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是这么理解的，是的，小舟说得很对，他们就是没有做行侠仗义的事，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去做不是行侠仗义的事，哪怕是天大的好事也都不行！”
“原来连兮息堂都是这样的，那整个天下肯定都是这样了的。”小柏舟咕哝着，略显沮丧。
“所以啊，小舟，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和他们画一样的画，你说你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操心钱的问题，那就可以找个名师学画的啊，在这雨都找个丹青大师应该不难的吧？或者我听说你们雨都有个地方叫桔画苑，你可以去那里修习画技的啊！”我只是随口给他提了个建议。
“我就住在桔画苑，我娘就是桔画苑苑主的。”他说这话时有点儿委屈，换做是旁人这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的，但他貌似并不以此为荣的。
“你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周苑主？”
“我跟过不少姐姐姨娘叔叔哥哥学画的，他们都不喜欢我，都是没几天都不想要教我了，连带着我的同龄孩子也都嘲笑我，我娘好像也是因为觉得我画得不好不喜欢我的。”
他细细小小的眉梢彼此相互靠近着，委屈得仿若快哭出来了，“他们，他们还说我连那个，那个全身脏兮兮的捣乱鬼，画画简直就是浪费笔墨和宣纸的周末都不如，别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可是连我娘都那样说我！”
“那可能就是你没有做行侠仗义的事，你要是画得跟他们一样的，并且画得比他们好，大家自然就喜欢你了。”
“论起画功和精致程度，我本来就比他们画得好！”他固执地偏过脑袋道。
“这个，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吧，就像在我们兮息堂，同一个年龄段为一级，我们这一级约莫二十来人，这二十来人由一个师傅教授。每七天都会进行一次比武，我们同级中有一个连续三次都是最后的胜者，但是师傅却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没有行侠仗义吗?”
“这就跟行侠仗义没关系了，这是因为他没有用师傅教给他的功夫赢。他用的是他每次打扫藏经阁时偷偷从书里面看到的武功。也就是说，他虽然赢了，但是他并不是靠师傅赢的。咱们再换位思考一下，从师傅的角度，师傅会怎么想，师傅肯定会想：
首先当然是这个弟子不听话，私下里不好好练习他教的功夫，全想着投机取巧；其次便是这个弟子对师长不敬，一点儿也不重师遵道，既然都不学他的武功了，干嘛还要做他的弟子的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弟子居然用着他私下里学的武功打败了正学着他教的武功的弟子，这不是在打他的脸的吗？按照这样下去，大家都去偷看书了，他这个师傅不是更加颜面扫地了吗？”
“哦，我懂了！”小柏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啊，何洛哥哥，那你们那个师傅教的武功明明就是没有人家自己从书上看到的厉害的啊，这是事实的啊！学武功的最终目的不是行侠仗义的吗?没有学到上乘的武功还怎么去行侠仗义的啊？”
“这个，所以我们私下里都约定过的，每个人只自己私下里偷偷学，但是当着师傅的面就不能用的。”
“嗯嗯，真是个好办法，何洛哥哥，你好聪明的啊！”
“当然了画可能和武功还不太一样···”我正准备再说下去，也不能教坏了小孩子太过阿谀奉承，在我们风都，乐师分了好多种，有一种是文人，专门写诗词，他们最倡的就是风骨，总是说文艺者当先有风骨以及遗世独立而不动摇的执着勇气。
文艺为“虚”，功夫为“实”，两者其实也是不可同时而语的。
“我知道，知道，以后我也就学何洛哥哥就可以了，我跟他们画一样的画，还要画得比他们都好，用着他们的方法去打败他们。”他似是被我开导得豁然开朗了，按照兮息堂的话就该是突然被打开了任督二脉，“来，何洛哥哥，就从你开始吧！你愿意帮我吗？”
“呃，可以吧！”
“那何洛哥哥，咱们来定个时间吧，我都行，主要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娘亲就放任你在外面乱逛的吗？”
“娘亲她不喜欢我，也不怎么管我的，我也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我喜欢这儿！”他笑道。
“好，我们每隔七天一次比武，比武完了之后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如果没有意外，我就来这儿找你可好?”
“好！谢谢何洛哥哥，何洛哥哥你人真是太好了！”
等到七天后我再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盛况，街头的行人游客没有很多，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在为行人画像的，倒是小柏舟旁边那个位置处，围上来了一大群街头画师，那里闹哄哄的，诸人七嘴八舌地各说各的，我隐约在其中听到了小柏舟的名字。心下好奇，便也就挤入人群。
果然是小柏舟，他正和一个老者坐在一架画板前，手里拿着画笔，两只眉拧成了一个，一边画着一边说着别扭。
他身旁站着的是一名老画师，周围人也都是画师，他们都像是在给小柏舟指导。
过了好一会儿，小柏舟才在七嘴八舌中收了手，抬头尽力地把眉毛舒展开来，说了一句：“我画好了！”
站在他身边的老者首先从画板上取下了画，一边看一边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跟着我学出来的。”
“老李头，你就别了，人家那是小孩聪明，是块好料，学得快。”
“是啊，之前就是你一直挖苦着人家的，还抢人家小孩的生意。”
“小舟啊，近来我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就跟我来学两天吧！”
“你们都靠边站吧，教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自然该是咱们这头最好的画师，我—首当其冲，一定不吝赐教。”
“得了吧~~~”
果真是识别三日自当刮目相待，他已是从人人嘲笑的破小孩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正如同我们的兮息堂那些有慧根的弟子往往都更入得了各大师傅的眼。
正此时，小柏舟在人群中看见了我，他雀跃地朝我跑了过来。他跟我说了很多，我问他为何不直接在桔画苑学画，他说他更喜欢这些街头画师的画，相比之下，跟他们画起画来更自在些，尽管他现在正在改变自己的习惯，还是有点儿别扭。
我也不是个画师，对画也没什么高超的鉴赏力，所以我也不能说周木白是不是不识好歹。
由于小柏舟学画学得很快，又有小孩里难有的勤奋踏实以及多一分的聪慧，渐渐地闲来无事时街头各位画师都很乐意教他了，据我所知那时候他应该是没有一个固定的师傅的，谁哪天高兴了就随口指导他几句经验之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