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想象的一样。
也许是为了掩盖这栋建筑的特殊用途，他们跳的这条管道被设计得很宽敞，但同样的，这里边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跳得太快，林笙歌下意识地用手撑着墙壁，摸到了一手的粘腻湿濡，同时涌入鼻腔的气味变得更为刺猬难闻，隐隐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腥味。
林笙歌闻得头皮发麻，脸色苍白，强行忍着在喉间翻滚的恶心感，不让自己真的吐出来，按着记忆中查出来的路线，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行。
封厉在林笙歌的身后落下来，顺手将打开的管道口扣回原位。
这一下来，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
这些年封厉去的非人的地方多了，跟着司爷出生入死都不知道多少回了，自然对于某些味道也是铭刻于心上。而他的眼睛也因为某些缘故，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要比一般人要好。
按理说，这儿就是一家普通的制药公司，哪怕是有一小部分地人体标本在这儿也不算是过分。可这管道里的味道，分明就是腐肉的味道。
地上、墙上，时不时可见已经腐烂生蛆的腐肉。那些虫子不断地啃食着那些肉糜，蠕动着那软糯的躯体，听到这管道里的响声，有不少都掉头好奇地看了过来。
封厉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算了。
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好。
单看林笙歌现在这样子就已经很不适应，要是说出来，指不定她就要被吓个半死。
从黑暗的管道爬出去的感觉并不好受，一路屈着腰，再加上一路上地触感都很不好。有很多次林笙歌都差点当场想要吐出来，但更怕自己停下了，就不会有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想法了。
管道的出口是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正好是被几棵和人差不多高的观景树旁边，在昏暗的黑夜里，成了最好的掩护。
久违的新鲜空气终于重新涌入身体里，林笙歌激动得差点就想放飞自我在这地方高歌一曲。
想是这么想，不过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身处一个怎样危险的环境之中。
将身上脏污得已经原样的外套脱了丢到管道里，然后又蹑手蹑脚地将栏栅口扣回到原来的位置，他们才刚准备瞅着时机离开，就听得一旁的观景树上砸下来了一个黑影，然后一声耳熟的闷哼声。
封厉反应极快地将林笙歌扯到自己的身后，飞速地从腰后掏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直接对准那个方向，子弹瞬间上膛。
就在封厉要扣下扳机之前，林笙歌拉住了封厉的胳膊，试探性地小声问：“韩政？”
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以后，林笙歌和封厉看清楚了掉下来的那个人地面貌，果然就是分开行动的韩政。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以这么危险的方式汇合。
听到那道有些熟悉的声音，韩政也是微微一愣，稍微放松了警惕，只是依旧是一手捂着腹部撕裂的伤口，一手是悄悄地握紧了手里的枪，随时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林笙歌想要上去扶他，而后又想起自己和封厉现在的伪装，只怕韩政会认不出来，当即在靠近之前先低声快速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林笙歌，他是封厉。我们潜进来的时候做了伪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得赶紧走。”
不用看封厉手上的那块红外线探测仪，光是用听的，都已经听到了这公司的安保人员全部都已经惊动了，正在四处跑到搜索他们的踪迹。他们现在这个地方，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情。
韩政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咬着牙说：“此地不宜久留，走。”
韩政在持枪在前边探路，林笙歌负责警戒，而封厉则是负责断后。
一行三人，在夜色地掩护下，飞快寻找着最快地出路。有好几次，他们都差点被搜查的人找到，强力手电筒的灯光从头上身边擦着而过，好几次他们差一点点就被发现了，要不是他们反应快，只怕已经不知道被发现了多少次了。
所有的门口肯定都是没法走的了，唯一的办法肯定是翻墙而出，
韩政腹部有伤，林笙歌的身手又弱，愣是在翻墙的时候废了不少的时间，等到封厉助跑跃上墙头的时候，有眼尖的保安看到了封厉翻墙的身影，大喊地指着他们这个方向叫唤，“在那儿！他们翻墙跑了！”
要糟！
三人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到了不妙。
当机立断就都全力往前跑，才拐了个弯，就看到有个老头从车上下来正在锁车。
林笙歌和封厉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相同的意图。
