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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仙境

朱桐差人选了两匹上等的五花马,套上金黄色的马缰马鞍,便匆匆告别了斧钺。

两只马,两个人,两把剑。一路沿着大道,向南而去。

“花谷是个什么地方?”朱桐忍不住问道。

“花谷有很多树,花谷是比人间还美的的地方!”花夏咯咯笑出声来。

“你的‘花’和花谷的‘花’是一个意思吗?”朱桐总有很多疑问,似乎要在他们赶到花谷之前全部都搞清楚。

“嗯,是一个花,当然是一个‘花’啊!”花夏扭过来,对着朱桐笑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姓‘花’?怎么会?”朱桐双手牵着缰绳,一边减慢速度一边尽量大声说出声来。

“我姓苏,‘苏’是我后来的姓,我原本就是姓花!”花夏似乎在故意隐藏些什么,但又不愿透露出来。

朱桐看得出来,便不再问。

好马良驹,兵贵神速!

当天角的归鸟再一次衔来彩色的祥云时,他们已行进了两天,路程不下千里。

近日,过了一片阔大的丛林,穿过了好多良田和村落,又绕过狭长的溪流和充满死亡气息的沼泽地。

天气渐渐变得有些暖和,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还是不是十一月的天气。

世上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的东西,但是你没见过,并不能代表它就不存在。人的眼睛有时候给人带来了很多错觉。眼睛只是一个媒介,但绝不是唯一的媒介。这句话是朱桐见到花谷的时候有感而发的。

马蹄哒哒地响,和朱桐心跳的声音一模一样。

到达花谷已是傍晚时分,点点银色透明的月光下,飘洒着幽幽的檀香。夜深人静时分,清香的雾气缓缓弥漫起来,绕着树木的枝杆飘荡着盘旋几周。

好似睡梦中的一场幻影,化成彻夜难眠的不寐。却也睡不醒,迷梦潺潺,叮咚叮咚,如河水流过漫漫长夜。月光点点的银辉,塑成灰黄色的城堡。这不是童话,却有着比童话更真和清晰的视觉和听觉震撼。

眼前的景象尽管朱桐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让他吃了一惊。

茂密的树林中夹杂着纵横交错的溪流,这当然算不得什么。奇特的是,树林中千秋各异的树木,不光是种栽于土壤中,并且,连溪水中也生长着各种树木和千奇百怪的植物。

那些植物,更令朱桐目瞪口呆,因为他从未见到过。

袅袅的乳白色雾气,从绿树红花中缭绕而出,溪水将树林串联成大块翡翠。清澄的蓝色溪水中,浮动着墨绿的树冠和色彩艳丽的花瓣。它们一动不动却又明明在流动,溪水如一根澄澈的手指,指向一座近乎淹没在树林里的庄落。

那庄落,更像是一个世界,一个被人们遗忘的世界。

花夏只顾自己走,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诧异万分的朱桐。

森林里回响着古老的悦耳的金钟,沉溺的气旋刮起莫名的气流,一股摄人心弦的寂静感萦绕在朱桐心头。

月亮生出了彩色的晕,貌似天国的羽翼。就这样,在这座无人问津的森林里,只剩下籍籍无名的黑夜,无边的冷漠和难以抗拒的萧瑟。

“这便是花谷吗?”朱桐悄悄问道。

“桐儿呢,你跟着我向里面走吧!这当然还不是花谷呀!”华夏淡淡笑笑,一直向里面走。

朱桐喉结越来越紧,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这里沉睡的仙人。

月亮在丛林间留下参差的倩影,如凹凸有致的文字,浓浓淡淡斑斑驳驳。沐浴月光的温柔,泉水淙淙泛起玉光,花朵熠熠流出芳香。鸟儿亲切的呢喃清脆悦耳,如在银盘上跳跃的玉珠。

“前面是道崖,我们要绕过去,从对面的天梯下去,到了崖底,那儿便是真正的花谷。”说着花夏的脚步不由得加快,夜色朦胧中,恍若腾云驾雾一般。

朱桐探险的兴致已被挑到了极致,他完全顾不得劳累,使足了全身的力道,紧跟着健步如飞的花夏。

花夏在这个地方全然不像盲人,倒是朱桐几乎成了瞎子一般。

两人来到崖底的时候,也是黎明时分。

花谷之美,真可谓天下一绝!朱桐只得默默惊呼道,免得花夏笑话自己少见多怪。但是,每见到一处,却又忍不住对着眼前的景色啧啧称奇。

拂晓。流云几朵,雾气葱葱。月亮还未落下,挂在山角,放出冷冷的光辉,照得树林分外白,越发使人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孤独感。

而温暖也从东方开始萌生。升起的晨光笼罩着广袤的森林,笔直的光线穿过沉睡的雾气,穿过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穿过密密的树枝,穿过这崖底安静而沉默的一切。

“桐儿呢,这便是花谷,这儿是我的以前的家!”花夏指着前面的一院子,那院子很一般,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那屋子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灰色墙壁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排山倒海一般,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透出了几分阴森。

“这还可以住人吗?”朱桐有些怀疑。

“走吧!进来看看便知!”站在门口的花夏对着面露疑色的朱桐叫道:“这里面可是别有洞天啊!”花夏的脸上笑靥如花,这根本就不是盲人会有的光彩。

说着一转身打开门便进到屋子里了。

屋外剩下孤零零的朱桐。朱桐今天的确是遇见了很多令他意想不到的经历。他,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别有洞天”这四个字,也许是就是来形容这个屋子的吧!

