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是花,脑海不是海。
鹰击手不会没事射鹰玩,就像身为冒险家的盗贼不会天天想着偷点什么。
这座荆棘迷宫的重点,也并不是迷宫。
当然这点,只有进去过的人才明白。
比如已经出去了的阿卡特小队与还在迷宫中徘徊的沐小队和纽芬兰。
托娅在经过一处转角后,突然感觉自己在一瞬中步入了另一个空间。
再回首,便发现其余人都消失不见了。
她提了提手里的战刀,装有食物和水的背囊还在她身上,要是不赶紧和沐她们会和的话,她们可就得自己去找吃的东西了。
想到这点,她有些慌张起来。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托娅。”
托娅握住背后的战刀刀柄,警觉地转过身。
然而在她看到那人的脸时,脸上却满是难以置信。
纽芬兰曾经带着沐加入了一个冒险小队。
后来冒险小队出了事,纽芬兰把沐托付给了托娅,然后从盗贼转职成刺客,就此从纳维斯镇上消失。
直至两年后的现在,镇外的四等遗迹开放,纽芬兰回到了镇上。
那个冒险小队的队长叫贝尔,是个征伐战士。
他是托娅的堂哥,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父母双亡的托娅被贝尔的父母养大,从小便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直跟进了镇上的战士公会。
但长大后突然变得不服输的托娅并没有加入贝尔的小队,而是想独自闯荡,所以去跟几个认识的朋友组成了一支冒险小队。
后来贝尔死在了某个最低级的六等遗迹里,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或许是为了情谊,或许是因为善良,或许是对堂哥的怀念。她接受了纽芬兰的请求,让尚不成熟的沐加入了她的冒险小队。
“贝…尔?”
托娅的声音微颤,她一时间无法理解为什么已死去两年的堂哥现在站在她眼前。
贝尔的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容,缓缓向她伸出手。
他这样子有些诡异。
托娅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然而伸到半空又犹豫起来。
在两人指尖相触及的同时,他仿佛是感受到了托娅的犹豫,向后退一步,眼中流露着几丝哀伤。
这份哀伤落在托娅的眼里,她只觉得内心一阵颤动,伸手抓住了贝尔的手,然后抱了上去。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堂哥。与梦中的场景不同,这份怀念的温暖,这份真切的触感,这份熟悉的味道是那么令人悸动。
她不禁鼻子一酸,没有嚎啕,没有声泪俱下,更没有呼天抢地,只是轻轻地抽泣起来。
过了几十秒,托娅抬起头来看向贝尔。
然而她见到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与纽芬兰平时的神情不同,纽芬兰只是平静,而此时的贝尔全是满面寒霜。
他伸手掐住了托娅的脖子,看着她的脸从不解到满面涨红,最后翻起了白眼。
托娅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她始终没有拔出手里的刀,砍向眼前的人。
荆棘墙上的花朵静静绽放,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
……
沐小队的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人。
或是一人,或者两人;或是男人,或是女人;或是恋人,或者友人;或是活人,或是死人。
相同点是,她们面前出现的人对她们都很重要。
在纽芬兰说话的同时,沐看到了一旁的荆棘枝条颤动着正欲暴动,然而它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观察着前方的纽芬兰并没有注意到。
在她出声提醒纽芬兰的时候,已经有数不清的荆枝交织在一块,如毒蛇般刺向了纽芬兰的上身。
为了保证纽芬兰和她自己的安全,她只能用力挣脱他的手,推了他一把,然后双腿用力一跳,自己也向后方退去。
挥舞着的荆枝在她眼前扫过后,纽芬兰也随之消失在她眼前。
她环顾四周,转了一圈后,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四周皆是密闭的紫红荆棘墙,几束淡紫色花穗从头顶的荆棘墙上悬挂着。
看来从那里消失的不是纽芬兰,而是自己,沐这样想着。
她握住背后的鹿角长弓,右手从箭袋里拉出一支长箭搭在弓上。
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颊,淡蓝色齐肩短发微动。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纽芬兰站在她面前。
一瞬间下意识的惊喜后,她立马开始怀疑眼前的纽芬兰究竟是幻象,还是真人。
她握着弓箭的手不禁一紧。
就在这时,纽芬兰的身旁又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肃穆,长须飘飘,身着某个神殿的神官长袍的老爷爷。
