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鹰(一)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冀中平原上,我肩扛着四根用一片线网裹着的竹竿,斜背着鼓囊囊的书包,单手在怀里托着只白色的鸽子,迎风走在刚刚收割干净的玉米地里。此时的冀中平原已是深秋,发黄的树叶在北风的吹动下纷纷飘落,地里的玉米杆、高粱杆、黑豆秸等都被农民收割回家。在平坦无迹的平原偶尔能看到有人在树底下搂树叶,准备冬天烧炕取暖。天空不时有成群的大雁一字排开,向南飞行并发出萧瑟的鸣叫,给人以冷清苍凉的感觉。我紧了紧身上的粗布夹袄,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嘴里嘟囔了一句:“但愿今天有好运!”
我走到距离道路比较远,且开阔的地方停下来,放下竹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碗,一袋玉米、一小瓶水、一截绳子和一个大铁钉。我先把绳子拴在鸽子脚上,另一头拴在大铁钉上并用脚踹进地里固定住,然后把玉米洒在鸽子能走到的地上,小碗里倒上水,起身把四根竹竿围着鸽子插了个两米见方的方块,并把网分别夹在四根竹竿头的夹子上,网边沿在地下用土坷垃压住,防止被风吹起,就像在田里支起了一顶蚊帐,一只洁白的鸽子在里面悠闲地啄食。做完这些我望了望距此不远的生产队牲口棚,急急忙忙拎起书包上学去了。每天重复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坚持了二十多天,这就是在布捕鹰网,早上布下晚上收回,日复一日的坚持这种守株待兔式的操作,就是希望能有鹰撞网。因为在冀中平原秋高气爽的季节,东北已是凛冬,鹰也会像各类候鸟一样要南迁过冬,在路过平原时常常要捕捉野兔及农村家养的鸡或鸽子充饥,所以这段时间是布网捕鹰的最佳时机。
我的名字叫韩天蓬,村里人都喊我大鹏,生活在一个叫西韩村的小村子里,村里人大部分都姓韩,与东韩村被一条干枯古河道隔开,这条古河道就是当地曾经很有名的沟盘河。在东韩村的东边是双塘村,也是当时人民公社所在地,双塘中学是公社唯一的一所中学,距西韩村有三公里左右的路程。
我急匆匆的赶到学校门口,学生们正三两成群的往里走,对墙壁上贴满决裂、反潮流等电影宣传画报和大字报视而不见。我首先赶到学校食堂,把用手绢包在一起的两个玉米窝窝头放到笼屉里,这是我的午饭,学校食堂负责中午蒸热。到了教室学生已经来了一大半,乱哄哄的好像正在讨论刚刚上映的电影《龙江颂》。
“大鹏!”一个略带公鸭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扭头一看是我同村的玩伴韩孝冀,在辈分上比我小一辈应该喊我叔。因为长得瘦小加上名字的原因大家都喊他小鸡,甚至有人开玩笑的喊他***。
他走过来悄悄问我:“今天捕鹰网布好了吗?”
我“嗯”了一声就走到后排自己的座位上,用书包擦起了桌上的灰来。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我在逮鹰,就都围过来,其中东韩村一个叫朱文举的同学问我:
“鸽子那么小,鹰飞那么高能看到地上的鸽子吗?”
我一屁股坐在课桌上,脚蹬着凳子,学着老师上课的姿态,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讲了起来。
“鹰的视力非常好,能从几公里以外的高空看到地面的猎物,但一般的情况下鸡和鸽子见了鹰时,都会惊慌地躲进农舍,就算野兔也会吓得钻洞或躲进未收割完的玉米地里。所以只要鹰发现网里乱飞的鸽子就一定会下来捕食。”
朱文举又问:“那鹰肯定能看到网,为什么还敢往上撞?”
我轻咳一声,一脸满腹经纶的表情对着朱文举说:“鹰在东北的森林经常捕获挂在蜘蛛网上的小鸟,在它的意识里网会一冲而破,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这时一个双塘村叫小胖的同学插嘴道:“就算鹰撞上网又怎么能被逮住呢?”
