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了查案的决心,云墨白也没了倦意,他当即拉着陈万金讨论起接下来的查案方向。按陈万金的分析,凶手不是亓帝也势必跟亓帝有着莫大的关联,于是方向也就指向了皇宫。
如今案件的线索已经寥寥无几,不过仅剩的线索里还是有一条十分重要的,那就是凶手武功高强,实力近乎武圣级别。
有了这条线索,云墨白和陈万金便开始梳理符合线索的人。
近乎武圣,这样的人似乎并不难梳理。首先符合条件的肯定是闻名天下的四武圣,南唐南宫玄策和北殇的郑稀言最先被他们排除掉了,毕竟以这等身份,不会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做这样的小事,另外两位武圣中,虽是亓国人的萧梦麟,但已有数年未曾出现在江湖里,而且传闻他是个武痴,从不参与国事、政事,因此也可刨除嫌疑。至于这最后一位武圣,嫌疑最大,却又最为神秘。
说他嫌疑大,是因为他是宫殿监督领侍文洛文公公,亓帝身边的贴身侍候。说他神秘,是因为他到底是不是四武圣之一,到现在也未曾有过定论。有人说他是,也有人说他不是,并且几乎无人见过文洛出手,所以具体实力一直是个迷。
除了这位文公公之外,两人还列出了皇宫里已知的高手,同为九等上,实力最接近武圣的有两位。一位名叫叶枭,是龙骑统领监御前侍卫,也是京城司卫府大公子,叶闯闯的亲哥哥。另一位名叫凌一祝,是大内侍卫统领,不过他还有一个令他难以启齿的身份,就是当年亓京红夜主谋凌家家主的长子,北殇降族的后裔。
综上所述,云墨白暂时把候选人锁定在了文洛和凌一祝的身上,用陈万金的话来说,这两人都有不置可否的动机。其中,文洛自然是唯亓帝命是从,他可以不问原因,不管对错,只要亓帝一句话,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而凌一祝的动机就更为合理了,那就是为家族复仇,为父亲复仇,以此来扰乱亓国政局。
其实,云墨白和陈万金都更希望真凶是凌一祝,因为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没那么复杂了。不过,经过他们再一次的详细推理后,发现如果凶手是凌一祝,那亓帝根本不该有撤查案件的意思,毕竟他是凌家的人,对亓帝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也是因为这个,亓帝似乎也不会把如此隐匿的事情交代给凌一祝去做,以亓帝多疑的性格,从亓京红夜那天起,他就不再信任凌一祝了。
“看来我们最该查的就是文公公了。”云墨白看着桌上那些写满推理内容的纸,心里沉重了起来。
陈万金也同样面露难色的说道:“是啊,公子,查文公公可是件难事,他的行踪只有陛下最清楚,想从陛下口中打探,恐怕不太现实。”
“嗯,是不现实。”云墨白绞尽脑汁的想着,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对陈万金说道,“哎!我花钱雇你是因为你说有办法查的啊?我不管啊,你想办法怎么查文洛。”
只见陈万金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公子啊,我这不帮您分析的这么透彻了么,您看,您之前已是线索全无,走投无路了,是听了我的分析后才从这千头万绪里锁定目标的,这钱可不白花啊!”
云墨白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着?你的意思是接下来那俩月你就什么都不管啦?那也行,我就算花钱买个教训,以后绝不会上你这样的江湖骗子的当了,那合约撕了吧,两个月后咱们分道扬镳。”
“别!别啊!”陈万金惊慌失措,他哪里舍得失去云墨白这么大方的金主,急忙又说道,“我有办法。”
云墨白看他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说道:“我越来越喜欢财迷了,那你说说是什么办法?”
再看陈万金,他又露出了那副奸商般的丑恶嘴脸,眯着眼睛说道:“公子啊,这办法风险比较大,您仔细想想,查文公公,那必须得深入宫中,这宫里可不比京城各坊市,不但守卫森严,那眼线也是极多的,稍有不慎,咱们的一举一动可就全都被陛下掌握了,到时候陛下随便一句话,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了咱俩的小命,所以……”
“所以什么?”云墨白知道他说的句句在理,便问道,“所以你是想坐地起价么?”