没错!这个屋子只是一道门而已,通过这个门,你将来到另外一个崭新而且充满奇幻的地方。

这个地方,可以称它城堡。因为,朱桐眼前的建筑物,就是一座城堡!应该是古堡!

富丽堂皇的古堡,极尽了人间的奢华,让你仿佛置身皇宫的错觉。不!那也不是皇宫所能拥有的繁华。

那是仙境,是精灵们才有资格住的地方!

冷静,萧杀,空灵,干净,紧张而急切地迫近他心底。

整个屋子,不,是城堡!玉砌的桌椅,玉砌的地面,白玉杯,白玉屏风,白玉窗子和门框,屋顶金色的小石块一块一块紧密而有序地排列。

它是如此得干净,是那种根本就没有尘埃沾染的干净,是朱桐从未有见过的干净!

他的心灵被震撼了,他的喉结紧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我是在做梦?”朱桐默默道。

“你不是在做梦!”花夏从朱桐身后走出来,她柔弱的声音回荡在屋里,拂过每一个精巧的玉器。

花夏说着拉着朱桐的手,说道:“桐儿呢,你来,我们去后花园!”

朱桐还没缓过神来,便被花夏拉着手快步奔了出去,一抬头,便出了城堡另外一道门,光线有些强,刺得朱桐的眼睛闭了好长一会才睁开。

这是后花园?这明明是森林!

茂密的森林,天空被高大的树木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蓝绸缎,斑斑驳驳的光点散射下来,随着树叶的曳动而眨着诡秘的眼睛。大大的掌形树叶在风中窸窣作响,那么高大的树木,朱桐从来没有见过。叶片上布满了细细的白色茸毛,高低有致,色彩层次分明。翠碧剔透的溪水,在绿林中交错纵横,微风吹过,各色花瓣随风摇落。

云生雾起,如临仙境!

远处是一片山坡,向阳的山坡上,林色鲜翠;背阳的山坡上,森森然像一片埋伏在那里披甲戴盔的兵阵。森林之间是大片大片的开满鲜花的牧草,很难看见土的颜色。充满活力的大树在阳光照耀下,自由地伸展着茂密的枝叶。它们枝叶繁茂,路面在夏天从无烈日光照,淡淡的金色光斑从浓密的绿叶里筛洒下来,在路上跳跃晃动,铺成闪烁的光影。朝霞抚过,芳草凝碧,林木含翠,一切生命如打上一层蜡质的光彩,突然就有了透明的质感。

这次朱桐没有再惊讶,他淡淡地笑道:“夏,我这回真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花夏眼睛似乎要透出光来,说道:“一会我们去见我的叔叔婶婶,他们说想见见你呢?”朱桐盯着花夏的眼睛好久,确定她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他的注意力全在花夏身上,全然没有听到花夏说的话。

“一会我们去见我的叔叔婶婶,他们说想见见你呢?”花夏抚摸着朱桐的脸,又重复了一次,“嗯?嗯。啊!”刚缓过神来的朱桐听到后,并不由得叫出声来。

“你啊什么啊?你听到我在说话吗?”花夏有些不满意。

“有,有,我在听啊!”朱桐慌忙回答道,心中却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

明明是无家可归的花夏,突然间有了家,而且现在又凭空多出了一个叔叔婶婶,这如何会不令他疑惑呢。

“那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在干什么呢?”花夏有些生气,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真的没有,你这模样,倒真的吓我一跳!”朱桐慌忙为自己找个台阶下,试探着去拉花夏的手。

花夏扑哧一声就笑了,甩开朱桐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叔叔婶婶一会就来了,你来站我身边,一会要好好听我叔叔说话!”

话音未落,从那汉白玉屏风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那笑声,只约摸着来者三十来岁,朱桐料想也不会相差太大。谁知来者年纪大是大,鹤发童颜,满头银发,两眼炯炯有神,那双眼睛似乎粗略一瞥就可以看穿一切一般。

眼神掠过朱桐的面孔,朱桐有些不自然。

老者后面有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婆婆随后,面色红润,看着也不像那么大年纪应该有的面容。

“你便是夏儿提到的朱桐?”老者上下打量着朱桐,一边摇头,一边皱起眉头。

朱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这不明摆着就是“娘家人相女婿”啊!却又看到那老者面部表情,似乎对他这“半个女婿”并不是十分满意。

“叔叔,我是朱桐!”朱桐低下头,不敢直视那老者的面孔。

谁知朱桐这句话刚说完,那老者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扫而光。老者站起来,走到朱桐跟前,眼里似乎有种难以捉摸的神情泄露出来。

那神情并非满意,也绝不是反对。那是一种朱桐从未见过的表情,那表情,绝对不是人类应该的表情!

有些贪婪,却被善良伪装;有些狡黠,却又透露着诚恳;有些残忍,却又让你不得不承认那是种温柔!

“你身后的那是水月剑么?”老者欲伸手去摸,朱桐突然感觉到一股慑人的压迫感近身体,那是一种类似于慌张和疯狂的压迫感。

朱桐赶忙退了一步,心里叶不由得一惊,说道:“叔叔,这便是水月剑!”

那老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边收回手,一边煞有介事地将刚才伸向水月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朱桐的肩膀,“小伙子,还不错!”

朱桐站在花夏身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沉默。他心中的紧张感也逐渐演变成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恐惧,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恍若立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是完全陌生!那种急切希望逃离出来的陌生!甚至多一分多一秒就会死去的陌生。倘若可以让他现在离开,让朱桐做什么事他都愿意。

他心底压制不住地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管这感觉是以何种身份产生的,是杀手?或者仅仅是个平常之人?它都是那样无法抗拒的强大!

他看着那老者的眼睛,他知道,那种感觉的源头,是那个老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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