我白了小胖一眼还没等说话,韩孝冀就扯着公鸭嗓喊道:“别他妈插嘴了,让大鹏接着讲。”
我微微扫视了一眼,看到大家都急不可耐的表情,心理得到很大的满足接着说:
“鹰在冲向网里的鸽子时,会首先撞落网,网落下来就会和鹰缠在一起,使得鹰无论如何挣扎再也飞不起来了,挣扎越厉害对鹰的伤害越大,有的鹰甚至会折断了翅膀,所以我在用夹子夹网时既不能夹的太多也不能太少,夹的太多鹰撞网时,网不能脱落缠住鹰,夹的太少容易被风吹掉那就更逮不住鹰啦。”
刚讲到这里上课铃已经响了,语文老师夹着课本拿着粉笔盒走进来,大家都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七十年代中期的高中语文课,基本上是学习蔡永祥、王杰、***式的英雄事迹,或是批林批孔反潮流的阶级斗争新动向,这些我们不理解也听不明白的内容没人会感兴趣。不听也没关系,反正不考试,也没有家庭作业,所以学生学习压力不大,当然肯定学不到更多的知识。那时老师也不敢对学生提学习要求,生怕被扣上白专典型。沉闷拖沓的课程在学生们交头接耳的嘈闹声中结束,老师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离开教室,学生们立马冲出教室向食堂奔去,由于油水少饿的快,大家早已饥肠辘辘了。
“大鹏你等着,我帮你拿干粮哦!”
韩孝冀一边喊一边向外跑,不一会他就拿着我用手绢包着的两个窝窝头回来了,我打开手绢一看,窝窝头由于掺的糠太多,加上在书包里挤压已经散了,我只能双手捧着手绢往嘴里塞,窝窝头嚼在嘴里半天也咽不下去,最后一伸脖子强行吞下去,划的嗓子生疼。
“大鹏,喝点热水。”
朱文举端着个茶缸递过来,我定睛一看是大半茶缸黄呼呼的热水,我知道这是食堂里蒸学生干粮的溜锅水,尽管味道不太好但也是很珍贵的,我赶紧喝了一大口,润润我被窝头划疼的嗓子。看大家又围到我身边,嘴里啃着窝窝头或是高粱饼子,就知道他们还想听这种既新鲜又刺激的鹰猎过程。
先前由于被韩孝冀训斥过,小胖弱弱地问道:
“大鹏,你们每次逮住的鹰都一样吗?”
我摇摇头说:“当然不一样了,逮住的鹰可分为黄鹰、兔虎、棒子,还有小棒槌。兔虎和棒子还分为雏子、一棱、二棱和三棱。”后来我上了大学,在图书馆里才查到,黄鹰学名就是苍鹰,兔虎和棒子学名就是猎隼,雌的叫兔虎,雄的叫棒子,兔虎一般长得比棒子大些,小棒槌就是灰背隼。这时小胖递给我半个腌咸了的芥菜,伴着芥菜和留锅水我很快吃完了两个窝窝头,接着和大家讲:
“雏子就是刚刚能飞行的雏鹰,但羽毛颜色还没完全变为成鹰,这么大的雏鹰比较好驯养。雏子长到一定时间就成一棱,最显著的标志是在翅膀的羽翎上长出一道黄色的条纹,所以叫一棱。”
“那长出两道条纹叫二棱,长出三道条纹叫三棱对吧?”韩孝冀忍不住插嘴道。
“小鸡同学抢答的很正确。”我戏谑的看了韩孝冀一眼。
“那有四棱五棱吗?”东韩村一个叫柴玉林的同学接着问道。
“没有,三棱就是成年鹰了。”我摇头道。
“妈的、都说了不让插嘴,小鸡你自己先违规。”朱文举狠狠的对着韩孝冀说。在东韩村朱姓是大户,韩姓反而没几家。朱文举仗凭着兄弟多,身体健壮力气大,平时在班里就比较霸道。他大哥叫朱文轩,是东韩村的民兵队长,他二哥叫朱文墨,在东韩村小学当老师,他还有个弟弟叫朱文烈,在上小学。
“肃静!”我学着电影《决裂》中葛存壮讲马尾巴的功能语调说,看看大家果真不再说话就接着讲:
