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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红树林

“夏儿,你们两个,既然选择好了,就要好好的在一起,叔叔永远会帮助你们!”那老者刚才弯着的身子突然就站直了,眼里的光芒也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但是,当这句话从这个自称花夏叔叔的老者嘴里说出来时,朱桐却总感觉他说的语是这么生硬,全没有叔叔和侄女之间应有的那种和睦和自然。

“恩,我知道叔叔!夏儿知道该怎么做!您不用为我们的事担心!”花夏站在朱桐身边,倒还真像刚结婚的两口子。

“那就好那就好!天色不早了,那叔叔我们就回去了!”那老者的声音越来越怪异,如风沙沙吹过林间发出的推推搡搡的声音。说着那老者慢慢从刚坐下的白玉大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朱桐笑笑,“小伙子,好好照顾夏儿,我们的花夏以后就靠你了!”

朱桐看着窗外,现在明明才是上午,怎么会是天色不早了?心想这莫非是此地的风俗,便恭敬回答道:“叔叔尽可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花夏!”朱桐巴不得那老者赶紧离开这里,便随口应付着。因为他感觉自己每看到那老者一眼,心中便不由得会感到一阵不舒服,是那种由内而外的不由自主的控住不住的不舒服!

谁知那老者走至门口,突然转过身来,直直望着朱桐,那表情却不是在笑,也不是平常的任何表情。那该是一种什么表情啊!世上还没有任何一种表情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如果,可以让老者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开,让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那老者站着不动,只是转过半个身子,而他身后的老婆婆竟然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朱桐看到此景,浑身被惊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心跳也由刚才的剧烈跳动而变得不规则起来。

他尽量避开那老者的目光,转向花夏,心想这花夏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叔叔。幸亏花夏眼睛看不见,若是能看见自己有个这样的叔叔,一定会受不了。

朱桐在想着的同时,那老者的眼睛也转向了花夏,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夏儿,有时间,带我们的客人,去看看,红树林吧!”花夏眨动着明媚细长的睫毛,轻轻说道:“我知道叔叔,我会的!”

他们的对话,朱桐听不太懂。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蒙在谷里,是花谷的“谷”!

朱桐转过视线,他把目光投向窗外。他的目光迷惑而涣散,像是被陷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他望不见窗外是什么景色,但是他知道,那是人间不应该存在的景色!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现!这句话应该用来形容花谷!而且他认为,在这世上,只有花夏家的花谷才有资格被用来这样形容!

那老者走后,朱桐好久没有从那老者的眼神和笑声里苏醒过来。那老者的眼睛是如此的充满魅惑,那完全不像是人类的眼睛!那眼里的光泽,那光泽里隐藏的贪婪,那贪婪被悄悄掩饰,那掩饰又是那么粗糙和刻意,似一不留神就会泄露出来那最原始的光泽!

而令朱桐奇怪的是,那站在老者身后的老婆婆,一直保持着一种近乎微笑又近乎哭泣的神情。她竟然没有半句话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你在发呆么?”花夏走过来,站在朱桐跟前。

“没,没有啊!”朱桐撩开花夏额前有点乱的发丝,轻轻抱了她的一下,低低说道:“叔叔好像不喜欢我?”

“我叔叔就是那样的人!你莫要怪他!”花夏眼角上扬着,却完全看不到朱桐此时诧异的表情。

“我叔叔向来这么怪异,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今天能出来见我们一面,已经给了莫大的面子了!”

朱桐越听越觉得这话玄乎,这侄女回家来见一面自己的叔叔,怎么还需要叔叔给面子呢!怎么花夏的这个叔叔还经常不出来么?朱桐带着一连串的问题,想要一口气说出来,却又突然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花夏侧耳似乎在倾听,窗外稀稀落落掉落的树叶更加衬托了这里本来就宁静的气氛。

花夏的声音柔而轻,那是朱桐最爱的声音。

“叔叔让我带你去红树林,那就是同意我们之间的事了!”花夏拉着朱桐的手,就向另外一间屋子走去。是花夏拉着朱桐的手,而花夏是盲人,朱桐是正常人!

