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流没过唇和眼的时候,林笙歌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
她原以为,从源头改变和司玄晔相处的方式,这辈子他们是有可能好好走下去的,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一次,他们该是活不下去了吧。
也不知道司玄晔是怎么躲的,林笙歌明明看着一道钢筋朝着他们砸下来,她以为他们可能躲不过了,可偏偏司玄晔抱着她就地一滚,愣是擦着它躲了过去。
可这一耽搁,水流从破碎的玻璃壁中大量涌入,直接一个浪花将他们两个人拍到了水底下,生生卷到了别的通道里,将林笙歌搅得晕头转向,辨不清方向。
呛了几个咸腥的水,嘴里被强硬地塞入了一个东西,林笙歌下意识地用力一吸,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嘴里的东西吐又吐不出来,被死死地按住,一来二去,直接在水下生生地呛晕了过去。
林笙歌昏过去这件事,司玄晔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今天去视察的时候,手下那群人捣鼓出了一个新的小玩意,看着小巧可爱,他本想着拿回来给林笙歌玩的,不成想竟然会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一看到浪潮扑过来的时候司玄晔就想起来衣服里藏着这么一个小玩意,但是在水下,他没法直接告诉林笙歌只要一直咬着那个小罐子就能够吸入里边浓缩的氧气。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口回到地面上,以免被不断的水下爆炸推了出去,落入到外头的洋流当中。
除却外头的洋流威胁以外,玻璃壁的破碎还使得原本分隔开的水下生物和杂物不断交织在一起胡乱冲撞,其中不乏带着足以使人类致命的危险生物。可以说,只要在水下多待一秒钟,必然就多一分的危险。
海洋王国这边的动静一出顿时就将司家隐藏在暗处的人给炸了出来,就见辛飞直接一个漂移停在了海洋王国的门口。
反手狠狠地甩上车门,辛飞疾步往里走,逮着了一个人就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文连擦了一把汗,“水下的玻璃馆被人动了手脚,现在水下全乱了,定位不了司爷的位置。其他人去找馆长要备用的潜水设备准备下水救人。”
“那还不快去!司爷和林笙歌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吼了两句,辛飞疼得头都要炸了,“事先检查安全的人呢?屡次被人得手,最近你们都是去吃干饭的吗?”
这都是什么一团糟心事。
自从司爷接手司家以后,明里暗里想要暗杀司爷的人不少,但都被司爷安全地度过了。但这次还涉及到了林笙歌,以司爷的脾气,之后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文连看着辛飞和其他人一样带上了潜水设备,瞬间整个人都慌了,“辛特助等等,水下太危险了,我和弟兄们下去就行,上边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少废话,现在司爷生死未卜,按我之前说的去做。”
辛飞直接将人推开,戴好潜水设备直接跳进了已然浑浊的水里……
林笙歌真的以为自己这次可能活不下来了,昏迷前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司玄晔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打着点滴,浑身酸痛得跟被拆散重组了一样。唯一能够活动的左手在被窝里摸一摸,能够摸到身上不少的地方缠绕着绷带。
这才几天,她竟然又受了一轮伤。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事故体质,走哪就在哪里出现问题。
司玄晔端着一碗粥推门而入,扶着醒过来的林笙歌坐起来,顺手在她腰后塞个枕头,一勺一口粥地喂她,不多会儿,小半碗粥见了底。
“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星期。”
“这么久?”林笙歌咬着勺子,惊了。
“嗯。”又是一勺粥。
司玄晔目光沉沉,没提这三日的惊心动魄。
刚送来医院的时候,因为林笙歌的状态是属于伤上加伤,又在水下憋得久了,引发了很严重的问题,甚至因为她的求生意识不强,医生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险些没逼得司家的人现场拔出黑黝黝的枪管子威胁。要不是被辛飞拿林笙歌醒来肯定不愿意看到有伤亡的借口说事,指不定这家医院要面临什么事。可即便如此,这三天里,医院里里外外站满了神色肃穆的黑衣人,吓得来往的人禁不住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惹祸上身。
