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金桂枝不是特别怕冷,但一件单薄的外套让她仍然瑟缩着。
回去的时候,葛厨娘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金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她衣服领子上有血迹,外套也没有了,谁敢在皇宫内打劫?
金桂枝靠在炉灶边取暖,笑着说:“雪天路滑摔了一跤,碰破了皮流了点血,衣服弄脏了我就把它扔了。”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
葛厨娘一边撕煮过的猪肉,一边说:“哎呦金姑娘你可得当心点,你这都伤到脖子了,我以前可亲眼见到过一个人也是这种大雪天不小心摔倒了。”她冲金桂枝神神秘秘地说,“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摔断了脖子——死了!你说这——哎,都是命呐,金姑娘你今天摔了一跤,可能是上天在给你提个醒呢!”
金桂枝心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吗?
她点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说:“我以前也听说一个平日里对人言语刻薄的厨子,她有一天做饭的时候去米缸舀米,结果您猜怎么着?她一不小心掉进米缸——被米淹死了!哈哈,您说好笑不好笑?”
葛厨娘也笑了笑,边撕猪肉边说,“这人呐,始终有三六九等,不是一个层次的谈不到一块去。“
金桂枝嗯了一声,“这点我很同意,我的确和猪谈不到一块去。我希望有一天有人教教我怎么和猪交流,对了葛厨娘,我听说御膳房也要养猪,你应该经验比我多,你应该能知道猪的想法吧?”
葛厨娘重重地提起木盆,又将它重重地放下,“以前倒是没发现金姑娘这么伶牙俐齿,小心没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金桂枝笑笑:“这倒不用您操心,只要您的儿子能找到心仪的姑娘就行了。“
她发誓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嘴炮过瘾,并没有别的想法。
葛厨娘没有再说话,金桂枝整个人还处在:“我的天呐,我刚才干了什么?我怼了葛厨娘,而且是完胜,我的人设有点崩了吧?不过看着葛厨娘哑口无言的样子——简直身心舒畅!”的喜悦之中。
虽然在她提醒葛厨娘可以将肉条炒制的时候被葛厨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肉松做好后,葛厨娘尝了一口,骂了一句:“真难吃。”
金桂枝:“……”
你有本事别把你们家铺子的招牌改成肉松。
王公公看到金桂枝的时候一脸惊慌地问:“姑娘,您是在皇宫遇到歹人了吗?长什么样子,老奴立刻让禁军去捉拿。”
要是那歹人威胁了皇上的安危可不得了。
金桂枝将先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王公公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姑娘跟老奴出宫吧。”
金桂枝一路哆哆嗦嗦地走到宫门口,上了软轿才感觉好了点,至少没有冷到骨子的寒风吹着。
东区有一条最最繁华的街道——芷泉街。
西区商业最繁华的街道是荣华街。
金桂枝在心中一直叫它萎靡的荣华街。
东区真正富庶的人取名倒是文雅。
金桂枝大老远就看见“万花楼”金光闪闪的大匾额把月光的光华夺去。
楼下是穿着华美金贵的半醉或是已经烂醉的公子哥儿们,二楼上是身披锦缎彩纱,头戴玉钗金饰风情绰越的姑娘们。
她们颠覆了金桂枝在电视剧上看到的那般,拿一张丝帕轻浮地叫着:“客官。”,这里的她们只是闲闲散散地半倚在栏杆上,三三两两交谈,似乎完全不管底下那群叫嚣着的公子们,偶尔投下去一个眼神,便引的众人欢呼。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金桂枝突然就想到了《诗经》里的句子。
在一群公子中,金桂枝看到了司马阙,抬头,看到了那天来吃馄饨的姑娘。
司马阙痴痴地望着,馄饨姑娘却连眼神都没施舍。
她脑海中立马脑补了一出公子佳人的虐恋情深。
到了目的地,金出蓝又在馄饨摊边等。
“公公,天寒辛苦了。”金桂枝拿了一锭银子递过去。
“姑娘客气了。”王公公接过去,笑着说。
“应该的应该的。”
之后金桂枝又拿了些碎银子给轿夫们:“大家辛苦了。”
看着他们走后,金出蓝才围上来。
“走,回家,明天阿姐给你买好吃的。”
这一趟赏金加上之前的,足足有一百两黄金,按照西区的水平,他们也算跻身西区的富人一列了。
“阿姐,你衣服呢?怎么还有血?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金桂枝看他泪水快出来了,连忙将说了两遍的理由再重复一遍。
“阿姐,你以后要小心点。”
“好好好。”
“你冷吗?”金出蓝说着就开始脱他的外套。
金桂枝赶忙制止:“别脱别脱,你的衣服阿姐也穿不下啊,再说了,阿姐一点也不冷,我身体特棒。”
金桂枝拍拍胸脯保证。
金出蓝没再说话。
两人收拾东西回家。
路上。
“阿姐,老师说,”金出蓝模仿他们老师的语气,“能说出'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种话的人的确是一个可塑之才,可惜是个女子。”
金桂枝:“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听别人说的。”
金出蓝好奇:“阿姐,是谁说的?”
