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考完啦,考的如何?”我点点头没回答他们的问话,而是东瞧西看找青头并问道:
“大伯,满堂叔,青头呢?”他们两个脸上同时露出难过的表情,过了半晌满堂叔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青头死了!”我一听呆在当场,眼里泪水禁不住地流下来,自从韩孝冀躲着不见我,我内心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哽咽地说道:
“怎么死的,啥时候死的呀?”大伯抬起头看着我讲出了青头死的经过。
在青头即将结束笼鹰生活的那几天,大伯看到韩孝冀虽然天天布网捕鹰,但天上根本就看不见一只鹰在飞,肯定是没结果的,就跑了两趟柳口集的鹰市想换只鹰回来,可集市上根本就没有鹰,所以大伯和满堂叔商量,今年就只能架着青头放鹰捕兔了。就在决定放青头出来的早上,大伯打屋门发现吃惊地发现,青头双翅展开趴在低下,边上的乌龟也四肢伸着不动,他连忙过去翻起青头和乌龟一看,它们已经四肢冰凉僵硬了,距它们不远处有一半只死老鼠,老鼠的肉质发黑发臭。大伯大感奇怪昨晚青头和乌龟还欢蹦乱跳的呢,今早就变成这样呢。把尸体弄到院子里,他用小刀剖开青头和乌龟一看,它们的肉全部变黑了。他知道这是中毒了,肯定是老鼠不知在何处吃了老鼠药没有马上死去,跑到了笼鹰房被青头发现,青头边吃老鼠肉边喂乌龟,结果双双毙命。大伯他们商量因我在紧张地复习准备高考,怕影响我学习,就让韩孝冀不要告诉我青头的事情,所以韩孝冀一直躲着不见我。听到这里我禁不住泪如雨下,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这两个月的学习压力,感觉没考好的委屈,主要还是对青头不舍的情感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满堂叔见我如此伤心,拍着我的肩膀动容地说道:
“我都活了六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现在这么多的农药,这毒药多了,可虫子老鼠一点也没少,粮食也没多,人们也没吃好,但看看天上少了多少的飞鸟呀,弄得现在一只飞鹰都看不到了,真是在作孽呀!”
我哽咽着问大伯:“青头埋在哪里了?”大伯双眼微红摇着头说:
“我把它们烧了,不然它们尸体被其它东西吃了还会中毒。”满堂叔咬牙切齿地又发牢骚道:
“我们都那么小心了,这青头还是没躲过去,这真是想毒的毒不死,不想毒的一吃就死!”大伯红着双目手拿着烟袋微微颤抖地指着窗外的天空喊道:
“我这一切都是按着祖训做呀!该放的放了,该养的养了,怎么还会落这个结果。载垣爷,这个行当还怎么传下去吆?”
高考完学校也放假了,今年的寒假注定在郁闷中度过,家里人不断安慰明年还可以再来,今年就当练兵了,其实我并不是太在乎这次高考,真正郁闷的是今年冬天没有了鹰猎活动。
有一天我和韩孝冀在屋里无聊地望着寒风凛冽的窗外,韩孝冀有一搭无一搭地说:
“大鹏,没有鹰猎了,我们脱泥镐吧,把二柱这些小子们的泥镐全都赢过来!”我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
“你这么大了还玩泥镐,丢不丢人呀?再说了,你也没有两个‘崇宁重宝’的铜钱,能脱出好的泥镐吗?”韩孝冀所说的泥镐是五六十年代,在冀东平原农村小孩们最爱玩的一种游戏。先是制作泥镐,在河沟沿边上挖些胶泥土,用水涸成泥后再反复揉搓摔打,直至泥熟有韧性,再揪成鹌鹑蛋大小的圆球。拿出两个直径同样大小的铜钱,铜钱上撒些干土,两个铜钱夹着一个胶泥蛋,中间用小树棍穿上反复在砖上滚动,等胶泥蛋变成一个厚厚的铜钱样子,再把两边铜钱扣下来,中间的胶泥会刻上铜钱的花纹,晒干后还可以涂上颜色。特别是用‘崇宁重宝’的铜钱脱的泥镐,纹路清晰且个大很受小孩们的喜欢。比赛时双方各自用绳子穿着一串泥镐,找一个盖房用的砖,支起一头形成个半坡面。每个人拿着一个泥镐从砖头高坡面上滚下去,哪个滚的远那个算获胜,还要用麦秸秆做个十公分左右的尺子,两个泥镐相距若被尺子搭上,获胜方就要收走对方泥镐,若搭不上双方再来。这种比赛既能锻炼小孩子们的动手能力,又能提高小孩子们的心里承受力和判断力,他们之间斗智斗勇很是有不少的乐趣。
