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城,杨氏酒楼,“天”字三号房内。
房间里本来已经够旺的炉火在柳江儿眼里还是如萤火般微弱,炉火旁的软榻上,松正裹着一张白色被子盯着柳江儿手上正在温着的烈酒。
软榻上,一张黑色檀木桌上摆放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火炉,此时柳江儿正一边温着烈酒,一边说道:“先生出村子前提到的人,便是今日在青川山与我交手的李涵衣吧?”
松盯着火炉上正逐渐温热的烈酒,道:“既然相遇了,那应该就是他吧!”
柳江儿想起出村前松与他说过话,问道:“先生说了,如果相遇,他就不能离开,为何不亲自出手?若先生出手,一定能赢。”
回想起离开十里村前,柳江儿寻问自家先生,他们要去何方,先生告诉他,他们要去青城等一个人,如果那个人来了,那就不能让他离开。
如果他离开了,那他们所带的两大箱金银珠宝便会排上用场。
柳江儿虽然不善动脑,可也从自家先生话里听出一部分意思,那便是如果他家先生口中的那个人真与他们在青城相遇,只怕到时那个人的身家性命就得留在青城。
柳江儿从小到大没出过十里村,这是他第一次远行,他不知道自家先生为什么要杀那个会在青城与他们的人。
明明那个人与他们之间没有交集,而且还是第一次见。
更不知道为何自家先生说,如果那个人能够离开的话,他们从村子里搜刮的两箱金银珠宝便会派上用场,可那两箱金银珠宝自家先生又想用在什么地方?
柳江儿不知,他也不会去想,想太多伤脑子,这是他家先生小时候经常说的话。而且,只要有他家先生在,他就不需要去动脑,如果真需要他动脑子,那一定自家先生不在他身边,又或者是自家先生需要他动脑。
离开十里村前,他父亲柳文龙与他交谈了一晚,并告诉他无论自家先生下达什么命令,自己都需要无脑执行。
哪怕,让自己动手杀人。
酒壶中的酒香越来越浓,松的鼻子使劲吸了几口从酒壶中飘起来的酒香,一脸满足的说道:“酒,妙不可言,而天意这玩意有时候也妙不可言,更不可测。既然天要他李涵衣活,那就让他离开吧!”说着,他的目光看向柳江儿,“只是我这决定会让你小子日后多灾多难,到那时你可不要怪我!”
柳江儿问道:“先生这是什么话?”
“算了算了,以后你自会明白,现在告诉你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记住,日后你与李涵衣以及刘琦两人必有一战,到时候你可别给我玩什么惺惺相惜的戏码。”
见柳江儿眉头一皱,面露疑惑之色,松继续说道:“好了,本来就不喜欢动脑还钻牛角尖,此次相遇就让他不明不白了去吧!明日你起早一些,然后和大黑牛先去城外等我。”
柳江儿将温好的烈酒放到他面前,问道:“先生为何不与江儿同行?”
松低下头闻了一口酒香:“都让柳文龙那小子别教你那些有的没的,搞得现在你文绉绉的。而且你小子又忘了是不是?离开十里村前我让你答应我少说话,多做事,你是不是又给忘了?明日你只需和大黑牛在城外等我便是。”
深知自家先生喜欢占便宜,柳江儿不解道::“先生不打算与刘琦公子同行了吗?”
“刘琦要回洛阳,而我们要去天衢州,目的地不一样,又怎同行?”
柳江儿认真的想了想,问道:“那先生不打算与刘琦公子告个别吗?”
“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松抬起头来,看着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朝他的右手看去,说道:“对了,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柳江儿抬起右手,认真的看了看,应道:“虽说被李涵衣那一剑震破了皮肉,可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被震破的地方已经开始恢复并有了新的皮肉,差不多都好了。”
松突然又转移了话题:“很香,你要不要喝一口?”
柳江儿摇了摇头:“不喝。”
“既然不喝酒,那就回你房间睡觉去吧。”说完,松的目光就定在了酒壶上。
相伴二十五载,深知自家先生脾气,柳江儿下了软榻,拱手行了一礼,离开时,他的目光多看了几眼房间里的炉火,生怕不敢燃得不够旺。
柳江儿离开房间后,松看着柳江儿为他温好的酒,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当时柳江儿正在十里村村后的山林间练习剑术,而他练来练去也就横、劈、斩、刺那几招简单的基础剑术。
村子里不是没有剑道剑典,只不过柳江儿父亲柳文龙因为一些原因不许村子里人传授他那些剑典,可就在没有任何剑典及剑道的基础上,柳江儿还是踏上了剑道,并且天赋异禀的他还自创了剑术。
柳江儿父亲对此很是无奈,也因为柳江儿的剑道天赋让柳文龙想起了一个人,于是他死磨硬泡软硬兼施终于让松肯替柳江儿未来的命运算上一卦。
松问天要卦,卦中提示在十年之后,青城,会出现柳江儿生命之敌,卦中还提到,出现在青城那人可能会对柳江儿造成生命危险更有可能是结束柳江儿生命的人。
卦出,柳江儿父亲柳文龙立即想着,十年之后亲自去往青城除掉卦中所指之人。
“先生,若我不替小江儿除掉那人,只怕……”
松望着无云的万里长空,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天意不可违,这可不是世人随便说说而已,既然天意泄露,那卦中之人的命数便有了变化,所以就算你提前在青城等待卦中之人也不会等到任何结果。”
柳文龙望着柳江儿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又掺杂着自责,道:“当年诸葛天师所算之卦,小江儿已过其一,难道这未知的命数真是他的结局吗?”他转过半身,看向松的眼神充满了挣扎,“先生,若让他在此度过一生如何?”
“小江儿小时候总是跟我说,他很笨,所以你才不让他修行剑道,可你看他笨吗?”松不再仰望天空,目光看着柳文龙,“你见过愚笨之人自创剑术?以小江儿的天赋,你能用无尽大山关他一时,却关不了一世。而且,卦中既然已有人应他的生死劫,那你觉得卦中之人未来不会出现在这十里村?若到那时,你让一生都没踏出过无尽大山的小江儿用何去应对卦中之人?”
柳文龙拱手弯下了腰,诚恳的语气中充满了祈求,“不知先生何生何来,却也知先生与诸葛天师一般强大,望先生看在小江儿从小喜欢跟着先生的这些年以及他的母亲,为他解下此劫。”
松转身望着正在山林中练习剑术的柳江儿,只见他每一剑都重复了不下百遍,随及想到自己似乎也该出去走走。
“十年之后,我会离开无尽大山,你觉得让小江儿随我一起,怎样?”
闻言,柳文龙再次鞠躬行礼,感激道:“这是小江儿之幸。”
回想起十年前那一卦,松不由狂饮了口酒,笑着自言自语:“当时就不该多事,这下好了,沾染了因果,想逃都逃不掉。”想到柳江儿与李涵衣交手过后,自己问柳江儿下次能不能打赢,柳江儿回他应该可以,若当时柳江儿回答的是其他答案,只怕自己便不能让李涵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