“等我们吃过饭后,便带你去看红树林吧!”花夏说着一把掀开一道珠帘,来到一间稍微小一些的屋子,屋子里仍旧是清一色的玉器,不过这个屋子的玉器,全部都与吃饭的东西有关。

银白色的平坦屋顶,窗户被白色的花朵挤得满满不漏痕迹。有风透过来,满屋都是芬芳,不知是那花的香还是饭桌上点心的味道。

再把视线从屋顶抽回来,但见灰白的玉桌上,放着摆好的玉碗玉碟,温润的玉勺玉筷,冒着热气的游龙戏凤屉笼,桌子旁边刻着鸟语花香图案的玉凳。四周白色的墙壁被巨大的纹路,组成了繁华而精致的海市蜃楼般的各种迷人的图案。

整个房间竟再无其他,那些饭菜,宛若凭空多出来的一般。看到这么别致的地方,别说吃那些东西了,就算是仅仅看到,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撼的了。

花夏招呼朱桐坐下,她摸着桌子的一角,慢慢向里走,走了两步,轻轻坐下,算好的一般,那凳子正好就在花夏下面。朱桐也跟着过去,坐下,觉得凳子有点远,想向前挪一下,却发现那凳子竟然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花夏娴熟地掀开屉笼的盖,没有任何味道。确切地说,是屋子里的味道没有改变。

“这是‘冰玉点心’,这是婶婶最爱吃的点心,她今天特意做了,桐儿,你来尝尝!”花夏说着,自顾从屉笼里夹起来一块类似于包子形状的点心。

那点心的模样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看上去仿佛透明,像琉璃一般,观赏还可以,却激不起朱桐的食欲。

花夏缓缓将那桃子大小的东西,放在嘴边,小心咬了一口,顿时,一股令朱桐从未闻过的味道飘逸而出。这香气似乎会变魔法一般,它不仅没有和原先的香向抵触,合着屋子里原先的香气,反而形成了另外一种让人疯狂的香。

香气越来越重,直接融入口腔,强迫朱桐张开自己的嘴巴!

“这屋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这道点心准备的,而且花的数量,风的速度,点心的温度,多一刻少一分都不行,这才是真正的‘冰玉点心’!”花夏边吃边说,屋子的香气逐渐变得使人飘飘欲仙起来。

朱桐最后一次伸进屉笼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一共十二颗点心,不知觉已成了他们的腹中食。此时的朱桐感觉体内不但精力旺盛,而且丹田之内有一股久久盘旋不远落下的热气。胃中满是暖意,唇齿之间更是留着浓浓的花香。

吃过点心的桌面上,没有一丝乱的样子。桌面上没有油腻没有饭粒,盖上刚刚打开的屉笼,热气散尽,香气仍缭绕不退,这一切就像完全未触动过一般。

“我们去红树林吧?”花夏站起来,对着朱桐笑道。

“红树林是什么地方?是比花谷还神奇的地方吗?”朱桐边走边问。

“花谷并算不得什么神奇呀!没有红树林的存在,花谷仅仅是花谷!有了红树林,花谷才是真正的花谷!”

“仅仅是花谷!?真正的花谷?”朱桐小声念叨着,心中不免又一次被激起兴趣。

推开玉砌的大门,朱桐顿时感到一阵清新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只有靠近森林才有机会品尝的味道。

“红树林是什么样子?”朱桐忍不住问道。

“就是一片树林,不过是红树林!”花夏牵着朱桐的手,“去过红树林以后,你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朱桐紧跟着问道。

“感到自己很命短!”

“命短?”朱桐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和自己生命有关系?”

“人间会有此景,倘若你遇见,你便会奢望永生不死!”花夏拨开挡在胸前的树枝,一直向里走去,“那些不贪求长生不死的人们,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自己最爱的东西!”

“不只是金钱权利,不只是美色佳肴!在花谷,若你去了红树林,你便会希望自己长生不死,只有不死,才会永生都守在这个,守着这个已经不能单单用美丽来形容的地方了!”