“因为黄鹰长得体型较大腿也较长,属于长腿鹰。架着黄鹰抓野兔绝对不能带猎犬,鹰把式发现了野兔会放出黄鹰飞向天空,黄鹰在空中见了野兔,会俯冲下来先是用一只利爪抓住野兔的屁股,野兔疼的会拖着黄鹰跑,或者蹦高或者突然转向意图甩掉身上的鹰,因为鹰的利爪已抓进野兔的皮毛和肉里是根本甩不掉的,此时野兔就会头向后仰咬黄鹰,黄鹰的另外一只利爪就趁机抓住野兔的嘴巴,两爪一合,只听‘哇’的一声惨叫,野兔的脊梁骨或者脖子折断,再对着眼睛嘬两口野兔就完了。整个过程黄鹰和野兔是不分开的,若这时有猎犬上来会把黄鹰咬伤,所以放黄鹰的鹰把式是不带猎犬的。而兔虎和棒子是短腿鹰,架着兔虎或棒子抓野兔是必须带猎犬,鹰把式发现野兔同样会放出鹰飞向天空,鹰在空中见了野兔,会迅速高飞然后突然下降冲向野兔,在接近野兔上空几米时把双爪抱在一起形成一个拳头砸向野兔头,由于冲击力很大,一般的会把野兔打个跟头或是直接打晕过去,这时鹰会迅速复飞向空中,猎犬趁机冲上去逮住野兔。所以有‘黄鹰一条线,兔虎一大片’说法。鹰把式一般不单独架着小棒槌抓野兔,因为它体重轻力量弱,只能骚扰野兔奔跑的方向,使得猎犬抄近路赶上野兔,这样猎人奔跑的距离很长很累,一般它都是和兔虎或棒子配合抓野兔。因为鹰犬兔追逐场面很刺激,所以人们都喜欢看兔虎或棒子、小棒槌及猎犬一起追逐野兔,而不喜欢看黄鹰抓野兔场面太单调。”
讲完这些大家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的惊叹我懂的那么多,有的说见过黄鹰,有的说在公社收购站见过死掉的兔虎,纷纷要求放鹰抓野兔时一定要告诉他们。我感觉此时我的人气直超我们班上马列主义学习小组的成员,尽管学校和班主任大会小会宣传和表扬他们。
当时双塘中学根据上级要求,在各班组织了很多小组,有的是学习**积极分子小组;有的是***思想文艺宣传小组;我们班是马列主义学习小组。小组成员基本上是上课睡大觉,下课做好事,晚上学习马列主义。我曾经讥笑他们假大空,课本知识百屁的不会,假模假样地做好事图虚名,被告到学校教导处,教导主任把我薅到办公室一顿猛批,说我小小年纪牢骚怪话很多,若不改长大后会吃大亏的。从此后我嘴上不说,暗地里老是和他们较劲。
放了学我和韩孝冀一起回村,快到村边时远远看到我早上布的捕鹰网还在风中微微飘荡,白色的鸽子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打盹,我轻叹一声又白忙一回。韩孝冀见我脸色沮丧忙说:
“没啥!明天我帮你布网。”我点点头没说话,走到捕鹰网近前快速收起网和竹竿扛在肩上,韩孝冀抱着鸽子捡起小碗、拔起铁钉和我并肩向生产队牲口棚走去。快到牲口棚门口我大声喊:
“大伯,今天又没逮住。“
“我看到啦。“随着声音在门口出来了一个在六旬以上的精壮老汉,中等身材,花白的头发下有一张国字脸,两眼炯炯有神,最明显的还是那个标准的鹰钩鼻子。他就是我的大伯叫韩延福,由于在村里辈分比较大,大部分人都喊他福爷。我还有个二伯叫韩延禄,在******的时候全家人去东北谋生活去了,我父亲是老三叫韩延祥。大伯是个地地道道的鹰痴,十村八里的人都知道西韩村的鹰痴福爷,因大人小孩都喊他福爷,他的名字反而不被大家所熟知。他这大半生好像都是在为鹰活着,我对鹰所了解的皮毛知识都来源于大伯的讲解。大伯仅有两个女儿早就出嫁了,没有儿子这在农村叫绝户,但大伯好像不太在乎这些,整天沉醉在鹰的世界里。他在生产队里负责饲养十几匹骡马及几头耕牛和一头驴,还养了二十多只鸽子,因为需要晚上起来给牲口加草料,所以一年四季都睡在牲口棚里。他每天伺候完牲口就乐此不疲的伺候鹰。这时大伯走到我身边,接过被网缠好的竹竿,对韩孝冀说:
“小鸡,把鸽子腿上的绳子解开就放掉吧,它自己会飞到窝里去。”
“好咧。”韩孝冀答应一声放了鸽子,这时从牲口棚里窜出一条棕黄色的狗扑到我身上,摇着尾巴和我嬉耍。这是一条不太纯种的细狗叫栗子黄,大伯已经养了好几年,抓野兔时与鹰的配合很娴熟。细狗是冀中平原很有名的猎犬,长得嘴长脸尖,身材细瘦挺拔,腹部向背部收紧呈流线型,爆发力和耐力持久,柔软韧性绝佳,是犬类中的猎兔能手,民间一直流行“细狗撵兔”的说法。韩孝冀也过来拍了拍栗子黄头转身对大伯说:
“福爷,今个看见鹰了吗?”