“额……你听说过孟子吗?”金桂枝害怕这个时代真有孟子他老人家。
“没有。”金出蓝摇摇头。
金桂枝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胡口就来:“有一天这位孟子来我馄饨摊吃馄饨,我和他闲聊了几句,他告诉我的。”
“那位孟先生家住何处?”
“孟先生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金出蓝遗憾道:“那太可惜了,我想见见他的。”
“有缘分自然能见到。”金桂枝揉了揉他的头,安慰道。
“对了,告诉你们老师,会有一个朝代的皇帝是女子,也会有一个时代,女子和男子的身份地位相同,女子也可像男子一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比如说:位居朝堂之上。”
金出蓝想了想,点点头,居然说:“那一定是一个很不错的时代。”
金桂枝诧异地看着他,心想这真的是在封建社会下成长的儿童吗?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金桂枝问。
金出蓝摇摇头,“人和人之间不应该分三六九等,女子和男子一样,有喜好有厌恶。”他顿了顿,“况且,阿姐向往的时代,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时代。”
金桂枝高兴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心想,她会不会在这个时代培养出一个金子?或者蓝子?
第二天,金出蓝闷闷不乐。
金桂枝询问原因,他一脸气愤地说:“阿姐,你知道老师听我转达你的话后说了什么吗?”
金桂枝:“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说你是混账!”
金桂枝:“……”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直白。
“没事没事,一般人接受不了这个。”金桂枝安抚一旁生气的金出蓝。
“他是个老顽固!”金出蓝边跺脚边骂。
金桂枝:“……”
过了几天,金桂枝麻木地看着对面馄饨铺在酱油旁边写上了----御厨改良过的肉松,别有风味,抓住你的胃。
她站在寒风中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第二天就让金出蓝在牌匾上写----五全大补茶,比十全便宜,比十全的好喝。
剽窃是吧?咋们互相剽!
罗生踱步过来,站在木牌边看了半天。
“给我来一碗吧,你的五全大补汤。”他坐在凳子上,对金桂枝道。
“十文钱一碗。”金桂枝伸出一只手。
罗生看着面前白净的、专属于女子纤弱的手,笑着摸了十文钱放上去,“我们家十全大补汤才五文钱一碗,你的五全大补汤不是要更便宜吗?”
金桂枝从炉子上提来茶壶,说:“我是老板,我想卖多少卖多少,你管得着吗?”
她倒了一碗,推给罗生。
罗生喝了一口,说:“没我家的好喝。”
金桂枝:“哼。”
“三天后我的生辰,来我家吃饭吧,把你弟弟带上。”罗生突然说。
“不去。”金桂枝毫不犹豫地拒绝,金桂枝心想你就是想让我送礼。
“为什么?”
“我和你不熟。”金桂枝跑到一边蹲下扇炉火,烟雾缭绕。
“我们三天两头说话,这还不熟吗?”罗生凑过去,蹲在她身边问。
“不熟。”金桂枝心说我昨天还和你娘说过话呢,她可能看见我恨不得我立马消失,我还去你家吃饭?你娘会扒了我的皮。
金桂枝使劲地扇火,柴火有些湿,她越扇,白烟越大。
罗生在一边咳得受不了,跑了。
金桂枝在一边也咳了大半个时辰,杀敌一百,自损一千。
几天后,春节到,那一天金桂枝没摆摊。
她揣好银子带着金出蓝去了东区。
坐在软轿里看和实实在在游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和金出蓝就像两个土包子进城,一路上琳琅满目,缤纷多彩的事物让他们俩叹为观止。
“阿姐,这里好热闹,完全不像我们那边。”金出蓝啃着一个鸡腿,含糊地说。
金桂枝左手牵着金出蓝,右手也拿着一个鸡腿啃了一口,“对,等咋们有钱了,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住,阿姐给你找这个国家最好的老师!”
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哪里热闹去哪里。
“阙表弟阙表弟,这个小兔子好好看。”宋玹轶拿着一个兔子形的灯笼。
“表哥,你别跳别跳,慢点走。”司马阙看着前面边走边跳的宋玹轶操碎了心。
金桂枝领着金出蓝正开心地往卖糖葫芦的地方走,突然一个黑影就窜到了她身上,吓得她鸡腿都掉了,金桂枝连忙看向后面,还好,金出蓝还没丢。
“啊,我的灯笼!”宋玹轶的灯笼在刚才的推搡中燃了起来。
“你赔我灯笼!”宋玹轶朝金桂枝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