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白总算没有白去刑部一趟,他回到隐龙阁之后,重新回忆了一遍仵作的话,把线索认真梳理清楚,为了避免这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再次失去,他又决定第二日再去趟刑部,以隐龙阁的名义将案宗调走。
第二日清早,云墨白向父亲云一南要走了可上达皇宫下至民舍,所过所往不得问津的直指令牌。
说起这直指令牌,那在亓国上下可是大名鼎鼎的,令牌共有九块,以黄金打造,上嵌碧玉雕刻的应龙,龙目又用宝石镶嵌,以区分令牌持有人的身份。九块直指令牌分别掌握在沐连城及其隐龙阁八院院首手中,云一南的这块令牌,龙目用的是绿松石。
要说也是奇怪,云墨白拿走这块具有如此特权的令牌时,本以为定要被云一南问个水落石出的,可没想到的是,云一南竟然不由分说的就把令牌给了他,那眼中流露出来的是对他绝对的信任和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为父替你扛的坚毅信念。
父子之间的感情自不必多说了,云墨白取了令牌就直奔刑部而去。
到了刑部,直指令牌一出,整个刑部的人都不敢有半个“不”字,当日跟在戴诚身边的侍郎更是唯唯诺诺的陪在云墨白身边,他说什么侍郎就做什么。
云墨白自知轻重,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劳烦侍郎大人为我取来曾少文的验尸卷宗,另外还有,请侍郎大人将给他验尸的仵作也一同带来吧,我有些话想问他。”
此言一出,侍郎却面露难色,说道:“云公子,直指令牌在这里,小人自然不敢隐瞒,您说的卷宗和人确实都有,可只是……”
“只是什么?这令牌分量不够?还是这直指令牌是假的不成?”多次和这些官场之人打交道,云墨白也了解了一些说话方式,所以他态度便强硬起来。
见他动怒,那侍郎急忙下跪,说道:“小的绝不敢对令牌有半点怀疑,只是那卷宗和仵作已不在刑部了。”
“不在了!”云墨白大吃一惊,但立刻又疑惑的问道,“什么时候不在的?”
云墨白这么问就是要试探一下侍郎所言非虚,要说卷宗不在,那也有可能是之前被某人调走的原因,可那仵作明明昨晚还在自己面前,这才没过几个时辰,人就不在了?
可侍郎却直言道:“云公子莫急,且听小的给你细细道来,这卷宗本来就在刑部卷宗阁中封存的,那仵作也一直住在刑部里,可今日一大早,宫里传来消息让那名仵作回乡,也没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就是永远不得再入京城了,按刑部的规矩,仵作离开前,要把该仵作的所有查验卷宗清点一遍,以防仵作私自带出去,但清点后唯独没有发现曾少文的卷宗,此事我也正在调查之中。”
侍郎说完,云墨白顿时觉着天塌地陷,一股凉气从背后冒出。
面对直指令牌,这名侍郎绝对没有胆量编造这样的谎言,况且他说这话时也不像是提前准备好的。按他所说,这一切发生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吧?云墨白昨晚潜入,才问出了卷宗的事情,今日一早就连人带物全消失了?
