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迟出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没有了,这让她松了口气。
那个世界里,没有太阳,只有永恒的血色圆月,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无法忍受。
说起来……
“系统,卫霁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吗?”
她戴上帽子,低下头,小声的问。
【不知道哦,宿主,任务中,系统之间是无法交流与感应的呢。】
所以不要问系统呀。
呵!
“是吗?”
江栖迟意味不明的低语。
【是、是呀……】系统有点哆嗦,底气……也没那么足。
她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有些问题不需要答案,她缓慢的,顺着‘剧情’里的资料,走到大门口,然后上了等在那里的车。
*
夜晚的灯火璀璨,路上来往的车极多,闪烁的车灯与路灯交相辉映,织成独属于这个城市的星光。
顾浔提着食品袋,从黑暗的巷子里出来,走到人行道上。
行人走过,绿灯很快变成红灯。
他紧忙疾走两步,踏上窄小的台阶。
“呼……”
顾浔抬手,呼出一口热气,冰冷的手接触到那股热气,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他搓搓手指头上密密麻麻的冻疮,低声笑着自言自语:“啊,要买个热水袋了呢,天越来越冷了,等出太阳的时候,被子也要晒一晒……”
他边说边走,毫不顾忌过路人奇异的目光,他太专心了,以至于没有发现,靠近行人道的后方,有一辆货车歪歪扭扭的冲过来。
“啊!”
有人惊叫。
顾浔疑惑的偏了偏头,还没看清楚,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扭了一圈儿,然后往后提开。
真的是提的。
顾浔一脸懵的看着大货车歪斜着从他面前窜过去,吊在半空中的脚下意识的蹬了蹬。
“那个……咳、咳!”
他憋红了脸,忍不住咳嗽。
脖子上的力道猛地一松,他跌下去,摔得龇牙咧嘴。
“笨死了。”
一道听起来很冷的女声这样说。
顾浔保持着咧嘴的表情,顺着声音的方向仰头看,然后,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江栖迟认真的看他的脸。
太像了。
真的是太像了。
不管是脸,还是表情,都很像。
【大佬不要怀疑!这个顾浔就是那个顾浔!只不过没有记忆!】
系统得意洋洋的小声逼逼。
他太惊讶了,眼睛都瞪圆了,江栖迟弯了弯腰,伸出食指按在他眼角,轻轻的摸了摸。
陌生的温度,一下子让他回了神,顾浔涨红了脸,小声的说:“那、那个……谢、谢……”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串联起前因后果了,他知道,是她救了他。
啧!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
江栖迟收回手,毫不客气的接下了他的道谢,然后冷淡的说:“还不起来?坐着很舒服?要不要躺一躺?”
顾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颊更红了,他咧了咧嘴,将摔烂了的食品袋拢成一团,连带着碎掉的东西,一起捧在手心里,扔进了垃圾箱。
江栖迟将手揣进衣兜里,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被帽子挡住了大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转瞬即逝。
顾浔扔了回来,看她没走,很是犹豫的说:“那个……你救了我,我请你吃个饭?就当是感谢……”
他说的犹豫,他道过谢了,她还站着不走,他可不认为她有什么图谋,毕竟她看起来就不像个坏人……
系统要是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怕是得跳起来。
不像个坏人?一般蔫坏的看起来都像好人!哼哼!她可是反派!货真价实的!
江栖迟才不管他什么犹豫不犹豫,她非常干脆的抬抬下巴,“走!”
“啊?”
顾浔懵懵的看她,当视线触及她的脸庞,他又跟被蛰了似的迅速移开,他的脸悄悄的红了,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
顾浔走了十来步远,猛地反应过来,脸更红了,升腾的热意几乎要烧进脑子里去了,他也很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她,他会忍不住脸红呢?
他悄悄回头,瞄了眼揣着兜慢悠悠跟在后面的江栖迟,又悄悄捏了捏自己满是冻疮的手指。
他的手指冰凉,冻疮与冻疮之间,还有很厚的老茧,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灌进他的脖子里,冷得他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也清醒过来。
顾浔啊顾浔!
你在想什么呢?
他抓紧了衣摆,有些难过的想:她一看就不是跟他一个阶级的,还、还那么好看,有什么理由对你另眼相待呢?你还脸红?脸红什么呀?你你……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从来没有过的委屈就那么攥住了心脏。
江栖迟慢悠悠的走,藏在帽子下的眼睛,不错眼的盯着前头的人,他的反应很有趣,自以为很隐蔽的偷瞄她,看一眼,脸红一下,然后再一眼,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转啊转的,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江栖迟的眼睛里,似乎都泛起了笑意,那笑意没存在多久,她猛地沉下了脸。
她几步上前,拽住了小炮灰的衣领,在他错愕的时候,手指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
“哭什么?摔伤了吗?”
她冷冰冰的问。
温暖的手指按在冰凉的眼角,存在感是那么的明显,顾浔仰头,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所措,又忍不住满眼期待。
“没、没有。”
他小声说。
江栖迟捏了捏他的脸,或许是小时候吃了太多苦,营养没跟上,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肉,捏上去的时候,很容易能摸到硌人的骨头,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他转了个方向。
“做什么?”
顾浔小声的问她。
顾浔有点别扭,他一直以来都不高,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跟她挨在一起,才觉得那高度非常的尴尬,他站在她身边,就跟个小弟似的……
当然,做小弟他似乎也不介意。
这个想法来得极快,又莫名其妙,但更诡异的是,他并不反感。
一辆黑色迈巴赫悄无声息的开过来,停在两人面前,江栖迟打开车门,将人推进去,然后跟着坐进车里。
“你住哪里?”
她问。
“啊?烟、烟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