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以正看过了全部的卷宗，对我说：“韩副使，我看你还是去审问一下李莲香他们，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我去波斯会馆查查。”
我问：“去波斯会馆查什么？”
韦以正哈哈笑道：“韩副使你想，绑匪既然让王百万去波斯会馆买夜明珠，那他必然知道波斯会馆在卖夜明珠，不是吗？我想看看这两个珠子的价值到底如何。如果真的价值十万，那绑匪是怎么知道这对珠子的确实价格的？绑匪懂这么名贵的珠宝，有这种知识的人也不在多数，是不是可以缩小我们的侦查范围呢？假如这两颗珠子不值十万，那波斯会馆的人难免洗钱销赃的嫌疑。不管怎么说，这个波斯会馆都有线索可供我们发掘，所以我要去波斯会馆查一查。”
我一听，这个人思路倒是清楚。就说：“那好，就请韦照磨去查波斯会馆，我去再审审李莲香。”
等告辞韦以正出来，我心想：“你让我去审李莲香。我看再审这个娘们也没什么油水可榨了。你自己去波斯会馆，到时候万一被你查出来什么，功劳不就是你的了？功劳归你，我往哪里摆？我们老大让我接近赵王，脸要是都让你露了，我怎么引起赵王注意，怎么接近赵王？”
于是我换了一身便衣，悄悄地赶到了波斯会馆。
韦以正先我一步到达。
他盘问了卖珠子的商人玛思纳，又盘问了会馆的主事和许多其他波斯商人。问来问去的结果就是：第一，那两颗珠子卖十万两，就是正常的价钱，不高也不低；第二，那天就是一个年轻书生来和玛思纳谈生意，把价钱敲定在十万两，说是他父亲一会儿就带着现银子来拿货。这帮波斯商人还以为年轻书生乱讲。哪里有拿着十万两现银买东西的。结果还是真是来了一个马车队，搬来了六十箱子纹银来买东西。现在那些银子还在会馆的仓库里摆着，等着兑换银票呢。
问来问去也就这些内容了。
我忙赶回兵马司，叫人去把京城的珠宝协会会长找来。结果派去的差人去了半天回来道，珠宝协会的王会长公务繁忙，正陪着都察院右都御史说话，不能来兵马司见我，派了一个司事来回话。
我心中骂道：“好大的架子。”你别看这个王会长不是官。可和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交情。我这个七品武职兵马司副指挥，人家还真不放在眼里。看来当官就得当大官，当小官也是受气的命。
闲话少说，珠宝协会那个司事进来和我见了礼，问道：“不知老爷叫我们珠宝协会来人，有什么话要问？”
我说：“有两颗夜明珠，需要你给估估价。”
于是我把那两颗珠子描述了一番，问：“这样两颗珠子大概要多少钱？”
司事说：“没见到实物，这个价钱估起来有些难度。不过依着老爷的说法，十万两左右是正常的价钱。”
我问：“十万两，好出手吗？”
司事说：“出手不难。京城里有的是有钱人。十万两肯卖的话，如果珠子的成色没问题，卖出去不难。”
我让司事把能懂得这个珠子的价钱的人列一个名单。
司事笑道：“这可难住我了。懂这些珠宝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难道让我都写下来？我也不是能那么清楚地知道人家懂不懂这些珠宝啊。也有的人，有钱但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呢。”
于是我换了个办法，把和王百万家的社会关系名单拿出来给司事看，让他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有可能对这个在行的人。
司事看了一回，划出了几十个名字。
本来王百万就是大富翁。他认识的人不是富商，就是巨贾。这些人喜欢玩珠宝，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人就是王百万的外甥，谭浩然谭秀才。
我问那司事：“这个谭秀才，穷的连老婆也娶不起。他也懂这个？”
司事说：“是啊。这个谭秀才虽然穷，但是不知怎么学会了波斯话，经常在波斯会馆做通事赚钱。老爷说他穷，那是以前。现在做了通事，赚的不少，没那么穷了。在波斯会馆里做通事，这些珠宝洋货，应该懂得不少了。”
嗯。又懂珠宝的价格，又熟悉波斯会馆，又是王美容的未婚夫。李莲香不是说王美容和人幽会吗？这几条线连在一起是个什么情况？
我谢过了司事。打发他走了以后，立刻差人去找谭秀才。
结果差人回来说：“没找到。谭秀才的住房里是空的。谭秀才不知去向。”
我让人再向谭秀才的邻里仔细查问一下谭秀才的下落和近期的情况。差人回来回报说，谭秀才大约半年前就不住在他在学堂里注册的地址了。原来的地址上写的那处房子是他租的。后来他好像在外面买了房子，就搬家走了。邻居们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去向。
要想调查京城里房屋买卖的记录，还得去京兆府查资料。
没办法，我只好赶奔京兆府的资料库。
走到半路我又回来了。因为我想到人家京兆府的韦照磨想出的查波斯会馆这个办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不是他为人大方不怕我抢他的功劳，应该就是仗着京城里的交易动向的记录都是在京兆府收存的这个优势才肯告诉我的。你要顺着这条线去查，那就得动用京兆府的资料库。我如果真去查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韦照磨：我是在利用你的线索查案，我是猪，我没脑子吗？
看来这条线索很有用，可惜我不能顺着这条线往下摸。
我只能还从李莲香这条线往下查。
我回想了一下李莲香的口供，叫差人进来，道：“你们去查一查李莲香说的她哥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我看王百万家的社会关系名单里面没有李莲香哥哥这个人呢？王百万的大舅子，这么亲近的关系，你们也没收录进这个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