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雨歇
赵易独自一人漫步,从帅府至围城,站在甲胄之士林立的城墙之上,眺望南海,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景帝三年,苛御使奉帝命出使南天,未曾想,那一年南方水患割裂了岭南诸地,水困海昏城”只见一个声音响起。
赵易依旧目视南海,幽幽开口“景帝五年,御使归国,然性情大变。”
只见声音还在述说,“赵御使,可知当朝正一品御使大夫为何最后暴毙而亡?”
赵易言道“史书有言:旧疾复发”
声音轻笑了一下“你信吗?”
赵易用手抓向空气中流动的海风,细嗅其中的咸味不在做声。
“赵御使,你不回头看看我吗?”
赵易头也不回的说道“没兴趣”
随着一声轻笑,声音消失了,而旁边甲胄之士这时才猛然警觉,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拔出军剑,剑锋直指赵易,而赵易却依旧纹丝未动。
“参见赵大人,属下有罪,请大人责罚”甲胄士兵当即准备跪下谢罪,而赵易则是一阵修为鼓动,扶起这位士兵,言道“无妨,易在此打扰诸位卫戍,这便离去”
赵易沿着微光走在回府的路上,风林关一案,本以为只是两个侯门之间的恩怨,没想到还直接上溯到景帝时年,看来是自己小看了风林关,布局三代汉帝,这个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正在思索的赵易,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在等待自己,不是别人,正是郎回大人,赵易顿时脚步轻快的向前走去,并扬起少年的微笑“郎大人,怎么这么贴心?”
郎回则是沉吟之后开口,“风林关这边的卷宗,尤其是十二年前的那几卷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赵易微微一怔,言道“血祸卷,遇袭卷”
郎回点了点头,赵易抬头瞭望天际,月光清凉,银辉洒落风林,默不作声。
便在此刻,只见军师顾青衣一身青衣若莲,翩然而至,凝神望之,言道“小赵大人,青衣这些年查旧事偶有发现,请大人雪庐一叙”
赵易轻轻点头,而郎回则是无奈而言“难道就因为老夫年纪大于你们,所以就要避开我妈?这样何其不公平!”
顾青衣转身而言“青衣不敢,只是此事是将军命,故而只能与小赵大人言,请朗大人见谅。”
郎回无奈一笑,转身离去,而赵易则是和顾青衣一同前往雪庐。
雪庐之内,竟然真的有雪,虽只是碎屑之雪,但也足以令人心惊,赵易和顾青衣对立而坐,顾青衣直接将信递给了赵易,香炉之烟火袅袅升起,似乎与天际的明月相互连通,缥缈不可追溯。
久久无语,赵易放下信纸。
顾青衣此刻缓缓开口“十年前,我初入风林,便曾闻十二年前的血祸之夜,据说,那夜的月光也像此刻的月光一般清辉洒遍,然而转瞬之间明月变为血月,异变先从卫戍军士开始,然后一个又一个,但凡血月照耀之地,无人幸免。”
赵易静静思索,发问道“先是军士,这点倒是颇为诡异,一般而言,军士都有修为在身,按照常理,异变应是从最不容易抵抗的人群开启,不对,镇南军所属皆是精锐,怎会如此?”
顾青衣叹了一口气,言道“具体原因不明,只是猜测好像是帝都来使,将军不得不一同北上,为以防边关有失,汉宫御旨,海昏侯代管。”
赵易取出信纸,再次端详,忽然说出了一个猜测“海昏侯门只是暗夜的一部分”
顾青衣突然一笑,手指蘸取茶水,在木桌上写下“移花接木”,瞬间水汽蒸发,四字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赵易则是颔首致意。
另一侧的城墙之上,刘英甫漫步而行,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印刻着岁月的力量,还有的就是昔日的气息。刘英甫站在赵易曾经站立的地方,仰望天空,凝神观望皓月,不自觉的陷入沉思中。
大帅府内,赵易则是还礼道“今日军师解惑,易受益良多,也自觉有多亏欠”
顾青衣则是颔首还礼道“小赵大人年纪虽轻,智慧却已有通天之势。青衣在此送大人一句话,小心东陵界”
赵易听完瞳孔微缩,正要说道,只见目光轻移,天空之上的月亮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色的圆环,颜色及淡却一股血腥诡异之气弥漫。
而顾青衣则是显得淡然了许多,“小赵大人不必介怀,此现象几乎每年都会出现数次,今日出现,怕是感应到什么了”
赵易凝神望去,感应到什么,那就只能是目前暂定的引子—刘英甫。
而此时,使团其他人都仰望夜空,发现了此时月亮的异常,而将军府内其他人却早已是见怪不怪,各自都在做各自的事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就在月亮异动之时,刘英甫突然就昏迷了,还好卫戍的官兵将其立刻送到了大帅府,而就在其昏迷之后,月亮的血色之环消失了。
第二日清晨
