略过了一道锋锐的光芒,却是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司玄晔拿过她手里的项链,“低头,我给你系上。”
林笙歌听过地低了头,“你还没给我说为什么这上边镶嵌的水晶看起来那么奇怪。”
司玄晔许是拗不过她的坚持,又或者是潜意识地相信了林笙歌一直在对他说的话,迟疑了片刻,还是简短地给林笙歌说了项链上边隐藏的玄机。
“水晶了藏了一个发信器,并且还能检测你的生命体征,一旦你有危险,无论你是在天上还是地下,都会立刻给我发送位置和信息。”
站在一旁的封厉有些意外,随即皱起了一个浅浅的眉头。
以往的司爷根本就不屑于像任何人解释自己做事的意图,他只需要下令,自然会有一大帮的手下前仆后继地为他去将事情办妥。无论是合理地亦或是不合理的,只要司玄晔说了,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执行命令!
可现在,司爷竟然学会了向一个女人去解释做事的目的,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好兆头,亦或是灾难的开始。
司玄晔的解释,不仅是封厉意外,就连林笙歌也觉得惊讶,“你……”
温软了片刻的司玄晔又冷硬了一张脸,用力握住了林笙歌的手,“从此以后,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要平平安安。”
这条项链,既是枷锁,也是他对她的一种妥协。
他一直想将她藏在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地方,不希望有别人来觊觎她的美好,可他舍不得让她不开心。
他希望她能一直对他绽开笑颜,就算心头依旧对林笙歌身边以前有过另一个人而耿耿于怀,骨子里霸道的他还是愿意为她后退一步。只是不知道,这一条类似于时刻监视她行踪的项链,会不会在被她知道了里头藏着的小玩意以后,就对他心生厌弃。
有些话,以司玄晔的性子说不出来,但没关系,林笙歌明白就行,那么,就由她来说。
林笙歌昂起头,用力地一口咬上司玄晔的脸颊,留下一个浅浅的月牙印子。
扒在门边偷看的辛飞惊得下巴差点都要掉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大胆的林笙歌,目光尽是敬佩。
高!
真是高!
还是林笙歌厉害,竟然敢在他们的司爷头上撒野。
林笙歌清了清嗓子,鼓着腮帮子努力想要摆出威严的样子,“司玄晔你听好了,项链我收下了,你我也盖章了,从此以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人了,绝对不能再乱看别的女人一眼,听到没有!”
林笙歌设想了司玄晔听到这话后的很多反应,唯独没想到司玄晔竟然会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林笙歌呆了几秒,反应过来瞬间揪着他的衣领威胁他,“笑什么笑,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是敢出去乱搞,信不信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废了你的第三条腿,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当受,而且还是底层受!”
司玄晔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底层受?看来我们需要深入讨论一下,看看你平日都研究了些什么东西。”
林笙歌瞬间清醒了过来。
妈耶,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司玄晔会知道“底层受”是什么意思?明明像司玄晔这种人物应该属于高山之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那种,他知道的范围是不是有点多了……
想到往日里在妖精打架中被压得死死的自己,林笙歌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脖子,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开始满嘴跑火车,“我不管,反正盖了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谁都不许抢。谁抢我就扛上四十米的大长刀去砍人去。”
嘀嘀咕咕的林笙歌明显显得过分可爱。
至少司玄晔的心就已经软成了一片,眼底心里只容得下林笙歌一人。
他摸摸林笙歌的发顶,凑近了她耳边厮磨,唇瓣轻启,“嗯,我是你的,你可要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