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便是南月岛最盛大的节日:海棠节。
南月岛的许多民俗风情,都同东陵国相似,唯独有两点与东陵不同。
一是女子的地位比男子高,子女都随母亲姓,且男子不得纳妾;
二是他们会在海棠花开得最好的季节,举办一个海棠花会,花会当天,南月岛所有未婚的少女都会精心打扮,盛装参加,南月族的所有尚未婚配的男子也都会聚集在此。
所有少女手中都会拿一束海棠花,遇到心仪的男子,便会将手中的花赠与男子,男子若是有意,便会回赠一个物件作为定情信物。
花会的最后,还会选出参加花会的最美丽的女子,作为那一年的海棠花女,主持那一次海棠花会,代表南月族所有族人祭拜海棠花神。而作为答谢,海棠花女可以站在最高处,接受所有南月族人的仰望,亦可在高台之上,将手中开得最好的海棠花,远远抛向心仪的男子。
陆时堔原是不愿意参加这种香艳的花会的,但是叶青燕硬是要他陪着还未婚配的叶青灏一同前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桃花,陆时堔便要求林栀也一同前去。林栀略一思索,便也就答应了。
花会当日,陆时堔为叶青灏准备了一枚上好的白玉佩作为定情信物,随后便拉着叶青灏一起去找林栀,可是却在门口听到了叶紫依尖锐的哭声。
在门口的叶青春看着陆时堔,面带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住陆公子了,依依大抵是昨日吃坏肚子了,现在肚子疼得厉害,阿栀正在里面帮她看呢,你们先去吧,别误了时辰,到时候阿栀看完病我让她去找你们。”
陆时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叶青灏拉着走了,他今日似乎格外兴奋,与平日里那个忧郁的文艺青年截然不同。
一路来到花会的会场,已经有很多青年男女提前入场了。
他们刚进去不久,便有许多女子拿着海棠花要送给陆时堔,他一边打着哈哈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我不能收,我家娘子看到会生气的。”一边在心里把叶青灏骂了无数遍。
不过叶青灏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花会上,也有好几个姑娘送他海棠花,但是他表现得都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很敷衍。
刚刚看完他写的话本时,陆时堔觉得自己真的可以算作是他的知音了,可现在却是越发不太懂他了。
明明来之前还表现得那么兴奋,来了之后却又是各种敷衍,果然天才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本着负责任的心态劝叶青灏:“你好歹抬头看一下人家姑娘呀,刚刚就有好几个长得挺好看的,你这个态度,怎么可能找得到媳妇,找不到媳妇我怎么跟你姐交待。”
叶青灏依旧头也不抬,淡淡开口道:“都是些庸脂俗粉,无甚好看的。”
陆时堔刚想问“那你来之前为何那么兴奋”,转念一想就突然懂了。他觉得叶青灏这小子肯定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那姑娘肯定也是会来参加海棠花会的,所以叶青灏在来之前那么兴奋。
至于为什么来了之后反而那么敷衍,这就更好解释了:他的心上人并没有出现在花会之上。想到这里,陆时堔看向叶青灏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
正想着,人群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了一声:“海棠花女要出来了!”瞬间人群就都超着一个方向涌动,陆时堔和叶青灏也被挤着往那个方向去,当拥挤的人潮终于慢慢停下来时,一个身着粉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她对着人群行了一礼后道:“各位族人,婉怡有幸成为此次海棠花会的花女……”
一长串的客套话下来,陆时堔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找身边的叶青灏聊天:“为什么你们的海棠花女要蒙着面纱啊?说是最好看的,蒙着面纱又是什么意思?”
“海棠花女国色天香,若是在仪式中有人觊觎花女的美色,制造动乱破坏仪式可就不好了。”叶青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为他讲解道:“等仪式结束了,若台下的人群中有海棠花女心仪之人,那花女自会摘下面纱,然后将海棠花抛向心仪之人。”
“那若是她心仪之人并不想要这花呢?”陆时堔开始有些八卦。
“海棠花女是整个南月族公认的最美丽的女子,被她喜欢是所有南月族男子求之不得的事,所以自海棠花会举办以来,也从未出现过拒绝海棠花女的事情。”叶青灏略一思索,答道。
“那万一海棠花女喜欢你呢?你会拒绝吗?”陆时堔实在是无聊,就开始各种找话题。
“我说过,我不喜欢那种庸脂俗粉。”叶青灏一边说,一边跟着周围的人开始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陆时堔还待再说,却看见周围的人都已经蹲下来了,他赶紧跟着一起蹲下,然后偏过头小声问叶青灏:“我们要干嘛?”
