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让在场的贵女们心神荡漾。
阮思虞感受到的,却是一种熟悉的濒临心死的绝望,藏在斗篷下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解释道:“民女适才说过,因昨日偶感风寒,怕过给别人,因此才以汗巾遮面。”
“既知自己染了风寒,就该待在家中才是,前来赴会,到底居心何在。”
陈锦瑄懂得医术,阮思虞面容虽略显苍白,却不是病态,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扫自己母亲的兴,她当自己是谁!
“国公夫人下了令,民女不敢不来。”阮思虞硬着头皮答道。
“呵!”那边的陈锦瑄讥笑一声,猛将手上的酒盅拍在桌案上:“这么说来,是我母亲强迫你来的了?”
国公夫人下的帖子,是下给各府的主母,让她们带着家中未出阁的女儿前来赴会,帖子上自然没写子女的名字,但即便是没写,又有谁敢不来?国公夫人不计较还好,一旦计较起来,那可就不单单是驳国公夫人面子的问题,而是藐视整个国公府。
这男人冷情薄幸,天生就给人一种压迫感,阮思虞怵他,就像是老鼠怕猫,像是出于本能一样,对他的责问不知该如何作答,脑子里嗡嗡的,只好垂着头不说话,使得当场气氛更加尴尬。
“哟,阮三姑娘好大的胆子,不仅不把国公夫人放在眼里,连讨逆将军的话也不当回事呢!”
总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多,总会找到合适的时候,趁机火上浇油,挑拨几句,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才好。
‘嘭’地一声闷响,是陈锦瑄一掌拍击在桌案上,沉声道:“说话!”
强弱之间悬殊太大,作为弱者的阮思虞怵他怵到了骨子里去,陈锦瑄那一巴掌拍得并不是很重,阮思虞却吓得腿软,险些就跌跪在地,拢在衣袖中的十指差点拧成麻花状,半响才涩声道:“民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答案,陈锦瑄显然是不太满意,面上波澜无惊,心底却不屑地冷哼一声,微微眯眸打量着阮思虞。
这女人不是专门练习了艳舞来哗众取宠?不是拼了命的也要入自己后院?不是百般殷勤不知廉耻,甚至想出下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争宠讨好自己?怎么此刻却推三阻四起来了?
莫非是这女人转了性子?亦或者,重生回来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
可能,还有他印象中那个不知廉耻的无脑女人。
想到此处,陈锦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彩,压在桌案上的那只手略一用力,正欲起身时,却听得身旁的庶弟陈锦年喊了自己一声‘大哥’,还不待他有所回应,又听得陈锦年道:“阮三姑娘抱病出席,本就是处于对母亲的尊重,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此举不妥,因此才想出了用手巾遮面的办法,避免将病气过给别人,朱大小姐适才说她目中无人,此话恐怕有些不妥吧。”
陈锦年口中的‘朱大小姐’,正是适才出来挑拨之人。
“本将军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了。”陈锦瑄垂眸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语气虽淡,却不怒而威,有种暴风雨临来前的平静。
他不管阮思虞有没有藐视国公府的意思,也并非是对前世的妻子阮思春情深,他只知道,自己憎恶这个曾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
陈锦年虽非嫡出,但他生母可是陈国公的宠妾,陈锦瑄这两句话竟分毫不顾兄弟情面,当众打脸,陈锦年有些下不来台。
幸好国公夫人及时出来化解尴尬,打破僵局:“锦瑄,你二弟说得有几分在理,今日之事,确实不是阮三的错,此事到此为止,阮三,你退下吧。”
阮思虞倒是听话的很,道了个万福后,便退到了刘氏身后去站着。
随行而来的徐妈妈却有些惋惜,悄悄扯了扯阮思虞的斗篷,小声道:“姑娘,你文采又不差,作出来的诗肯定能得到各位夫人的垂青,何故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呀!”
阮思虞侧身深望她一眼,只是弯着眼笑了笑,并未解释。
阮思春与陈锦瑄本就是一对,无论有没有今日的梅园会,两人都会在一起,自己不愿意再掺和到这趟浑水中去。
再者,今日出席的贵妇,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京城中待嫁的嫡出女儿多了去,庶出的女儿,除了低嫁这条路外,便是与人为妾,门当户对的人家,正妻的位置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庶女身上。
阮思虞仔细想过,既然不想再与人为妾,那就只有低嫁这条路可走,既然如此,她就有必要让那些想纳一个多才多艺小妾的人知道,阮三其实什么不会,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花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