他越想越觉着这事情不简单了,甚至隐隐还觉着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在他背后盯着,不管他做出任何行动,对方都比他先了一步。
“那仵作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云墨白立刻又想到了张二狗的遭遇,于是他急切的向侍郎问道。
侍郎也没敢多做片刻的耽搁,急忙命下人去查,不多会儿,下人便呈上来一份卷宗,里面写的正是那仵作的详细身世。
云墨白更不多说,拿了卷宗便匆匆离开,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仵作也许正是危在旦夕。
卷宗上记载,仵作姓王名图,和张二狗一样老家也在京城远郊,按时辰算,王图此刻应该快到家中了。
云墨白管刑部借了快马,手持直指令牌,从京城西门疾驰而出,那守门的卫兵见到令牌自然也是赶忙放行。
等他马不停蹄的来到卷宗上记载的地方后,云墨白却发现王图家柴门禁闭,小院里也是空空如也,仿佛许久都未曾有人在此居住的样子。
见此情形,他又向邻里寻问,得知王图家几天前就被一伙马匪打扮的人洗劫一空,家中老小惨遭不幸。
云墨白登时慌了神,他抱着一丝侥幸,调转马头往回寻找,只希望那仵作能在回老家前于京城里采买些东西,耽误了些时间。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准半路上还能碰到。
虽然他这么想着,可心里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一路上,他仔细留意着各种蛛丝马迹,生怕错过半分。
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草丛里,云墨白最坏的打算还是发生了。他看到了王图的尸体,而且像王图所说的曾少文一样,尸体上看不出任何致命的痕迹。
当云墨白伸手触碰王图的尸体时,却发现一碰之下,尸体的口鼻处立马就涌出了血,这分明就是内脏破碎所致。
他面沉似水的说道:“看来凶手也是个内功极强的高手,看样子应该和杀害曾少文的是同一人。”
到此为止,线索再一次断开,希望破碎的云墨白抓狂起来,他感到万分无力。
回到了隐龙阁,云墨白面如死灰般的把直指令牌还给了云一南,也不等他发问,便又是一头扎进房间里,把房门反锁了起来。
可没过一会儿,沐连城竟带着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敲响了云墨白的房门。
他看到是沐连城,便打开房门请二人进屋,自己却无精打采的坐到床边一语未发。
沐连城自己坐到桌旁,看了云墨白几眼,问道:“遇到难处了吧?”
“没有。”云墨白有气无力的回答着,他现在根本就一句话也不想说,所以便如此敷衍着。
沐连城浅笑一声,又道:“这京城内外还鲜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墨白,我也不绕圈子了,你还想不想查曾少文的案子?”
“沐伯伯都知道了?”听他这么一说,云墨白激灵一下站了起来,那眼神里略带惊恐。
只见沐连城又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京城内外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案子查还是不查了?”
云墨白知道沐连城手眼通天,只是没想到他这也通的太厉害了吧,以这个世界的通信方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此了解,简直是令人发指的一件事。
“沐伯伯一直在跟踪我?”他问道。
沐连城摇了摇头,向带来的那位獐头鼠目的人一努嘴,说道:“我可没时间跟踪你,是我旁边这位做的,我带来见你一是告诉你京城里不只这一双眼睛,二是想把他介绍给你,如果你还想查下去的话,那你一定需要他。”
等他说完,旁边这人就立刻嬉皮笑脸的自我介绍起来,说道:“云公子,在下姓陈名万金,别的本事没有,但说到跟踪、暗探绝对是小有造诣,若公子不嫌弃的话,在下愿赴汤蹈火,助公子一臂之力!”
云墨白皱着眉看了看陈万金,又看了看沐连城,说道:“沐伯伯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沐连城答道。
云墨白有些不悦,说道:“这摆明就是要他明面监视我的意思了?”
“是要他助你查案,我说的很明白,你别多想。”沐连城道。
“我能拒绝么?”出了这些事情之后,云墨白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而且他本来就对沐连城不太信任,又得知之前都是这个叫陈万金的人在跟踪他,心里已是老大的不乐意。
可沐连城却道:“如果你不继续查了,那就可以拒绝。”
“若是我要查呢?”
“那就不能拒绝。”
沐连城的话虽不是圣旨,但其威严一点儿也不比圣旨差,他这么说了,云墨白心里显然是清楚的,如果拒绝了,那这案子凭他的能力就绝对不可能再查下去了,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云墨白又打心底里不想放弃查案。
思来想去之后,云墨白只好说道:“那好吧,人我留下了,沐伯伯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沐连城见他同意了,也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说道:“墨白,我知道你不信任沐伯伯了,但沐伯伯还是要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加害于你,其实我倒希望你说出不查这两个字,可我也了解你的心性,既然想知道真相,那就尽管去查吧,若是真有山穷水尽那一天,沐伯伯会帮你善后的,记着,查案尚可,重审莫提,有些事是不能放到桌面上的。”
说罢,他走出了屋,房间里只留下云墨白和那獐头鼠目正满屋子踅摸的陈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