看着林笙歌脱离了生命危险,却是一天天地躺在床上未醒,司玄晔的状态显得越发的狂暴。短短三天就将这次的罪魁祸首给揪了出来。
说来这次的罪魁祸首是司玄晔的一个远房伯叔。因为不满当年司玄晔掌权的时候夺走了他手中的大权,一直在背后筹谋策划。这次好不容易打听到司玄晔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并且还打算在这滨海城市的海洋王国为她做一个浪漫的告白,当即就觉得有机可乘。就算不能借机杀了司玄晔,但若是能够借此机会毁了林笙歌这个他心爱的女人,肯定能够对司玄晔造成一定的影响。费尽心思买通了水族馆和司玄晔手下的一个人,这才在水下布置了这么一个杀局。
也碰巧司玄晔工作强度过高,一时精神不济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在水下的异样。不然他的这位远房伯叔能不能得手还未可知。
那位伯叔在得知司玄晔没有死的第一时间就收拾家当往国外逃,可惜晚了一步,在机场被等候在那里的人逮了个正着。
司玄晔特意给那一边的人打过招呼,等待他的,自然是无穷无尽的折磨。若是这位伯叔有点骨气选择自裁,说不定还能逃过这番折磨,只可惜,这位伯叔还心存侥幸,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想到林笙歌先前气息虚弱地躺在自己打的怀里,司玄晔就控制不住压抑的戾气,又想交待辛飞好、好、招、待那位在牢里的罪魁祸首!
万幸,他的女孩最终性命无忧,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虽然司玄晔只是挑挑拣拣地个她说了一小部分的事情,但和司玄晔前前后后一起这么久了,林笙歌也是知道他这人做事有多么的心狠手辣。
林笙歌刚想窝进那个令她安心的怀抱,随即扯了一下扣在她右手的那个冰凉的东西,似笑非笑,“还有这个,不解释一下?”
醒来发现自己被拷在了床上,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哦。
司玄晔神情平静,“你不想留在我的身边吗?”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还是说你不信我?”
林笙歌将问题甩回到了司玄晔的身上。
他要是敢说是,她就……她就……好像也耐他没办法。顶多就不给他爬床了,哼!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以往没有她的生活,他一个人也那么过来了,可当生活中出现了她以后。他受不了有朝一日有可能失去她的可能性。
生与死这道坎,他要如何才能彻底地将她留住?
司玄晔也慌了,理智回来之后,就看到沉睡的林笙歌手腕和病床之间被他扣上了冰凉的手铐。
瞬间落荒而逃。
事实上,司玄晔再强大也是人。尤其是在林笙歌这件事上,他的心中一直是患得患失。
林笙歌低头扯着那个手铐,话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我这几天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你要不要听听,关于我们的。”
司玄晔神色未动,只是握着勺子的指关节白了几分。
她没管他在想什么,遥遥地看着窗外站在树上欢快交换的那只鸟儿,笑容浅淡,轻得司玄晔以为她下一瞬间就要羽化而去。
“我看到了我们另一个结局。”
林笙歌笑得很淡,与其是在说她做了一个梦,不如是在借此机会给司玄晔说起积压在心头的——她的前世。
“从一开始,我依然是被我爸作为利益交换送到了你床上。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你。那个时候,我和楚晨钊还是学校里人人艳羡的一对金童玉女,很显然,你就是那横刀夺爱的恶人。以我的个性,后来事情的发展也很简单。我不甘心被亲人背叛利用,自然是想尽办法要逃离你的身边,你追我逃了好几年,我一身的伤,你也没落得个好处。我很多次问你,世上能配得上你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非我不可,可你这个闷葫芦,什么话都憋着不肯说。互相折腾了好几年,你我之间自然误会重重。你猜后来怎么样?”
“如何?”艰难地说出这两字,司玄晔已有了不祥的猜测。
“很能怎么样,自然是我死了。”林笙歌伸手轻佻地挑起司玄晔的下颚,眯眼笑得像个妖精,“还记不记得当初醒来的第二天我问过你,你我之间是要当亲密无间的爱人呢,还是要当相看两相厌的陌生人呢,现在,你想好要怎么回答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