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光芒均匀地洒在草地上,不偏向任何一株杂草,任何一颗乱石。
伯德诺尔的身材不算高大,但是与他相比,在女性中还算高挑的蕾拉便显得有些娇小了。
伯德诺尔的阴影将她的身体完全覆盖,阻断了一切本应落在她身上的光明。
蕾拉看着伯德诺尔,大脑开始飞速思考起来。
求饶?没有意义。威胁?虚张声势更加无用。
到底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能得救?难道是大喊救命吗?
笑话。
虽然是笑话,但是她真的喊了起来。
呼救声飘荡开来,但就算有人听见,也八成会当做没听见。
毕竟见义勇为的大善人在冒险家中的比例低得可怜。
伯德诺尔也没有料到她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不禁笑出了声,然后又问了一遍:“这位小姐,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蕾……蕾拉。”颤抖的声音从她的嘴里飘了出来。
“蕾拉。”伯德诺尔低声重复一遍,不知是想把这个名字存储到心中的哪个位置。
记忆完毕后,他重新看向蕾拉,看着她仍是一脸呆滞任人宰割的样子,不禁微微一叹道:“蕾拉小姐也是一位高级冒险家吧,有必要这么早就放弃吗?看你的样子不是刺客就是盗贼吧,现在我与你的距离这么近,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哦。”
伯德诺尔的话语令蕾拉醒过神来。
她逐渐冷静下来,脸上的恐慌之情在缓缓褪去。
虽然不知道伯德诺尔刚才说那些话的目的,但确实确实没有说错。两人相隔不到一米,如此近的距离,如果蕾拉想要切开他的喉咙只需一瞬。
伯德诺尔的目光从她腰间的匕首上移至她的右手。
细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有往腰间移去的意图。
伯德诺尔微微一笑。
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什么声音。
伯德诺尔嗯了一声,侧过头去。
蕾拉的双眼一凝,拔出腰间的短刀挥砍向他的脖颈。
此时,一道鲜血从伯德诺尔的领口下溢出。
这当然不是被蕾拉的短刀砍出来的,鲜血出现的时候,她的刀与伯德诺尔的脖子恰好距离二十公分。
短刀与血液接触的一瞬间便如同遇到了一面坚硬的墙壁,无法再进一步,随后那些血液便如具有生命的生灵般包裹住了她的整条手臂,紧接着从伯德诺尔的领口中出现了更多的血液,仿佛洪水般顷刻间便淹没了蕾拉的身体。
“大概是我听错了吧。”伯德诺尔回过头来,看着身上沾满了血液,跪坐在地上的蕾拉,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他向蕾拉伸手,撩起了一缕她那被血液浸染过的头发,轻声说道:“你不觉得血液的颜色,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丽吗?”
蕾拉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事实上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理解伯德诺尔这些年来为什么要虐杀女性。
“血液是非常美好的东西,没有它,世间大多数的生灵都无法存活,我们人类也是其中一部分。但是你不觉得肉体限制了这份美丽吗?”
伯德诺尔望着远处,视线却没有明确地落在某一点:“日复一日,一遍遍地在肉体内进行无趣的循环,直至最后伴随生命的消失一同化作虚无。就像受困于这个世界中,只能日复一日地重复吃喝拉撒的我们一样。”
他低下头,盯着蕾拉的眼睛说道:“当血液冲破肉体的一瞬间,便仿佛灵魂得到了解放,这是我们对这个卑劣而无聊的世界的突破!你明白吗?”
蕾拉张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明白吧。”伯德诺尔轻笑一声说道:“说起来,我还是被老师收养之后,倾听了她的教导才领悟这些的。你不懂也正常,你肯定不会懂的吧。世人都是这样,什么都不会明白的。”
他不知是释然还是无奈地一叹,选择了用蕾拉听得明白的话语说道:“其实我不想很快就杀了你的,否则我刚才就直接用腐蚀之血了。所以你不用那么害怕啦,只要能让我觉得有趣,你说不定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温和而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飘进蕾拉的耳中。
不会很快被杀不代表不会被做其他事情,凡是听说过伯德诺尔的名字的人都知道他的目标在死前会受到极为骇人的折磨,联合最后那句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岂不是说他要折磨她一整天。
虽然他的样子被没有那么可怕,但是蕾拉丝毫不怀疑他会做出惨无人道的事情。
危机就在蕾拉的眼前,她的眼睛划至眼角,看见了手中只剩下刀柄的短刀。
大脑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极为客观的判断,她似乎没有反抗成功的可能。
不过很快,她就不比为这件事情烦忧了。
伯德诺尔忽然敛去了笑容说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蹲了下来,平视着蕾拉惋惜道:“与我同行的几人并不擅长等待,看来我得收回前言了。我无法与蕾拉小姐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了。”
他顿了一下,语气一转说道:“不过啊,蕾拉小姐,你也真是……太普通了一点吧。只会像只鹌鹑一样害怕得不说话,让我一个人没完没了地说了那么多,唱独角戏可是很无趣的。”
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蕾拉,叹息般地说道:“那么在离别之际,至少用优美的呻吟来取悦一下我吧。”
沾在她身上的那些血液一同飘到空中,回到了伯德诺尔的大袍下,另一团血液从伯德诺尔的袖中缓缓流出。
“这是你的弟弟的血哦。”
伯德诺尔说道。
“哦,我只是听到他称呼你为姐姐,倒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姐弟。”
他说着,血液化作无数尖锐的血刺,朝蕾拉的身体刺去,不过避开了所有的要害。
到头来,他还是要把魔力注入蕾拉的体内,想控制她体内的血液稍微玩弄一会儿。
蕾拉惊叫着挥舞着右手,然后举起时才想起手中的短刀只剩下刀柄了。
血刺在她的眼中急速放大,恐惧使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啪——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那是仿佛某种矿物断裂开的声音。
蕾拉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瘦削的背影。
她抬起头,见到了一缕银发。
一个面容清爽,神情温和,给人以强烈亲切感的年轻男人侧着身子站在她身前。
他转过头来,朝她露出了一抹温暖的微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