那种美!到底是哪种美?倾城之色何足道哉!?万国城池何足道哉!?

景色随着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脚步越来越暗淡,明明是中午时分,林间却显现出临近黄昏时的颜色来。

“桐儿呢,我好久没来红树林了,你看看这眼前的树林,是不是变了颜色呢?”花夏边走边问身后的朱桐。

“呢,恩,颜色有些红,也,不是红,像云彩!”朱桐说着看看四周,颜色逐渐变浓,视线却没有随着天光暗淡而模糊,而是越来越清晰,是那种可以直接接触到内心最深处的清晰!

“那就快到了,我们要快些,这个时候的红树林是最美的,桐儿呢,你要跟上我!”花夏说着脚步不由得加快,那应该不是轻功能达到的速度,而是一种类似于腾云驾雾的法术。花夏丰腴饱满的身子,在云升雾气的树林里穿行,透着成性阴柔的美。她的脖颈里,印着汗水渗过的痕迹,****半露,那未干的汗水顺着她细腻深邃的沟线,弯弯曲曲地流进她高高耸起的双峰里。

朱桐看到不由得脸红心跳,身体上也起了反应,待花夏问她如今的景色时,他才“恩,恩”地不知所云起来。

花夏听得朱桐声音有些不同,便担心问道:“桐儿呢,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只顾走,我跟得上!”说完便暗加内力,一口气跃出好远,“你快跟上我!我们比赛如何!”

花夏听得,嘻嘻就笑了。似乎在飞翔,跟了上来,那么悠然漂亮的飞翔,像身上扎了翅膀一般。

“夏,你刚才使得是哪家的轻功?我怎么从未见过呢?”朱桐问道花夏咯咯笑道:“公子你跟上便是,这话以后夏儿自会给公子讲明!”

朱桐也不便再问,便只顾提足力气跟上花夏的身影。

阳光越来越暗淡,树林里的颜色也由黄色慢慢蜕变成鲜艳但不耀眼的朱红色。像谁不小心撒了漫天的朱砂,是漫天撒开的,令整个世界都变换了模样。

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这些树长得枝繁叶茂,高低有致,色彩层次分明,俨然是经过仙人雕琢成的一般。奇妙的是,这些树竟然是红色的,地面也是红色的,天空也是红色的,空气也是红色的,漫天遍野都是红色的。

这景色,朱桐在梦里都没有见到过。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红宝石四射出来的光一般。当然,这儿没有那么大的红宝石!

这儿却当真有那发光的东西!那是一面镜子!确切的说是躺在树林里的一面斜长形的椭圆形湖泊。从形状看去,那湖泊本来没有什么奇特,不过只是一湾小小的湖泊而已!长不过二百米,宽约六十米上下。但是,让人目瞪口呆便是现在的景色,那一湾水泊,在阳光的折射作用下,突然成了一面会产生奇异效果的水棱镜。

在湖水的映射下,红树林婀娜婆娑,风光旖旎。袅袅的时而稀薄时而浓郁的红色雾气,从红树林中这儿一团那儿一片缭绕而出。湖水将这片森林串联成一大块透明的红色翡翠,光线沿着一层一层波动的水纹,一片一片给反射出去,最惊奇的是,那湖水的颜色,不是太阳的颜色,也不是树林里本该有的绿色或者天空蓝,都不是!

而是宝石红!那种令人热血澎湃的红!红得漫天暗地!

这种红!恰到好处的将那柔和略带激情的光,默默散射进树林的每一寸树叶上,流泻到树林里每一块肥沃的土壤上。没有鸟鸣来伴奏,没有鲜艳的花朵来点缀!也许,这里的安静让那些飞鸟都忍受不了!也许,这里的绝色让那些不管多么艳丽的花都自惭形秽!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得结合,你不会想到,这是天堂!?不!这不是天堂,天堂也没有这种华丽高贵而且铺天盖地的颜色!

是只有一种颜色!大红之色!再简单不过的一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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