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开放后的第十七和十八日两天里,乔尼亚树海中的冒险家们陆续进入了下个区域——深绿隧道。
初入树海时所见到的似有似无的瀑布,远方的天际飘来的花瓣等等奇妙的事物,直至树海的尽头也没有再见到。
乔尼亚树海中真的只有树。
单调得宛如传说古树里的末世,区别不过是把废墟、荒野、沙漠换成了各式各样的树木而已。
“这片遗迹真没意思啊,我还以为四等遗迹有多厉害呢。”
相似的抱怨不约而同地出自冒险家们的口中。
只是他们没有见到,每每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时,一直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的那张性别难分的脸上,便会露出一抹深沉的悲伤。
从乔尼亚树海进入深绿隧道的入口有许多个。
但是写着提示的石碑却一块都没有。
虽然乔尼亚树海的石碑上便已经写明了,在深绿隧道内有两把钥匙,但冒险家们本以为深绿隧道内会获得更多的提示,未曾想到不仅没有变多,甚至干脆就没有。
尾端亮起微光的虫子在艾尔珐的耳边飞过。
瑟琳伸出手指一点,一道魔力灌入虫子的体内,在其体内引起了一场轻微的魔力爆炸。
飞虫的双翅停止了扇动,径直落在地上,从外表看去完全看不出任何伤势。
瑟琳虽然讨厌虫子,但这并不是她杀死这只飞虫的决定因素。
在飞虫末端发光的腹部生长着一根蜜蜂似的刺。
人一旦被蛰了,附近的部位便会被麻痹,祭司用的那些普通治愈术都无法立刻治好,想来并非是中毒之类的。
但这个“附近”所涵盖的并不是一根手指大小这么可爱的范围。
托娅的左臂包裹着绷带,无力地自然垂落着。
她的呼吸声很粗,就像正在进行激烈的运动一样。
起因是一个小时前,她左手的尾指末端被刚才那样的飞虫蛰了一下。
麻痹感很快覆盖住她整条左臂包括左肩。
甚至肺部也似乎受到了影响,所以她现在呼吸得很用力。
这意味着,如果飞虫蛰的位置再靠上些,可能现在她的心脏就停止跳动了。
梅克伦向她们借了一块布,将自己的头部全部包裹起来,只露出眼睛的部分,双手缩在宽大的法师袍里,连裤脚都塞进了自己的长筒裤袜中,看起来就像是个搞行为艺术的。
纽芬兰走后,虽然他和沐小队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但是沐小队的几人对他的态度可以说非常微妙,经常会出现需要交流时没人开口的尴尬场景,毕竟他们原先并不认识。
丝蕾菈在反应过来后,不止一次地抱怨过纽芬兰竟然让她们带着这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一起在遗迹里行动,这要出个万一怎么办。
沐的心中始终放不下独自离开的纽芬兰,但不断安慰自己凭纽芬兰的本事肯定不会出事的,自己要做的是保证自己小队的安全。
为此,她也主动更梅克伦交流过,希望他能好好帮她们注意靠近的人。梅克伦头上的布便是她给的。
一道魔力波动从空气中传回到梅克伦身旁。
他是个风元素法师,自从跟沐小队在一起行动后,便操控着风元素在他们周围流转着。
流转着的风元素像是一张恢恢的天网,虽然可能会遗漏飞蚊爬虫,但体型庞大到人类这种程度的生灵,是绝对不会感知不到的。
梅克伦的眼睛一眯,走到沐和托娅的身旁,将头上的布往下拉了拉,露出嘴巴,低声道:“有人来了。”
……
……
深绿隧道的内部,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通道。
注意力敏锐的冒险家们都发现了,他们随着不断的前进,是在不断地向上走。
通道或宽或窄,青草色的土地被贴在壁上的淡蓝色花苞发出的乳白色光芒照亮。
没错,深绿隧道里的景象,与踏入巨树后,在荆棘迷宫前看到的巨树内部的样子很像。
“各位,下午好啊。”
一支中级冒险家组成的冒险小队前,一个精神萎靡,面容憔悴的男人正露出微笑朝这支冒险小队的几人说话。
男人有一头金中带红的头发,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宽松法袍,左手抱着一本封面血红的魔典,动作像提着果篮的大婶一样随意。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支全由女性组成的冒险小队。”伯德诺尔问道。
他的眼睛从面前这支冒险小队的每个人脸上扫过,与每个人都对视了一下。
在这支冒险小队中,一个扎着一束长辫的年轻女性冒险家。
她听说过伯德诺尔的事,所以在与伯德诺尔的眼睛对上时,内心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伯德诺尔的视线。
于是伯德诺尔的表情开始无声地、极为缓慢地变化着,嘴巴缓缓张大,最后转变成了一抹笑容。
“看着我。”
他说道。
女冒险家的身体一颤,努力压抑着恐惧带来的颤抖,转过头来与伯德诺尔对视着。
伯德诺尔缓缓走近她,来到她的身前后,将脸也贴了上去。
眼看着面前这副缓缓放大的苍白面容,女冒险家紧紧咬着牙,忍受着内心的恐惧。
最后,在两人的鼻子差一点碰到一起的时候,伯德诺尔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就在女冒险家的眼前,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问道:
“请问,你见过一支全由女性组成的冒险小队吗?”