弓箭跌落到地上。
沐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跑进了老人的怀中,抓着他的衣服,看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嘴唇颤抖着。
老人向她伸出了手。
这时沐才反应过来,不禁想往后退去。
老人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抚了抚。
感受着头顶那久违的温暖,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
……
荆棘迷宫内很安静。
托娅躺在地上。
沐躺在地上。
艾尔珐、凯莉雯、瑟琳、丝蕾菈都躺在地上。
当然不是睡着了,硬要说的话,她们现在的状态更接近深度昏迷。
小队六人,连巨大断树内的第一个区域都无法通过。
这几天从遗迹内部出来的冒险家都隐隐透露过关于荆棘迷宫的事情。
巨树外的平原上的冒险家大多都有所耳闻,但阿卡特小队不屑打听,沐小队离得太远,他们两支队伍属于那小部分没有耳闻的冒险小队。
当然纽芬兰也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单独行动,确保周围无人。
大部分遗迹都只是在重现远古时代的某块区域,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纽芬兰从费罗格尔镇的月神缇莱伊神殿中可获取了太多。
然而这片遗迹却有些特殊,虽然有诸如:会风元素魔法的远古魔兽灰翼巨隼、能依靠叶子颜色判断水源的帕西里加两面树这类他知道的,却也有他闻所未闻,甚至找不出任何有所相关联的事物的情况。
比如这座荆棘迷宫。
这些能致幻的紫红色的荆棘他可从来没有听闻过。
而且为什么人会突然消失无踪,他也毫无头绪。
所以他只能将这些都归咎到阿卡特曾与他说过的,遗迹中的那只妖精的身上。
现如今,他正打算先试试能不能破开这些荆棘墙,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先朝一个方向,一路破开荆棘墙,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作为刺客的纽芬兰既没有意力,也没有魔力,他发起的任何攻击靠的都是技巧与蛮力,防御手段则只有躲闪,否则就只能靠防御能力和普通木板差不了多少的肉体硬抗。
他握着匕首用力斩下。
刀刃遇到荆棘,有些艰难切开了一两根荆棘,在遇到第三根的时候便卡住了。
第一个计划,宣布失败。
他看了眼脚下的土地,思考着从地下下手的方法。
一阵微风吹过。
有几个人出现在他眼前。
男女皆有,面容都很年轻。
是他曾经所在的冒险小队,为首的是队长贝尔。
他们的脸上带着微笑,向纽芬兰伸出手,缓缓朝他走来。
这副诡异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真人。
纽芬兰面对他们,平静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几人仍在不断靠近他。
纽芬兰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把飞刀甩了出去。
飞刀刺进为首的贝尔的左臂,他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向后倒退一步。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后退,看着纽芬兰的眼神中满是不解和悲伤。
这副样子是挺逼真,除了没有声音外。
纽芬兰这么想着,面前的贝尔开口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贝尔啊,你忘了我吗,纽芬兰?”
纽芬兰闻言,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又看了看其余几人,眉头微微皱着,握着匕首的手也渐渐放下。
贝尔几人见状,带着哀伤的神情又走向了纽芬兰。
“最近过得好吗?”贝尔带着悲伤而温和的笑容,向纽芬兰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摸摸他的脸。
唰——
嗤啦——
匕首划破空气,伴随纽芬兰的动作,不断在空中舞动,勾起几抹艳红。
胸膛被划开的贝尔惊愕地看着纽芬兰,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然后倒在地上,渐渐没了生息。
其余几人也如此,场面稍有些血腥。
大部分鲜血洒在纽芬兰的黑衣上,不甚明显,还有小部分落在他白皙的脸上,如雪地红梅,分外鲜艳。
几具尸体横躺在地上,血液顺着土地,没入一旁的荆棘墙中。
纽芬兰扫了一眼他们的死相,想起了两年前他们真正死在他面前的样子,于是盯着看了几秒,旋即转过身去。
又有人出现在他面前。
淡蓝色齐肩短发落在白皙的肩上。
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无论何时都让看见的人深感秀丽。
沐看着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