“看见了,在天上转了好几圈呢,当时路上有几个人在路过,鹰没敢下来。”大伯一边进屋一边说着。
“大鹏,你明天布网的地点离路再远一点。”大伯放好竹竿对我说。
“离得太远,我是怕逮到鹰你跑不过去嘛!”我有点不满的嘟囔道,因为这么长时间没逮住鹰,我心情有点郁闷。
“跑得过去,这才多少路呀。”大伯说着走到我身旁拍拍我肩膀,看我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宽慰我说:
“我估计这个兔虎它不会走,因它孩子在这里呢。玩鹰就是玩的耐心、玩的那个韧劲。”
这时我们已经走进了他睡觉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有冀中平原农村常见的土炕,炕的一头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另一头有个火灶,土炕的对面按放着一排旧式的矮柜,墙角的板凳上落着一只兔虎而且是雏子。这是前几天附近刘屯村的一个村民在玉米地里逮到的。因为大伯在这十村八里很有名,有关鹰的知识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人们逮住鹰或是有关鹰的物件都会送到福爷这里。当然大伯都会以物换物,那时到处割资本主义尾巴割的家家都没钱。这个雏子送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大伯马上抓了三只鸽子,两只给那个村民并客气的送走,另一只马上杀掉割一些肉用冷水泡在碗里,并不断用手指挤压血水直至肉发白没有血丝为止,抱过雏子轻轻掰开它的嘴,把发白的鸽肉就着水慢慢塞进嘴里,然后轻抚它的羽毛让其安静。据大伯说雏鹰吃的肉最好不要带血,这样好消化。在大伯的精心调养下,没出两天这只雏鹰就活崩乱跳起来,见了人就会发出“喳喳”的叫声,脖子上的羽毛全部乍起,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我见它头上的羽毛还是青色的,就给它取名“青头”,每次我喂它时都喊青头。
见我们这么多人进来,正落在一个长板凳上的青头又“喳喳”的叫了起来,翅膀也展了开来。
我忙喊:“青头,不认识我啦。”
大伯说:“离它远点,不要盯着它看。”
见我们走开,青头才慢慢收起翅膀,平复了颈部羽毛用明亮的眼睛端详着我们。我摘下书包仍在矮柜上,爬上炕在大伯的被褥里翻出一个小布袋,这里装着几把花生。大伯平时很疼我,把我就看成了亲生儿子,我也很黏着大伯,这是他每天给我准备的零食,或是花生或是红枣或是炒料豆。我掏出一把花生递给韩孝冀,而他正被炕上放着的一些半成品的物件吸引。我轻喊一声:
“小鸡,拿着!”
他反应过来,看到花生赶紧接过,枯瘦的小脸上笑开了花。
“大伯,为啥说那只鹰不会飞走呢?”我边吃边问大伯,并把小口袋送到他面前让他也吃,大伯笑了笑把小口袋推还给我说:
“我估计这个雏子是它的孩子,鹰非常护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丢下孩子的。”
“那这只雏子是怎么被逮住的?”韩孝冀嘴里嚼着花生,含混不清地问,大伯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和我们说:
“据那个村民说是早上他去玉米地掰玉米,听到前面有噗啦噗啦的声音,赶过去一看有一只大鸟地上乱扑腾飞不起来,他马上脱了外衣把大鸟蒙住抱在怀里,仔细一看是只小鹰。他还说抱住小鹰时看到天空有只鹰在边叫边飞,所以我估计这几天在我们村上空盘旋的就是那只老鹰。”
韩孝冀又不解地说道:“这只老鹰怎么知道它孩子在我们这里呢?”大伯感叹道:“鹰的视力和嗅觉很灵的,飞在高空就能闻到地面猎物的尿味,你说它孩子在这里它能闻不到吗?”
“这只雏子没受伤也没生病呀,怎么会飞不起来了呢?”我感觉奇怪地问道,韩孝冀抢着说:
“肯定是累得慌了呗,从东北飞过来那么老远哪有不累的。”
“不完全是累的,这只雏子肯定是出生的时间比较晚,到了南迁的时间才刚刚能飞,长得还不够强大,虽然可以跟着老鹰飞,但到了平原地区猎物较森林里少更难以捕捉,又累又饿体力不支就飞不起来了,伴飞的老鹰只能在空中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大伯和我们说着,却是看着对面的雏子,目光里流露出怜悯、疼爱和不忍的复杂眼神。
“我明天把网下的远一点,一定要把那个老鹰逮住。”我兴奋地说,但大伯好像并没有那么期待,他应该是不忍心把这鹰的一家全逮住。
“福爷,这炕上做的都是啥呀?”韩孝冀忙着把小口袋里花生吃完后咋着嘴问道。
“让大鹏和你讲吧,我要喂牲口啦!”大伯边说边出去忙了。
韩孝冀转身对着我一脸期待,我满脑子却都是明天布网逮老鹰的事情,哪有心思给他讲这些,就对他说:
“你把花生皮扫干净填到灶膛里回家吧,我也要回家吃饭了,等我逮到那只老鹰再和你讲。”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他不情愿地抄起扫把,嘴里嘟囔道。我把大伯的被褥按原样整理好,背起书包就走。
“等等我呀!”韩孝冀草草的把花生皮塞进灶膛,拎着书包追出来。我们和大伯打了个招呼就分别回家了,分手时韩孝冀还嘱咐我明天布网一定叫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