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入驻镐京驿馆,一场隆重的接风宴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等高禄等人离开时,已近午夜。
三皇子亓弘喝得是兴高采烈,拉着使团里的官员不肯散席,那些人不敢扫了皇子的兴致,便也只能不顾疲劳,硬着头皮继续应酬。
但是云墨白知道明日还要觐见太后,不敢耽误了正事,便随便找个理由提前回房了。
当他走过为叶闯闯安排的房间时,发现屋门大开,叶闯闯就坐在门口正对着的一张靠窗的圆桌旁,安静的望着夜空。
“怎么不关门?”云墨白站在门口,轻声的问了一句。
叶闯闯听到他说话,手上飞快的抹了一把流到嘴角的泪水,这才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说道:“啊,我忘记关门了,接风宴结束了?”
“南唐的人都走了,三皇子还意犹未尽,我明天要办交接的事情,提前出来了。”
“哦。”叶闯闯有些反常,话说的很少。
云墨白犹豫了一下,又道:“那……我回房了?”
“嗯。”
其实云墨白刚才看到叶闯闯擦拭泪水的举动了,要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开几句玩笑逗逗她,可经过了那日在马车里两人心照不宣的谈话后,他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叶闯闯了。
叶闯闯等了一会儿,见云墨白没有走开,便又问道:“怎么还不回去?要不你进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和我?”云墨白愣了一下,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她。
“墨白,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没等云墨白坐下,叶闯闯就单刀直入的问了起来。
云墨白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我也说不太准,应该就是心里总会时不时的想到,只要一想到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心吧。”
“那如果明知道自己喜欢却又不能在一起,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叶闯闯又问道。
云墨白沉默着,他不知道叶闯闯这句话里的那个人到底指的是谁,是李九文,还是自己?
叶闯闯见他不语,说道:“李九文,我指的是李九文。”
她说这话时很明显是在刻意的解释,云墨白两世为人怎会看不明白?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云墨白自然也不能道破,便顺着她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李九文,这么久不见九文兄,我确实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不过我觉着你还是先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已经来到镐京府了,等见到九文兄直接问他便是了,到时候你要张不开口,那我来帮你问。”
“我为什么要用你帮我问?我有嘴!”叶闯闯突然生起气来,对他喊道,“你回去吧,真不该问你!”
“这……那你记得关门。”云墨白知道叶闯闯为什么生气,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便只好尴尬的退了出去。
当他刚走出去没几步的时候,就听到叶闯闯用力的把门关上,之后又吹灭了烛光,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云墨白无奈的摇着头,唉声叹气的走回自己房间。
女人心,海底针。就算叶闯闯性格酷似男子,但她仍然是个女人。曾经满心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就是李九文,可在和云墨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她突然迷惑了,彷徨了。李九文在她的心里一直是当初那个还在书院求学的孩童模样,对李九文的喜爱似乎也一直停留在了单纯爱慕的感觉里,这到底算不算喜欢?而云墨白就不同了,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和云墨白斗嘴的样子,然后忍不住偷偷笑出来,可又一想到云墨白已经和自己最好的姐妹有了御赐的婚约,她就会不自禁的感到失落,这又算不算喜欢?
其实,这种纠结不仅仅只属于叶闯闯。不知从何时开始,云墨白的心中也出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不过每次一出现,他就会强行让自己去想林嫣如,然后这感觉似乎也移花接木般的就到了林嫣如的身上。
“我真是个渣男!”
回到房间里的云墨白思索着自己的感觉,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就心烦意乱的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就在这时,一个几乎轻如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敏锐的云墨白猛然掀开被子,起身一看,竟然有位面戴金色面具,身着深紫色长衫,手持一把折扇的男子站在屋中。
“何人!”云墨白低声问道,同时两手也做好准备,随时发难。
只见紫衣人更不答话,欺身来到云墨白跟前,那把折扇似挥似点,直抢他肩头脉门而来。
云墨白反应迅速,侧身闪过,右手如刀,砍向紫衣人心口。
这么近的距离,紫衣人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快速的转守为攻,但紫衣人同样应对自如,施展游墙身法,以折扇为轴,借着云墨白劈来的手掌转到其身后,随即又向前一堆,将云墨白推到屋子中间。
云墨白踉跄几步,急忙稳住身形,没想到紫衣人速度更快,凌空跃起,落到他的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砰”的一声闷响发出,云墨白胸口中招,但是在他向后倒去的时候,左腿探出向外一勾,正好勾到了紫衣人的腿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云墨白和紫衣人相继挺身跃起,各自朝着对方猛出一掌。
两掌相碰,金声大震,显然二人都运起气劲汇聚到了掌心中。瞬间,气波荡漾,掀翻了近前的桌椅,震碎了墙边的胆瓶。这一连串的动静,着实不小,但是驿馆里的人都在陪着亓弘喝酒,所以也没人发现这屋里的情况。
“你到底是谁?”云墨白又问一句。
本以为紫衣人还会接着打,可没想到他却大笑起来。
这下可让云墨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收起掌力,向后跃开。
就见紫衣人也收手说道:“昨日屋头堪炙手,今朝门外好张罗。墨白兄,别来无恙啊!”
云墨白定睛看去,见那紫衣人此刻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孔。他立刻又想起这人说出的诗句不正是他送别李九文当晚所说的那句诗么!
“原来是你!九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