这句话想必是说到陈万金心坎儿里去了,他尴尬的笑了笑,手却诚实的摊了出来,说道:“这么大风险,公子您看看能不能再给在下点儿风险金?您花的就是点儿银子,在下卖的可是命。”
云墨白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他心里一直对天下芸芸众生的性命都存有敬意,对下人张二狗和仵作王图都是如此,更别提这即将为自己卖命的陈万金了。至于银子,从小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身为隐龙阁的一员,出生起他就拿着与阁中其他人同样的薪俸,并且沐伯伯和父亲云一南更是宠溺他到极致,这银子对他而言,真的可以视作粪土。
于是,他索性答应了陈万金的提议,说道:“好,看在你愿意卖命的份儿上,你说个数。”
陈万金一听这个,心里可乐开了花儿,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眼前这位云公子绝对是他命里的贵人,财大气粗的金主。
他嬉皮笑脸的伸出手来,五指张开,对云墨白比划着。
“五锭?”云墨白问道。
陈万金没有说话,仍是笑呵呵的看着他。
“五十锭?”云墨白又问道。
只见陈万金还是没回答他,继续那副嘴脸。
云墨白有些懵了,饶是不在乎银子的他,也对接下来要说的数字感到有些吃惊。
可陈万金生怕云墨白不讲道理的说出一个封顶的数儿来,终于厚着脸皮开口说道:“一口价,五百锭,只要公子一点头,在下立马就去查,三天之内给公子一个答复!”
云墨白听到这个数儿,牙关紧咬,五百锭银子,这都可以在京城最好的位置买一套大宅子了,一般百姓家省吃俭用一辈子都没见过五百锭银子,这陈万金可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特大号财迷了。
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不用陈万金去查,即使陈万金不在背后捣乱,他也不知道怎么查,况且对他来说五百锭虽然不少,却也能轻易的拿出来。
云墨白只纠结了片刻,便从怀里取出一张五百锭的银票放到桌上,故作镇定的说道:“银票在这里,拿着吧。”
陈万金眼中放光,伸手就要去拿,可当他刚要碰到银票时,又发现云墨白死死按着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便问道:“公子,您这是后悔了?”
云墨白摇了摇头,严肃的看着他,说道:“你要想清楚,这银票好拿,命可只有一条。”
说着,他放开了按着银票的手。
只见陈万金若有所思的一下,然后迅速拿起银票揣进怀中,正色说道:“公子,您这张银票也许会要了在下的命,可却能救活更多条命,值了。”
云墨白有些没听明白,问道:“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不是为自己拿的这银票?”
陈万金自知言多语失,赶紧又变回了那张嬉皮笑脸,说道:“公子,我这不就是义正言辞的说一下么,毕竟五百锭不是小数目,得有点儿仪式感啊。”
云墨白这才明白,他摸着脑门,无奈的说道:“罢了,拿了钱就快去按你的办法查去吧。”
“是,公子,在下去也!”陈万金这回倒是干净利落,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云墨白突然叫住了他。
“公子,您……”陈万金下意识的捂着胸口里藏着银票的位置。
云墨白看了又是一笑,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既是幸事也是悲事,幸的是能够看遍世间风景,领略各样人生,悲的是尝尽酸甜苦辣,为活着而活,个中抉择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但一定要明白孰轻孰重,不要勉强自己。”
“公子,您这话的意思是?”陈万金似懂非懂的问道。
“活着最重要,有危险就跑。”
云墨白这话一出口,陈万金立马收起了那张笑脸,他毕恭毕敬的向云墨白抱拳一拜,肃然起敬的说道:“公子,这件事属下一定竭尽全力的去办,从现在起,我陈万金就是您的左膀右臂,如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墨白摆着手,说道:“不要随便发誓,我信你就是了,去吧。”
陈万金又是一拜,这才转身走了出来。
等关好了房门,他回头向屋内看了一眼,随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位云公子着实与众不同,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在我索要了那么多银子之后,云公子,你是个好人,我陈万金还真愿意一直追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