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似乎看出了云墨白的绝望,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戳在原地,仿佛想等云墨白自己说些什么。
“我打不过你。”云墨白放弃了抵抗,甩手坐到地上。
这时,白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问道:“不逃?”
“不逃。”云墨白若无其事的回答着,那样子根本不像是狼狈战败的人,眼中还有几分倔强。
白衣人缓步向他走来,又道:“为何?”
云墨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明知故问,以你的身手,我想逃就能逃得掉?”
白衣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跟我走。”
他说着就去拉云墨白起身,可手刚伸过来,却没想到云墨白忽然跳起来,右手扣住他手腕上的脉门,向内一拽,紧跟着使出浑身解数用左肩顶向他的心口。
饶是白衣人反应神速,单臂挡住了云墨白的顶心肘,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小子竟还留有后手,只见云墨白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矮身从他侧面闪到其背后,然后用一把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匕首,向白衣人的腰上捅去。
情急之下,白衣人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一个箭步向前窜去,就连他脚下的草皮也被蹬出一道深痕。
唰!
云墨白的匕首刺空了,不过却还是在白衣人的腰带上留下了划痕。
这时,云墨白抓到机会,转身就跑,甚至还把上来阻拦他的几名土匪都撞倒在地。
“嘿嘿,古叔叔教过我的话我怎会不记得呢,打不过就跑!刚才只不过是没机会罢了!”
逃跑当然是要倾尽全力的了,云墨白的身法本来就不差,现在更是如脱缰野马一样,也顾不上姿势好看不好看,保命要紧!
他跑的方向不是来时的那片树林,而是向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跑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白衣人有没有追上来,可这般空荡的地方,就算放他跑上几个时辰,白衣人也能轻易找到他。
想到这里,云墨白只好硬着头皮跳进那座这平原上唯一的院落里了,至少他可以用院子里的房屋假山与对手纠缠一阵,然后再伺机回到使团中去。
说来也巧,云墨白刚刚跃进院子里,落脚的地方就是一片花园,这里山石古朴丑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却很雅致。水阁四周池中种着荷花,花作粉白,香气淡雅,水阁中还有一位女子正在抚琴吟唱。
云墨白猜想那女子应该就是院子的主人,他怕被撞见之后,一时难以解释,便找了个假山藏在后面,仔细听着墙外的动静。
不过,外面的动静他倒是没有听清,反而是那女子的琴声丝丝入耳。不知不觉中,云墨白被这曼妙动听的琴音吸引过去,竟忘了外面还有危险。
幸运的是,白衣人和那伙土匪并未追至此处,这才令云墨白几乎沉醉在这动听的旋律之中。
不得不说,这琴声是云墨白两世为人以来,听到过的最能令他脑中呈现出一场场情景的琴声了。
一开始,他听出的是慷慨激昂,战火纷飞的感觉,那强有力的节奏感,激荡着他的心神。突然,随着一个扣人心弦的重音落下,琴声戛然而止,云墨白的心也随之一紧,他以为那女子发现了有人偷听。可短暂的停顿后,一阵儒雅而又轻柔的琴声再次徐徐升起,仿佛让他置身于激战过后,血映残阳下的战场中。
随后,琴声渐渐变得缓慢又低沉起来,带着一丝丝凄凉的感觉,正如离乡的游子在静谧的夜晚,抬头凝视着夜空中朦胧的月亮。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何人犹操琴,铮铮叩我心。弹者心犹静,听者悲已生。
云墨白不禁旁若无人的叹了口气,他想到了满是遗憾的前世,又想到了寂寞如斯的今生,他就像是一滴无根之水,找不到源头,也看不见归途。
这时,抚琴的女子突然开口说道:“别躲了,出来听吧。”
云墨白心中一惊,但又不敢轻举妄动,便愣在原地,屏住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再次说道:“出来吧,我说的就是你,躲在假山后面的那位。”
这次,云墨白确定女子说的就是自己,只是不知道女子是从何时发现的他。
于是,云墨白满怀歉意的走了出来,他没有向水阁走去,而是隔着溪池冲那女子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事出有因,贸然闯入贵宅,多有冒犯,惊扰到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他本是诚心诚意的表示抱歉,可那女子却莞尔一笑,说道:“你走近些,让我看看,好么?”
“这……”云墨白犹豫起来,心想这女子见到有陌生人擅闯进来,不但没有任何惊惧疑惑,反而还要我靠近一些,真是世间少有。
他这么想着,可心里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弹出如此绝世的琴声。于是,他一步步走向了水阁中。
当云墨白来到能够看清女子容貌的地方后,他这才发现,抚琴之人哪里是什么姑娘,原来竟是位中年妇人。
只见这位妇人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一双低垂着的眼眸,被柔情所覆,尊严微露多于嗔怒的嘴唇,娇而不媚,使她显得端庄而娴淑。虽然穿着并不雍容,但却难掩其内在散发出来的尊贵。
“姑……姑……”云墨白本想叫她姑娘,可既是中年妇人自然不能再这么叫了,便没过脑子的又加了一个“姑”字。
那妇人听了,不禁笑出声来,可看云墨白的眼神却充满了慈祥与激动,她匆忙起身,说道:“怎么还叫上姑姑了?你名叫云墨白,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听她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云墨白惊讶的问道。
再看那妇人,见云墨白承认后,眼中的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不是……这……”云墨白不知所措,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嘴里说道,“你到底是谁?”
只见妇人再也按耐不住情绪,也顾不得长裙束缚着她的双腿,几步冲了上来,一把将云墨白搂在怀中。
“儿啊,为娘日思夜想,终于是见到你了!”
“什么!娘?你是我娘?”云墨白如同被一道惊雷轰在头顶,一时间满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这妇人是我娘?怎么可能?我娘不是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么?这明明是爹告诉我的,她怎么可能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