韩孝冀见我不同意就反问我说:
“那你说我们干点啥?”我手托双腮,语调含混不清地说:
“我们要干就要干点有科技含量的事情。”韩孝冀学着我用不屑的口气说:
“你还想学爱迪生搞发明创造呀?”我一拍脑袋说:
“对呀!你一说还提醒了我,我们不学爱迪生,我们学诺贝尔。”韩孝冀一头雾水地说:
“诺贝尔是啥呀?”我起身边带帽子边说:
“诺贝尔是一个外国的科学家,他发明了TNT炸药。我们两个做不了炸药,我们做火药。”说罢我戴上棉帽,掀起棉布帘子出了房门,韩孝冀跟着我出来喊道:
“天呀,你要炸谁呀?”我没好气地说:
“我谁也不炸,我放烟花还行呀?”刚才韩孝冀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曾经有一次和庄老师谈起了我国的四大发明,我问他说:
“既然我们祖先早就发明了火药,为啥现在诺贝尔那么有名,他不就是发明了TNT炸药吗?”他下意识地看了下周围说道:
“严格地说,火药和诺贝尔的炸药根本就不是会一回事。我们的火药属于黑火药,诺贝尔的炸药属于黄火药,两者的化学反应原理根本不同,它们之间没有任何传承关系,黑火药再制造一万年也变不成黄火药。”后来我又请教了化学老师,他也认同庄老师的观点,我内心一直想试验一下,前面忙于鹰猎没时间,现在可以安心实验了。
我拿着一把扫帚和一个簸箕,沿着一些破旧老房子的墙根,韩孝冀拎着一口破铁锅和一个铁捅,腰里还系着一个破口袋跟在我后面,时间不长就装满了一口袋的硝土,我们抬着走到一个还有水的河沟边,找几块砖头把锅支起来。我让韩孝冀找了一些干树枝在锅底下点着把水烧开。我们忙活了大半天,但两个人还是很满足。接着韩孝冀三窜两蹦爬到一颗老柳树上,找了一些干枝扔下来,我把柳树干枝点着,等着烧透后赶紧用土埋起来,火灭后再扒出来。这个过程不能用水浇,否则木炭会变潮,没办法碾碎。韩孝冀先回家吃晚饭,然后拿着他家的秤来找我。我回到家就跑进厨房,母亲在做晚饭,见我进来问道:
“你这是在哪里弄得一身土呀,赶紧出去让你姐给你掸一掸。”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母亲惊奇地问我:
“你要干啥?”我摇着头说: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母亲笑骂道:
“你个臭小子,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晚上吃晚饭时,家人见我前段时间沮丧的情绪不见了,而是高兴地吃着饭。丫丫不解地问我:
“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又逮住鹰啦?”姐姐瞪了丫丫一眼说:
“不是告诉过你嘛,不要在你哥面前提起鹰来。”丫丫一吐舌头闷头吃饭不吭声了,我略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
“不好意思,让你们耽心了,过年时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我晚饭还没吃完,韩孝冀进来了,在他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我三口两口吃晚饭,揣着那包硫磺一起跑出去了。在我家放农具的闲屋子里,反复试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韩孝冀冻得流着鼻涕说:
“大鹏呀,这是怎么回事呢?你是不是记错了,还要加其它东西呀!”我边摇头边对着双手哈气道:
“东西没少,要改变一下配比。”尽管我们的双脚冻得生疼,双手都麻木的几乎抓不住东西,还是坚持实验,其中有一次在我们点火试验火药时,我的脸离着火药太近了,火药着的一刹那没闪开,结果眉毛和眼睫毛都被烤焦了,最后终于得到我们比较满意的黑火药。我们两个跳着脚从屋子里出来,我对韩孝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