“动手！”
林笙歌动手抢了那老头手里的钥匙，封厉直接下手劈晕了那老头，而后丢到了人行道上。
林笙歌将钥匙插进去启动，看到韩政还待在原地，脸色扭曲，急得朝他喊，“发什么呆。靠我们两条腿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逃出生天？”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现在是特殊时期。
但……
让一个警察坐上抢来的车逃命，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极了。
封厉心中可没那么多的礼义廉耻。看到街口已经有人追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韩政粗鲁地推进后车厢，砰地一下锁了车门，林笙歌当即就猛踩油门，直接倒车，而后猛地往前冲，贴着那群追来的人跟前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漂移，油门一脚踩到底。
得亏楚家的这个制药公司是建在郊外，现在深夜路上又没有人，林笙歌才能这么疯狂地狂飙车技，先一步地就将人给甩开了一大截。
后边的人见势不妙，有机灵的直接开着厂车追了出来，生生追了林笙歌几条街，却还是被林笙歌狡猾地跑了开去。
等到后视镜终于看不到追兵身影的时候，他们紧绷的神经才算是稍微放松了下来。
韩政捂着伤口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想不到，你的车技原来这么好。”
和资料上的完全一样。
没了身后的追兵，林笙歌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夜风从敞开的车窗吹进来，吹乱了她的秀发。
红唇弯起，林笙歌笑得张狂，“人在江湖飘，要是不多学几种保命的技能，还怎么好意思在这社会上继续混下去。”
学会这飙车的技能，如今想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得意不过三秒，林笙歌瞄了一眼上边显示地油量，瞬间脸色大变，“我靠！这车没油了，没有车，这大半夜地我们怎么跑路。”
林笙歌的脸色很难看，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尽显。
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一手的资料，有了进一步接近真相的机会，她怎么甘心这时候功亏一篑。
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封厉摸出不断震动的手机，简单地应承了几句，而后对林笙歌说：“前边五百米的地方路口右转直走到尽头，有人在那里接应。”
林笙歌为难地看了一眼上边显示的油量，一咬牙将油门再次用力猜到底，然后直接高速转弯，刹车也不踩一下，直接利用惯性往前冲，饶是如此，也不过是多往前边滑行了几百米，汽车就因为没有油而被迫停了下来。
林笙歌气恼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弃车而下，就看到有一辆车打着闪光灯飞快地接近他们，还没等他们做出防御的姿势，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下，露出了一张眼熟的脸庞。
“上车。”
林笙歌兴奋极了，直接就往车上爬，“玄晔你怎么来了。”
好不容易抢了一辆车逃跑，没想到竟然是一辆快没油的车。要不是她的车技了得，只怕是他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逃。
还是她的玄晔好。
林笙歌开心地挤到司玄晔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了很多问题，既喜又忧。
喜的是司玄晔在最危险的时候竟然出现来救她了，忧的是司玄晔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不在司家大本营坐镇，不知道藏在暗处那些魑魅魍魉会不会趁机再次蠢蠢欲动。
她可没忘记上一次和司玄晔出现在西南边境的时候，可是接连遭遇暗杀。要不是他们命大，反应快，只怕现在已经是天地间的一缕幽魂了。
司玄晔明了她的担忧，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他竟然在她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你受伤了？”
隐隐地，司玄晔的脸色很不好。
他该早点来的。
他就不该那群老家伙在那虚与委蛇，浪费时间。
这天大地大，哪有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重要。
林笙歌愣了一下，噗嗤地笑了出声。
要不是地方不对，林笙歌很乐意在司玄晔面前转个圈，直接给他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可现在明显地点不对，她只能是嘴上解释说说：“我没事，受伤的是韩警官。我身上的血应该是在和他一起逃跑的时候沾上的。”
接着，林笙歌将今天晚上看到的都给司玄晔说了一遍，期间将那些潜入和逃亡的艰辛一句带过。
她不说，他依旧是明白的。
一想到自己放在心上的宝贝去了那么肮脏的地方，他就觉得心疼万分，怒火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