“没有。”女冒险家使劲地将这两个字从紧缩的喉咙口吐出来。
“真的吗?”
伯德诺尔又把头往前靠了靠,这次两人的鼻子真的碰到了。
女冒险级睁大了眼睛,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不叫出声。
就在此时,她的一个队友终于忍无可忍了。
“喂!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要不然——”
一个短发的男人走上前去,怒目圆睁地大声说道。
伯德诺尔瞥了他一眼,眼里的光彩全部消失。
他伸出手向短发男人点了一下。
短发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猛地一缩,口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对男人没兴趣。”
伯德诺尔说着,打了个响指。
响指的声音在短发男人的耳中响起。
他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抽动几下,死了。
小队内的其余几人都吓得不敢再有任何举动,甚至有两人还把头低了下去,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但女冒险家此时再也忍受不住了,惊叫着往后退去。
伯德诺尔转过头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脸上流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
“放心,我肯定不会这样对你的,那样也太浪费了。少女可是神明的杰作,随意摆布乃是亵渎!”
他看着女冒险家和这支冒险小队其余人脸上惊恐和不解的神色,像是戏剧演员般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你们知道吗,当她们感受着自己体内血液的涌动翻滚,直到不受控制地从体内中喷射而出时,美丽的脸上那由不安转为恐慌最后变成痛苦时的表情有多迷人吗?啊——!只要你们见过那副样子,一定也会将其深深地刻进灵魂深处的!
伯德诺尔说话时的神情极为陶醉,他的双眼紧闭着,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弧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脸颊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绯红,与周围其余人听这话后露出的恐惧与恶寒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支冒险小队的营地算不上隐蔽,这附近也还有其他的冒险小队。
所以当恶名远扬的伯德诺尔说出这番话时,附近也还有其他冒险家听了到。
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万分的嫌恶,然后开始为将要惨遭伯德诺尔毒手的人默哀几秒钟,之后便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
但有一个人例外。
鲁珀和尼格罗在进入深绿隧道后没有急着前进,因为怕遇到阿卡特小队或是苍雷和阿力小队。
于是他们混在了好几支行动方向一致的冒险小队中。
然后他们现在碰到了伯德诺尔。
在伯德诺尔和他面前这支不幸的冒险小队的不远处,有一块顶部长满青苔和钩状半透明飘絮的巨石。
鲁珀和尼格罗坐在巨石后面,两人背靠着巨石,之前一直在聊些有的没的,包括那个短发男人死时,两人都没有在意。
因为他们不认识伯德诺尔。
直到伯德诺尔刚才那番话响起。
尼格罗的嘴角以一个细小的弧度微微上扬着,双手轻微抖动着。
鲁珀在听到伯德诺尔说出这番话时也脊背发凉。
他不是因为恐惧或是嫌恶,而是因为预见了尼格罗听到伯德诺尔这话后的异常才会如此。
颤栗可以是因为恐慌,也可以是兴奋。
伯德诺尔面前的女冒险家属于前者。
现在的尼格罗属于后者。
他从巨石后露出脑袋,看着伯德诺尔的方向
鲁珀知道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也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不禁暗叫一声不好,拉着尼格罗的肩膀说道:“那个,尼格罗啊,听我说——
尼格罗喘着粗气,他的嘴巴像是食肉动物一样张开,左手紧紧抓着巨石,指甲在巨石面上摩擦着,细屑如柳絮因风而起,不知被磨下的是指甲还是石头。
他的双眼睁得极大,死死地锁定着伯德诺尔,仿佛是进入了金库的盗贼。
压抑且兴奋到极致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鲁珀,我、我——”
“我要忍不住了!”
……
……
(tips:尼格罗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