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段刚就等在敞开的办公室门外面，看着屋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
姚祎祎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马上埋怨道，“你为什么不叫我一声？或者，发条信息，我刚才还看电话来着。”
“还是那家西餐厅，咱们吃自助餐去。”段刚不耐烦得很，懒得解释，他将两只胳膊搭在胸前看向人流涌动的方向，对于他们这样的公司来说，上班，吃饭，下班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还高科技公司呢，一千多人，即使十部电梯，要把这些人输送出去也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可是公司没有任何人关心过这个问题，只是把下午的上班时间往后挪了半个小时。
这道题无解，段刚看了看表，“你刚才吃得是什么？”
“大米饼，你要吃吗？”姚祎祎问道。
“我从来不吃零食。”
“那好吧。”
“李校长没有联系过你？”
“你为什么这么问？怎么可能？”
“也是，她跟你又不熟。不过，你别瞎猜，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真发疯还是假发疯，我判断，她如果联系你，我看她就真的离发疯不远了。”
“你干嘛这么说李校长？”
“不能说吗？我对她这个做母亲的很有意见。好吧，我不说了，走啦，我们排队去。”
“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姚祎祎喃喃自语，段刚却没有当回事，在这个时候，她希望她说点有意思的话，然而，他身边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人，包括眼前这位。
走出公司的大门，姚祎祎伸了个懒腰，又做了一个类似于瑜伽一般的下探动作。
“你对崔老三的闪婚一点也不惊讶？”段刚问道。
“哪来那么多惊讶啊？你真奇怪，干嘛老问我这些问题？莫名其妙，再说了，只是登记而已，在我们那里登记都不算结婚，在我们那里，有很多人结婚很久了才登记。”
“你们南方人真奇怪？”
“你没见过还有很多抱着孩子举行婚礼的吗？”
“没见过。”
“你不是南方人？”
“霍子玉说我是南方人，可我其实是北方人好不好。他们东北人很顽固，非要说山海关往南的都是南方人，我也没有办法。”
姚祎祎不说话了，看着自己的脚尖，踩着人行步道上的地砖，有节奏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你不分析一下崔老三的闪婚行为？他是什么心理？”
“你好奇怪的，段刚，我为什么要分析？”
“好，好吧，我们唠点其它的，你当初干嘛选理科？”段刚问道。
“因为理科简单啊，文科多难啊，需要背那么多东西。”
“你不再说点什么了？”段刚说道。
“你好奇怪啊，要我说点什么？”她真的有点急眼了。
“我怎么感觉崔老三结婚之后，有些玩笑都不能开了，如果有些玩笑不能开得话，我好像连平常跟他说话都要思前想后了。这个问题你怎么想？”段刚才不管她的反应，继续说道。
“你真的好奇怪啊，作为男生竟然会有这种烦恼。”
“你说，这会不会跟他娶得女人有关系，比如，他娶得如果是我熟悉的女人，我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姚祎祎迈开大步，几步就把段刚给甩在了身后。
姚祎祎吧，想了解她还是很难的，她要是不想说的话，你是无论如何也套不出来的，他压根就没有发现她在这里还有什么闺蜜和朋友，除了他段刚她还认识谁？段刚摇了摇头，大步跟了上去。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AA制，各自付了钱，又默默地往回走。
“都怨你，我今天本来心情挺好的。”姚祎祎忽然停下脚步朝段刚发怒道。
“那就不能怨我了，我心情可是一直都不好，你竟然都没有看出来，我来找你当然是希望你能给我点安慰和指点什么的，可是你没有。”段刚不客气的说道。
姚祎祎朝公司大楼看去，“哼。”
这丫头，肯定对摆脱男人的纠缠经验丰富，听公司里的人说，她一句话能斥退百万雄师，可惜，他没有见识过。
二
段刚追上她跟她并排走，因为怕她失神出了什么意外，他今天给她造成的影响确实很大。
走上公司大楼的台阶，一抬头发现了他们公司的老总，老总正在跟客人握手道别，他装作没看见，把视线投向姚祎祎。
“段刚。”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一下就愣住了，同时，姚祎祎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这座大楼算是建在校园里，门前宽广。台阶下面停着一台路虎，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在等待他的老板。
“我操，这就是你的座驾？档次可不高啊。”这话其实不假，他一直以为他的座驾应该是迈巴赫，而就应该是迈巴赫。
他蹦出这么一句话，让黄永怎么接，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愣在了那里，没有人说话，他也想不出来要再说点什么，他向他们老板点了下头，转身就往大厦里面走。
姚祎祎紧跟上去，“他是黄永？”
“哦，你真是一直都这么聪明啊。”
“谁不认识他。”
“认识还问。”
“不十分认识。”
两个人都气呼呼地，身影很快消失在玻璃幕墙的反光之中。
“我们兄弟有点误会。”他拱拱手，“史总见笑了。”
“没事，没事，年轻人，来日方长。”他们老板也很会说话，简直一语双关。
黄永尴尬地笑了笑，转身上了车。
