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吃着烤鱼,抬眼望向白寒衣,他咧嘴一笑,将酒壶扔出。
商陆握在手中,抬起,又偷偷看了百里霜一眼。
她捧着瓷碗,低头喝汤。
商陆仰头一口酒,深吸气,朗声道:“好酒。”
将酒壶扔给白寒衣,有几分意犹未尽。
白寒衣挑起酒壶饮酒,末了,抹抹嘴角,说道:“是个好酒。”
商陆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嗯,还不错。”
白寒衣盘腿而坐,抬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问道:“只是不错?”
商陆说道:“不论你信或者不信,白城有些酒,也不差。”
“哦?那我该去试试的。”
他慵懒靠在身后树上,笑问道:“不知几位,可愿捎上在下?”
商陆看了百里霜一眼,平静道:“没地方坐人。”
白寒衣认真道:“无妨,蹲在车盖上都行。”
商陆再要开口,白寒衣早是看出来了,笑道:“在下厨艺还行。”
他斜眼望向百里霜,“姑娘以为呢?”
百里霜撕开手中鱼肉,送到嘴边,闻言,便缓缓抬头,点了点,说道:“还行。”
白寒衣大笑,“商陆公子,你瞧,在下厨艺,确实还行。”
商陆便又看向陆谨。
陆谨点头,其实是想说,因为他是白寒衣,所以就算要跟着,他们也没有半分办法。
商陆便道:“那好。”
白寒衣爽朗大笑,又将酒壶扔给商陆。
商陆默默喝了两口,又丢回给他,走去湖边打了盆水来给百里霜几人洗手。
然后,这一行人中,便多了一个人。
他自称厨神。
这一夜,在丰度城留宿。
那一间客栈,不如三平天涯客栈远矣,但他陆大少这人,能享受自然是不吝啬,若实在没了法子,也从不曾挑剔。
眼见陆大少豪气云干,大手一挥,还额外给白寒衣也要了一间上房,白寒衣约莫是一时感动,那一顿晚饭,竟是要客栈备好肉菜,亲自下厨给众人尝尝真正手艺。
实话来说,除了商陆之外,都是觉得期待的。
限于食材佐料那一顿鱼蛇餐已经让众人大快朵颐,白寒衣厨艺之高,也自然不必做多怀疑。
唯一的遗憾,在于商陆这一路上,是没有机会给百里霜献媚了。
陆谨这么想着,不无恶意,回头看着商陆跑到后厨去请教白寒衣厨艺,登时把眼睛睁大,喃喃骂了一句:“这家伙,真不要脸。”
白寒衣虽是厨神,但实在不是什么名师,所谓教导,也无非就是自己做菜,让商陆在旁边记着。
所幸商陆记性不差,眼神又好,这才能记得什么佐料下了多少,又是几成油温下的锅,煎煮时间又要多久。
这一桌菜做下来,白寒衣倒不觉得如何,商陆却费脑子到有些困意。
这是比修行还要累人的事情。
所幸是把白寒衣那几道菜记了下来,若是味道不错,回了家去,还能给百里霜做来尝尝。
最后一道菜出锅,白寒衣蹲在灶台旁收起真气,抬头提点了商陆一句,“商陆公子,我看着你家那位百里姑娘身子骨弱得很,脸色又白,这一道猪脚姜,活血驱寒,养颜润肤,最是该记得。”
其他那些,都是其次,这一句你家那位百里姑娘,商陆很喜欢。
蹲在白寒衣旁,头一遭觉得这样俊俏的男人,也并不是就非得令男人不喜欢的。
“还是白公子想的周到,如此体己,想必是红颜知己少不了的。”
白寒衣笑道:“一心厨道,岂有二心他顾的道理?”
商陆竖起大拇指,“白公子这句话,说的讲究。”
白寒衣大笑,起身说道:“那就烦请商陆公子与我一同,上菜去?”
商陆起身洗手,说道:“合该如此。”
白寒衣这一顿饭,四菜一汤。
红烧狮子头,莲蓉香酥鸭,猪脚姜,清炒菌菇,黄鱼豆腐汤。
或许天底下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丰度城的黄鱼无论如何,都是远远比不得三平谨言酒楼鲜活美味的,但在白寒衣这等厨神手中,味道竟能做出一个不分千秋。
着实让陆谨意外,他是最清楚谨言酒楼那黄鱼来得如何真贵的。
与这菜市场七个铜板随便买来的黄鱼,本就不该说是同一类鱼的。
长安厨神之名,又将众人再次折服。
饭毕,白寒衣将玉璞天扔在客栈房中,拎着一只酒壶就出门去,临走前,还把手扶在大门上,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商陆望着他,问道:“白公子,有事?”
白寒衣挥挥纯白衣袖,笑道:“无事。”
商陆点头。
白寒衣独自一人出了客栈,当然不会往路边酒肆去,那些酒,难说就一定不会有好酒,但总是差的多一些。
他钱虽不多,拿来喝酒,却绰绰有余,自然是要往城中最好的酒楼去。
最难得,不过是小城既有美酒,又有荷塘,正巧还有月色。
白寒衣提着两大坛酒,便在路边小亭内坐下,先将手中酒壶灌满,藏起之后,才抓着酒坛,取出客栈借来那小酒杯,斟酒轻酌。
抿抿唇,眯上眼,笑道:“是难得的即墨老酒。”
商陆双手拢袖,站在亭外小道上,笑道:“城虽小,月却满。”
白寒衣斜倚栏杆,推出一坛酒,笑道:“正巧酒还醇。”
商陆接在手中,盘坐白寒衣对面,拍开酒封,屈指一弹,一只荷茎断开,荷叶飘起,又被商陆隔空扯到手中。
既是秋日,荷叶已黄。
商陆仍是将其卷做筒状,又以指头捏住尾巴,倾酒一饮。
白寒衣仰头一口酒,大笑称赞道:“妙,这法子,当真是妙。”
商陆说道:“总归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白寒衣把手搭在栏杆上,托着下巴,伸直双脚,调侃道:“原以为商陆公子是没了兴致,原来却不想,竟是唯恐后院起火。”
后院起火四字,商陆很喜欢,他抬起荷叶酒杯,笑道:“这一杯,敬白公子。”
一口饮尽,白寒衣自然一样,只是喝完之后,意犹未尽道:“总觉得是少了些下酒菜?”
商陆问道:“荷塘月色,莫非不够?”
白寒衣大笑道:“确是如此,是我俗气了。”
就着月光,不谈风月,亦无关出身,两人只是言语两句,便是一杯下肚,不多时,两大坛酒已是空空如也。
两人却仍觉得意犹未尽,商陆便起身,又去提了四坛酒来,约莫是刨去酒坛子分量,一坛还有十斤酒水。
两人酒量,可见一斑。
至于四坛酒又尽,商陆已是半醉半醒,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不胜酒力,不胜酒力了。”
白寒衣同样是面色成红,笑道:“白某,亦是如此啊,哈哈。”
商陆摇晃起身,问道:“那你我,回了客栈去?”
白寒衣摇头道:“月色如此美味,切不可浪费了。”
商陆抬手抱拳,“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白寒衣抱拳回礼,醉醺醺道:“慢走且小心。”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