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刑部之时,云墨白是从大门口大摇大摆的走进秋审处,他当时就习惯性的留意了一下途径的院内布局,所以这次潜入时,他很顺利的就来到了秋审处的大堂屋顶上。
可当他借着月光,再往秋审处的后面看去,心里顿时就凉了一半。
没想到这刑部居然有这么大,除了到秋审处之前经过的督捕司以外,后面还有减等处、提牢厅、赃罚库、赎罪处四个分别独立以石板路串联起来的院落,而且每一座院落都有七八间房。
云墨白坐在屋顶上直犯愣,他心想这要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查,那等到天亮也查不完一个院子啊。
正在这时,他偶然发现在提牢厅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云墨白心思一转,取出预备好的蒙脸巾,戴上之后,几个起落,悄悄来到那人身后。
原来那是个起夜的官差,半睡半醒的正在墙角那里小解。
“别出声,别乱动,就不会有事。”
云墨白三两下点住官差穴道,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后心上。
那官差冷不丁被这么一吓,瞬间就把没尿完的尿又憋了回去,哆哆嗦嗦的说道:“大侠饶命,小的就是个仵作,不曾干过亏心事,不知哪里得罪大侠了,还请高抬贵手,我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云墨白没想到这人哪那么些说的,急忙喝止道,“我问你答,多一句把你撒尿的玩意儿的割下来!”
“是,是,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等他说完,云墨白又把匕首往前顶了半分,那官差才住了嘴。
云墨白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干什么的?”
“仵作,就是验伤验尸的,我这个活儿是这样的,在别人眼里卑贱,工食又微薄,自好者多不屑为之……”
“够了!”云墨白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话还多的人,心想这定是每日跟死人打交道憋出来的话痨病,便说道,“我让你解释再解释,别那么多废话,那话儿不想要了是吧?”
“您问,您问……小的错了……”那仵作态度极好,当然这也跟后心顶着的那把匕首有很大关系。
云墨白回看了一下四周,生怕这碎嘴子惊出其他人来,便拉着仵作来到远离房间的角落,问道:“曾少文的尸体在哪里?”
“谁?”仵作问道。
“曾少文,你不认识?”云墨白看仵作瞪着眼的表情,以为他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那仵作想了一下,说道:“大侠,这您可把我问住了,这死人他也不会说话啊,脑门上也不刻着名字,我哪儿知道谁是谁啊?”
云墨白一想也对,便又说道:“就是前几天死的那个吏部尚书的儿子,这回你总该知道了吧?”
“哦,他啊!”仵作恍然大悟,又道,“记得,这您可问着了,当初刚来的时候,戴大人死活不让验尸,说什么牵连太多,后来戴大人告老还乡了,那案子听说也不了了之了,我看这尸体再这么放下去就要腐烂,便私自做主验了尸,然后给埋了。”
“埋了!”云墨白这回算是心里彻底凉了,埋了的尸体,又过了这么多天,挖出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了,可他突然又想起刚才仵作的话,急忙问道,“你说你验尸了?”
“啊,是啊,大侠……我是怕以后万一案件重开没了证据,上面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云墨白听完之后,松了口气,问道:“你做的好,那我问你,验尸验出什么了?曾少文是怎么死的?”
“被人以内力打破五脏六腑,失血过多死的。”仵作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云墨白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下去了,便问道:“没了?这么简单?”
仵作支支吾吾言道:“大侠……您不是说您不让解释我就不解释了么?我这上有老下有小,有媳妇儿可还没孩子呢,我怕……”
云墨白无奈的拍了他一下,说道:“该解释的不解释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把你知道的,有关曾少文验尸的事情都告诉我,快点儿!”
仵作听他的话就跟听到圣旨一样,满嘴吐沫横飞的说了起来:“这曾公子死的挺惨,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没一个是完整的,全都被内力震的稀碎,可是外表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除了脸上被人揍了一顿,哦,对了,还掉了颗牙,但是看那脸上的伤又根本不致命,而且打的手法和致死的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不知道他得罪什么人了,就这内力,不是武圣也得是九等上的高手。”
云墨白仔细记下仵作的每一句话,这才又说道:“那这些情况可有记录?”
“有,必须有啊!”仵作急忙说道,“我都写在案宗里了,刚才不是跟大侠说了么,我怕以后重开案件,万一没了证据,那随便捏造一个,冤枉了好人可就麻烦大了!”
听他这么一说,云墨白突然觉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仵作,虽然嘴碎了些,但还是心地纯良的,至少不像那些官差衙役和所谓的青天大老爷那般不负责任,净会昧着良心审案。
于是,云墨白解开了仵作的穴道,掏出一锭整银放在他手里,说道:“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走漏半个字,你知道什么后果吧?”
“知道,知道!”仵作虽然还是紧张,可拿着银锭也忍不住脸上笑开了花,毕竟这是他好几年才能赚来的俸禄。
“你回去吧。”云墨白又取出一个白玉小葫芦瓶,拿出一粒药丸交给他,说道,“这颗药能祛除尸毒,你接触尸体太多太久,尸毒已侵入心肺,吃了它会对你有好处。”
这本是他临时起意的善举,可没想到那仵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道:“大侠不是不要我的命了么?我上有……”
云墨白知道仵作是把这药丸当成了毒药,不过看他的尸毒实在严重,不祛除一些的话,恐怕时日无多,便索性强行把药丸塞进了仵作口中,说道:“你猜对了,这叫三尸脑神丹,药丸里藏有蛊虫,可知你心意,你若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那便万事大吉,一旦说了,蛊虫便会啃食你的脑髓,让你痛苦至死!记住了就赶紧滚回去!”
说完这话,云墨白纵身一跃上了屋顶,然后又是几个起落,出了刑部。至于这“三尸脑神丹”,他自己说的时候都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因为这个名字还是他在原来那个世界里从某本武侠小说中看来的,没想到有机会用在这里了。
那仵作见他离去,依旧不敢起身,跪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才发现刚才那憋回去的尿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溜达出来了,湿了裤管,也湿了地面。
他担心自己会被蛊虫啃食脑髓,想要去抠嗓子眼把药丸吐出来,可那药丸入口即化,他回味了片刻后,满眼迷茫的自语道:“这什么脑神丹的……怎么还……挺好吃的,吃完以后怎么还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甚至……还想再吃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