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个你去双塘村的铁匠铺弄点铁粉末来,掺到火药里会有铁花的效果。我在家里用砖头挖个花筒出来,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放花啦。”
晚上吃饭时,丫丫看着我说:
“哥,你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怎么眉毛都没了呀?”我不好意思一笑,打着马虎眼说:
“可能是我洗脸时用劲太大了,把眉毛都洗掉了。”姐姐放下碗筷正准备扳过我的脸仔细看时,院外有邻居要借我家斧头用,她顾不上我,就给邻居找斧头去,我借机吃晚饭躲到另外房间看书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骑上自行车跑到村西边,一个废弃的砖窑里,寻找一块厚实且烧制较好的砖,此时的冀中大地都是冰冻三尺,很多砖都冻住了,扒不下来,最后总算找到一块较为满意的青砖。吃完早饭,我就拿着一个凿子和锤子,开始凿砖挖花筒。要把砖的一边挖出鸭蛋粗细的孔,达到砖的三分之二深度不能再挖了,而是钻一个筷子粗细的孔,这样在粗的孔洞中放上火药,用胶泥封住压实,在细孔上点燃火药从而烟花喷出。经过整整一上午的捣鼓,终于弄出了放烟花的花筒,下午韩孝冀夹着一包铁粉过来了。因为我们熬制的硝不多,仅够装一次花筒的量,等到晚上我让父母和姐姐妹妹都到院子里,韩孝冀把花筒放在地上,点燃火药迅速跑开,火花喷出半米高并持续几十秒钟,大家欢快地笑着叫着。特别是丫丫边跳边叫道:
“这个好!比你们鹰猎好玩多啦。”
我和韩孝冀商量,叫上大杆和二柱帮忙多熬点硝,多准备几个花筒,等到大年三十晚上让街坊四邻的都来看,还没等我们计划实施就出事了。那天我和韩孝冀在破砖窑又找了几块适合做花筒的砖,抱着砖刚进家门,姐姐就紧张地看着我们两个说道:
“你俩还听说啦?柳口村的鞭炮厂炸了,死了好几个人。”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接着口气相当坚决地说:
“从现在起,你们不许再配制这些火药了,万一出点事那就天塌了。”她见我还想要分辨,继续说:
“你们不愿意也没用,这是全家人商量的结果,你的那些瓶瓶罐罐我都已经扔了。”我和韩孝冀赶紧到了那间闲屋子里,果真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给我们剩下。韩孝冀见状拍了我一下肩膀,转身出门回家了。我知道家里人是为我好,但还是噘着嘴不高兴,回到屋里抱起本书看着,姐姐为哄我高兴,特意给我拿了花生和红枣等零食,这些平时是吃不到的。我抓起红枣就吃,但眼睛还是不满地瞪着她,姐姐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说:
“大鹏,你从小就是我们的心尖子,将来也会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姐姐不愿意你做任何有危险的事情。”我虽然内心里理解家人的苦衷,表面上还是执拗地不吭声、不高兴,姐姐轻叹一声,转身替我把棉门帘放好后干活去了。
过了两天韩孝冀忽然跑来找我说道:
“大鹏,王老公死了,福爷已经赶到石湫村忙丧事了。”我奇怪地问他:
“他那么多侄子怎么还要大伯去忙呀?”韩孝冀也不解地说:
“是满堂爷说的,我也不知道。”母亲见韩孝冀来了,怕我一个人老憋在家里出问题,就连忙催我和他一起出去玩。三天后大伯带着一脸疲惫的神情回到牲口棚,我们都在屋里对他问长问短,他却坐在炕上沉言不语只是默默地抽烟,后来被我们逼急了就长叹一声骂道:
“都是一群白眼狼!”说罢讲述了王老公葬礼上发生的事情。王老公因感冒引起肺部感染而死,去世前他告诉几个侄子他死后要把西韩村的福爷叫来,他那个铁柜的转盘码只有福爷知道,他自己都忘了。所以王老公刚咽气他们就派人来通知大伯,听到这个消息大伯并不太意外,毕竟王老公八十多了。他让送信的人在屋外等一下,自己悄悄在矮柜中掏出一个纸包揣在怀了出了房间,赶到王老公家里时没听到哭声也没见有人戴孝,他的几个侄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见大伯其它的不问直接说道:
“福爷,赶紧把转盘码告诉我们,等着开这个铁柜呢。”大伯一听不由得心里来气,但并没说话只是掏出一个纸条递过去,他们接过来就围在铁柜边上忙了起来。时间不长柜子打开,里面有一卷用红纸包着的银元,一个黄色布包和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说这两百银元一百元分给几个侄子,其余一百元作为他的丧葬费。他的几个侄子把所有银元都分完后一哄而散,没人理会葬礼的事情。大伯见状气的脸色煞白,旁边几个平时和王老公关系不错的人安慰着大伯,并一起忙着丧葬的事情。晚上守灵只有大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灵堂,叨叨咕咕地和王老公的尸体说着话。说到这里在座的人都义愤填膺,纷纷骂着王老公的几个侄子畜生不如。等大家离开牲口棚时,我故意走在最后,我知道王老公平时是把十二花神杯放在大伯这里的,就轻声问大伯:
“那十二花神杯落谁手里了?”大伯诡秘地一笑说:
“王老公带走了。”原来王老公对十二花神杯最后的归属一直没有明确的意见,他知道送给大伯肯定是行不通,大伯他不会要的,最后放在大伯这里的,意思就是任由大伯处理了。听到他的死讯,大伯就把这套杯子揣进怀带过去,准备给他的几个侄子,看到实际情况后,大伯决定把杯子随王老公下葬,怕被人发现,他晚上守灵时,在棺材底部掏了一个深槽,杯子塞进去又用木板钉上涂过油漆,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王老公的墓穴还有如此珍贵的稀世珍品。我对着大伯笑嘻嘻地一挑大指说:
“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