叶青灏依旧在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做着动作,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跟着做就是了。”
陆时堔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机械地做着那些奇怪的动作,越做越觉得像是回到了小学时做广播体操。
冗长的仪式好不容易结束了,陆时堔也在心里吐槽了一万遍这个奇葩的仪式,正在一边喘着气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时候,就又听见人群中一阵惊呼,再抬头看时,高台之上的海棠花女已经摘下了面纱。
台上的女子美艳绝伦,顾盼生辉,穿着为海棠花会特意做的盛装,五官竟是比林栀还要惊艳,只是气质却不及林栀的千分之一。
陆时堔正看着台上发呆时,突然一个东西砸中了他的头,而后又顺势掉进了他的怀里。
东西砸得正在发呆的陆时堔一惊,低头看清怀中拢着的东西后又是一惊。他怀中抱着的,正是海棠花女手中那一束开得最好的海棠花。
陆时堔看着手中的海棠花哭笑不得,趁着海棠花女还未走近,赶紧偷偷将花束扔给了叶青灏,叶青灏看到手中的海棠花也是一惊,继而恼羞成怒:“你干嘛!明明是扔给你的!”说罢,又将海棠花向他扔过去。
陆时堔闪身躲开,海棠花掉在地上,沾了许多的尘土,陆时堔装作一副惋惜的表情一边假装呵斥叶青灏:“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一边准备溜之大吉。
却有热心的南月族人捡起那束海棠花硬塞给他道:“小伙子你的花掉了。”看着陆时堔拿好之后还不忘感叹一句:“真是好福气呀!”
陆时堔拿着花,顶着一众南月族人的目光,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看着眼前慢慢走近的海棠花女道:“姑娘可是扔错了?要不要再扔一次?”
海棠花女一愣,继而有些害羞地答道:“婉怡……婉怡的确思慕公子,没有扔错。”
陆时堔没办法,只得实话实说道:“姑娘可能误会了,我是有家室的人。”而后又指着叶青灏道:“我是陪他来参加花会的,不信你问他。”
叶青灏还在为刚刚陆时堔把花扔给他而生气,此刻便也气呼呼的说道:“胡说,你们明明还没成亲!”
人群中一阵起哄,陆时堔不得不收敛了客套,看着那名唤作婉怡的海棠花女道:“在下早已心有所属,还望姑娘不要强人所难。”
“她……比我还美么?”婉怡愣了一下,小声问道。
她出生在富贵人家,又因为相貌生得好,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边都是巴结她的人,然而对于那些人,她一个也瞧不上,一心想找一个能配得上她的人。
刚刚在高台上的时候,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陆时堔,那样出众的样貌和气质,整个南月岛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
她在心中暗暗庆幸,终于找到了那个能配得上她的人,可她放下身段向他示好,却发现他早已心有所属。于是她决定放手一搏,用自己引以为豪的美貌来赌一把。
不想陆时堔却看了她的眼睛,认真道:“嗯,确实比你美。”
婉怡的眼眶红了,仍是不甘心道:“那……我可以抱你一下么?”
她从小身体就有异香,最是吸引人,她觉得陆时堔一定会喜欢。
陆时堔有些尴尬道:“还是……算了吧,被我家娘子看到不好。”
“婉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过于仰慕公子,婉怡……婉怡……”她没有再说下去,眼泪却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哭的梨花带雨的,极惹人怜惜。
周围也有看不下去的南月族人打抱不平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人家姑娘姑娘哭的这么可怜,你都能无动于衷?”
陆时堔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答应你抱你一下,你是不是就能看开了,不再纠缠不清了?”
婉怡看着陆时堔,含情脉脉地点了点头,脸上爬上一抹红晕。
“那……你抱吧,说好了这个拥抱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喂,你别抱这么紧啊!”陆时堔还没说完,婉怡就已经冲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陆时堔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林栀。她仍是没什么表情,静静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仍是一身清冷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陆时堔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推开婉怡,有些气急败坏道:“早跟你说了被我家娘子看到不好!”
而后便拨开人群朝林栀的方向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