赵易让郎回带领御使团其他人继续整理卷宗,访问当时事件的目击者,另一边则是带领这卫青和其他人前往无碑之墓进行祭拜,就在整装待发之际,刘英甫突然跑了出来,不言不语,就只跟在赵易身后,这显然是跟着一起去的意思。
赵易自然是脑壳隐隐疼,但还是十分关心道“二公子昨夜昏迷,实在是需要静养。”
显然刘英甫是不吃这套,直接跟在赵易身后,不言不语,一副认死理的样子。
无碑之墓,位于西城外三十里,一座小山全部都是墓碑,这些墓碑对外是镇南军阵亡将士之墓,实际是血月之祸的被害者,有士兵也有平民。
整座山上海桐木在恣意的生长,这种南方特有的树木被誉为安息之木,能够轻生死,慰亡灵。
卫青看着绕山而行的盘道,言道“错不在他们”
赵易伸出手掌,似是要抓住空气中流动的海桐香气,言道“是大汉亏欠他们,是我们所有这些活着的人亏欠他们”
刘英甫则是看着这一座座无字墓碑,双手颤抖,身上气息斗转,双眼中的血色似又开始蔓延。就在这时,卫青直接天人立场展开,笼罩刘英甫,将其反向封印在内,并直接喝令“除了我与赵御使,其余人速速下山。”
赵易则是对视一眼,双手出现七根长短不一的银针,用玄功催化,然后刺入结界之内,三根在头顶,四根在四肢,对准相应的穴位缓慢注入。直待最后一根百会穴之针刺入,赵易的额头已经隐约渗出汗水,而卫青则是双手掐诀,撤除力场封印。此时的刘英甫则是瘫倒在草地之上。
赵易用白娟抹去额头的汗水,随手将之递给卫青,卫青感觉自己额头的黑线在不断丛生。
赵易哂笑了一下,揶揄道“常人都说卫将军号称冷面,没想到你还会嫌弃。”
卫青索性无视赵易这个人,盯着刘英甫言道“当时,海昏侯将中止之术交予你,我是有些怀疑他的用意。”
赵易想要伸出自己的手拍一下卫青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就算勾住,那这个脚直立的角度也是能把人给难受死,想了想还是算了。
而卫青则是继续言道“而且刘英甫身患血诅之症,海昏侯门都只能阻止恶化,却未有解决之法,所以又回到当初,你是如何说服海昏侯的?”
赵易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卫青一次性的说了这么多的话,颇有些惊诧,随即问道“将军今日何故?”
而就在此时,七针离开刘英甫周身,旋转似星,归入赵易手中,而刘英甫不知何时,已经逐渐恢复意识,双目血色褪去,伸了一个懒腰,并缓慢起身言道“因为赵易公子说,既然海昏府走不通,不如换一条路”
卫青双目凝聚,诧异道“换一条路?”其间有山风吹过,山中的海桐花随即借风起扬,赵易伸手握住一团海桐花瓣,神秘一笑,言道“保密”
刘英甫则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味,一身白衣盛雪屹立在花海之中,倒好似就与这里分外相合。
赵易此时才真正看着这满山的无字之墓,单见墓碑沿山而上,只是每一个墓碑都没有碑文,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墓碑,感叹道“卷宗中展示的不是数字”
刘英甫接着拾阶而上,一边静静看着每一面墓碑,一边说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若有来世”只见瞬间每一面墓碑都一点光点飞出,渐渐地光点越来越汇聚,逐渐形成一朵巨大无比的海桐花,花朵纯白,花蕊天青。
卫青看着此情此景,言道“亡灵馈赠”
赵易看着越来越磅礴的灵气,正自出神之际,只见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想起“咦咦咦,这么庞大的灵道力场,竟然还有灵物诞生,这还是蛮少见的哦?”原来是黑兔子苏醒了。
赵易没好气的说道“黑兔,你这苏醒睡觉怎么就没个规律?”
哪想到黑兔子直接脑海中幻化成形,翘了个二郎腿,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根胡萝卜,就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一边说道“要不是你小子,修炼等级太低,灵气不足,本兔能这样吗?赶快抓紧修炼,我这看着你这么多天咋就一点长进没有?”
赵易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一帝都好少年这是被一只兔子给鄙视了,不对,我一个人被一个畜生给鄙视了,这简直是天雷滚滚。
“我说,死兔子,你可别忘了,你还在小爷的身体里边”赵易一说完,就不住地呸呸呸,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在我身体里边,不对不对。
而就在此时,兔子飞出赵易身体,直接看向天空上边,然后兔耳朵一甩,只见一道涟漪而过,而直线距离赵易几万米之上的一道黑色圆盘被瞬间融化,了无痕迹。
而就在黑色圆盘被融化的时候,远在一个不可知的天地中,一个书房内正在执笔写字的中年人微微皱眉,哑然一笑道“汉武看中之人,果然非凡”,而其笔落之处赫然是一个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