坐在车上的黄永也是拉长着脸，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愤怒，想砸东西，就因为他们，舆论曾经败坏掉了他一半的名声……不过，他们从来都是保持缄默，大家彼此缄默，互不干涉……他朝后面看去，又歪起头来：这小子，换女朋友了？
三
两个人进入公司之后再也没有说话，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段刚今天的心情算是彻底坏掉了，哪有心思工作，坐在椅子里往后一仰就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怒气冲冲的姚祎祎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他没有睁眼，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弗洛伊德的书你再看一遍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这就是我看过的结果，大师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该发泄就发泄，该发脾气就发脾气，不能，压抑。”
“大师会为此深表痛心。”
“我现在也很痛心，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姚祎祎咆哮道，声音都变了。
段刚睁开眼睛，“姐姐你别生气，你坐，坐，咱俩好好聊一聊。”他自己癫癫得跑过去，关上了门，家丑不可外扬啊。
姚祎祎愣了一下，立刻想到她好像是比段刚大，大一岁，她比霍子玉也大……她皱了皱漂亮的眉毛，赵蓓儿比崔老三大五岁，哈哈，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我突然又不想跟你说了。”姚祎祎抬了抬胳膊。
“为什么？”
“心知肚明。”
“为什么？”
“你刚才在门口看见黄永的时候多幼稚，真是幼稚透顶。”
“哦，你不懂。”他弯腰拾起了被她摔瘪了的保温杯。
“我什么都懂。”
“女人太聪明不好。”
“所以，你也经常装傻呗？”
“说实话啊，我跟黄永感情一般，我跟窦小姐感情也一般，现在我发现，我跟你感情其实更一般，唉，自己给自己带来的烦恼，能怎么办，我烦着呢。”
“跟我说说你们曾经的故事呗？”
“算不上什么秘密了，他的光环那么耀眼，在他的故事里，我们也变得非常耀眼，哈哈，这么悲催的事情，你让我说？”
“是挺难为人的，那算了。”
“OK。”
“你跟我道个歉，今天的事就算了。”
“你也要人哄啊，可惜，你不是我女朋友啊，我可没有心情陪你玩。”
“你再这样，咱们之间的友谊真成问题。”姚祎祎气呼呼地走了。
“你以为我在乎啊。”他的声音不大，肯定姚祎祎听不见。
他翻翻眼珠子，“我去，我是不是中了大师的招了？”
不过，跟她吵一架似乎给他带来了奇异的效果，比她的安慰都更有效果。
再闭一会儿眼，好好想一想这些破事儿吧。
四
黄永给段刚打电话，让他到他的办公室去坐一坐。那两个家伙如果接到他的电话会直接挂掉，但是段刚不会，他会挖苦你几句然后再挂掉。
段刚这两天心情不顺，正好需要找一个人打一架。别以为他不敢去，他段刚还怕他黄永吃了他不成。
来到黄永的办公司，段刚坐在沙发里，拿眼睛盯着黄永，想看看他心虚不心虚。
黄永笑了笑，“你也恨我？”
“谈不上。”
“那就好，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合同，你看一下，年薪一百万，五年之后，年薪两百万，十年之后，你会分享到公司利润百分之二十的分红。”黄永将手里的合同轻轻地放在他面前。
“你的风格其实我根本不懂，没有研究过，不过，你是不是认为，咱们四个人当中我最傻。”
黄永坐了下来，给段刚泡茶，“没有，我是把你当兄弟。”这句话不假，因为数不胜数的人都知道他们曾经是兄弟，这一点永远否认不了。
“你认为我会到你这里来上班？”
“到我这里来上班有什么不好吗？这是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公司，对于任何一个加盟的伙伴，我都会让他们受益匪浅，更何况，我们还……。”
“我们早就不是兄弟啦。”
黄永眨了眨眼，压抑着内心的火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当初，是他们目光短浅，蝇营狗苟，小鸡肚肠，能怨我吗？你看看你们现在混得，我都跟着丢人……。”
段刚抓起桌子上的紫砂壶就砸在了地上，他本来要抓杯子，可是杯子太小，而那个造型有点独特的紫砂壶握在手里仿佛正合适。
黄永本能的躲了一下，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茶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办公室外面有人冲了进来，他抬了抬手，让他们出去。
“这个壶……。”
段刚不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痛惜的表情，因为他完全知道，作为亿万富翁的黄永怎么会用廉价的东西，即使那台路虎，也不便宜啊……疼好啊，疼死你。
“我只是给你演示一下，当初，崔老三是怎么摔杯子的。”
黄永的脸上又瞬间充满了愤怒，他并没有后悔把段刚叫来，只是因为他也有心结，此时，他跟段刚一样，也想摔个东西。
“后会无期。”段刚迈步往外走。
“这话说得真狠。”
段刚没有搭理他，他一直都想找一个东西摔一下，今天在黄永的面前摔这一下，整个人都舒畅多了，连走路都变得非常有力量，如果此时门外站着十个人，他能一口气撞倒一溜。
黄永围着紫砂壶的碎片走了几步，JsD拍卖会上买的，一千万……他虽然很有钱，但是，花过几个一千万……。
罢了，在他想得到的东西里面，本没有紫砂壶这种玩意，买这个壶纯粹是他一时冲动，否则也不会摆在这里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