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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还有手臂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虽然我现在身上一枚铜币都没有,不过你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带你去全扬州最好的医馆,治好臂伤!”
赵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虽然自己暂时还没有想到挣钱糊口的办法,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在旁人面前露了怯去?定是要有苦扛苦,有难扛难,庇护亲友,给人依靠的!
至于办法嘛?
“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有手有脚还长了一颗脑袋,难道竟还会被活活饿死不成?
“啊?你、啊呀你别哭啊......我!我其实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帮别人处理伤口,你要是疼得不行的话,我马上!马上就再重新帮你包扎一次!啊不对不对!我们还是现在就去医馆吧!你瞧我这糊涂的!都受了伤了怎么还可以再拖延下去呢......?”
赵隐看着自己话音才落便紧咬着双唇无声哭出的豆丁乞儿,一时也是乱了手脚,那孩童的泪珠一颗一颗滴在自己脚前,更是让人看了手也不知脚也不知到底该往哪里去放。
自己以前——
自己以前可真是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啊?
小小童子赶忙拉起了小不点儿没有受伤的右手,便向着城西南角的药铺医行方向急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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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城西南“密儒坊”再向南位置。
这里坐落着扬州城内规模最大的惠民药房——“仁和药堂”。
之所以说是“惠民”,便因为此处日常售卖的药材价格全都比市价约低了两成左右,并且若是有一时手头拮据但却病情紧急的患者,药堂甚至能允许其暂时押上身上的值价财物,即采用赊账后付的方式由坐堂郎中为其先行诊治。
因是之故,扬州城的百姓皆是对这座医者仁心的“仁和药堂”赞誉有加,赵隐平日虽是难得出门,但对此药堂的名声却也算是略有耳闻,都说延医治病,“仁和”第一,所以脑里首先便想到了来这里为小不点儿寻医接骨。
当然其实也存了可以抵押物资、赊账后付的侥幸念头。
赵隐神色紧张地拉着身旁乞儿的细瘦胳膊,焦急看向前方,心道“仁和药堂”果然不愧扬州城内的第一药堂,哪怕是如今日这般的风雪天气,那两扇朱红新漆的光鲜大门前,依旧是人头攒动得仿佛望不到尽头。
拥挤长队几乎是以肉眼难察的速度朝前一点一点缓缓移动,赵隐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小人,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便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腿脚酸软了,可真害怕这小不点儿的单薄身子会吃不消呢。
好在听着周围市民闲聊,知晓今日药堂门前的求医者尚不算多,不然以他们的位置,多半是要等到日入时候才能有机会问诊了。
......
“哎呦!宋员外您可真是稀客啊!今个儿怎么竟是有空,来咱们‘仁和药堂’里赏景喝茶了?”
长街上人流如梭,三寸六分高的药局木槛前,一位衣着光鲜的光头胖子,正急赶快步地奔向不远处的一道瘦削人影,人还未至,那仿佛抹了蜜似的甜腻嗓音,便已是先朝着来人方向,殷切招呼了起来。
“可不是因为这几日的糟糕天气嘛,俊哥儿在家中似乎是受了风寒,劝他什么也不肯吃,急得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是来你们这里,寻那大名鼎鼎的崔圣手,瞧看瞧看了。”
“好说好说!宋员外您是什么人啊?贵家公子偶感风寒,便算是请崔圣手亲往府上诊病开方,那可不也就是您说一句话的功夫嘛?”
殷勤款款的“仁和药堂”管事立即亲切地拉起来人手臂,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长街积雪,便急切切地朝着药局的两扇朱红大门处,领路行去。
“那个、吴掌柜您误会了,”
宋员外神色尴尬地脱出被对方紧拽着的右手手臂,却是不动声色地微微笑着解释道:
“俊哥儿并非贵子,乃是我家中豢养的一只小小八哥,因其尤通人意兼且能言善语,所以格外讨人喜爱罢了。”
“哎呦哇!我就说宋员外您宅心仁厚,不愧是咱‘十三街’上有口皆碑的大大善人哪!对待一只通灵之鸟都能如此用心,要是能成为您的至交好友,那肯定是上上辈子在佛祖面前累功积德了呢。”
吴掌柜的那张圆胖脸上立即便漾起了一圈更大涟漪,笑意甜腻得仿佛能绵心化骨,大概传说中的“春风拂面”神境,形容的便是这种微微一笑,就能立即叫人由衷感受到清风徐来、筋骨舒散的强大修为罢。
“好说好说。”
宋员外不禁呵呵一笑地拍了拍掌,也不点破那掌柜想要结交自己的用心,只是自然唤出了两名随侍在后的清秀书童,小心将手中鸟笼递予其中较高的那个,而后,方才不慌不忙地回转过身子,朝那吴掌柜心照不宣地微微笑道:
“若是这新来的崔圣手真能有如此功力,我宋清临虽说算不上一方富豪,不过这‘仁和药堂‘的几杯茶水费用,敝人却还是勉强能付得起的。”
“宋员外果然不愧名传乡里的十世善人啊!”
圆胖掌柜立即便竖起了双手拇指惊讶叹道,仿佛是亲眼见到了大能转世一般,那张宛若剥壳鸡蛋一般的白净脸上,满满溢出的全都是藏不住的拜服崇敬神色。
“那些都只是亲友抬爱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身影瘦削的宋员外也是笑意融融地摆手谦虚道,才走不过几步路程,便已像是遇着了多年好友一般,反手挽起了那吴掌柜的一只浑圆胳膊,就亲密地朝着药堂大厅那两扇堂堂敞开的新漆正门,跨步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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