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与上官沧浪分开后自回住处去,刚刚走到一条小溪流旁边,忽然看到星野秋一个人坐在溪边,呆呆地出神。茝媖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奇怪,心道星野秋从未如此失魂落魄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茝媖悄悄走到他背后,见他手中拿着一个草节,一节一节的掐断,然后掷到水中,那草节顺水飘走,星野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一抬头看到茝媖站在身后,吓了一跳,笑道:“茝媖?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这一跳。”
茝媖笑道:“我刚路过这里,见你出神呢,就不敢惊动你。你怎么了?从未见你这么愁过。”
星野秋怔了怔,低头笑而不语。茝媖道:“你是担心授剑大典吗?”星野秋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茝媖笑道:“是啊,其实现在的太华门人里,除了上官师兄,就是你了。所以我看那摇光剑的主人,也是非你莫属,有什么好担心的。”
星野秋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茝媖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星野秋侧身弯腰,从旁边的石头旁拾起一把剑,剑身修长,雕琢精美,细看一面是云纹,一面是水波。茝媖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是......广直师叔的凌波渡云剑?”
星野秋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托住剑身,缓缓道:“是的。师叔死后,师父把这把剑给了我。”
茝媖“哦”了一声,道:“师父对你真好,把这么好的宝剑,传给了你。”
星野秋苦笑道:“所以,你说我还要不要再去和他们争夺那把摇光剑了?”茝媖愣了愣,见星野秋眉头紧锁,便道:“你就是为这个烦心?”
星野秋迟疑了一会儿,道:“师父那日说,这次授剑大典,不想太过张扬,只是咱们关起门来自己比试。新进弟子人数众多,若是逐一比过,那便几天几夜也无法比完。所以这次就会由众门人推举四人,大家一致认为实力超群的,就在这四人之间比试。听余晖小师叔说,现在我、映雪、凌岳和芮冰四个人已经成定局了。你说我有了这把凌波渡云剑,若再去争摇光剑,会不会太过贪心?”
茝媖笑道:“你实力就是在他们几个之上,也无须顾虑这么多。再说比试之时,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说不定有人能胜过你,也未可知。你现在就为这个发愁,那岂不是早了点?”
星野秋笑笑,又道:“你说的对,也不是全为这个。茝媖,你不在这段日子,太华门发生了好多事......我现在心里乱的很,许多事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茝媖叹道:“我知道,你和广直师叔感情深厚,他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唉,广直师叔怎么会如此糊涂?”
星野秋看了茝媖一眼,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张口,又恢复了往日满不在乎的样子,嘻嘻笑道:“我想仙派中人,若有了魔性,可能比魔更可怕吧。”
茝媖笑道:“你今天到底怎么啦?这么多感慨,都不像是星野秋了,看着比凌岳都深沉。”
星野秋道:“凌岳那家伙,有时候还真是挺让我钦佩的,我若能有他一半定力就好了。”说罢抬脚把一块石子踢进水里,笑道:“回去吧。”
茝媖点点头,二人顺着水边往回走。走出不多远,忽见上官沧浪远远走过来,见到他俩,便停下来站在前面,盯着二人不作声。星野秋叫道:“上官师兄!”急忙和茝媖迎上前去。
上官沧浪对星野秋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对茝媖道:“你不是回房去吗?怎的会来这里?”茝媖听他言语中似有不满,不禁微微怔了一下,道:“方才顺着溪水走,见到星野在这边,就过来和他说了几句话。”
上官沧浪不易察觉地轻哼了一声,目视前方不语。星野秋见他脸色不豫,心下也自诧异,只听上官沧浪道:“星野,我有话要和茝媖说。”
星野秋忙道:“好的,那我......我先走了。”说罢向茝媖一点头,三步一回头地走了。茝媖见上官沧浪气色不好,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似的。”
上官沧浪默然,转身找了块石头坐下。茝媖走过来,也靠着他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是生星野的气吗?嗯.....难道是因为凌波渡云剑?”
上官沧浪转头盯着茝媖的眼睛,盯得她有些莫名其妙,笑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看得人心里发毛。”
上官沧浪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心里发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茝媖一愣,一时竟不知怎生回答他才好,见他直盯着自己,便不由将眼神移开。上官沧浪见她神色慌乱,眼睛不敢看自己,越发肯定云映雪说的都是真的,便强压住心中的怒气,伸手托住她的下颌,道:“茝媖,到底是谁把你从魔界救出来,又把你送回来的?”
茝媖见他眼中怒气渐生,心里一思索,便明白了大半。太华山这些日子戒备森严,自己与桀骜出现在这里,想来是有人告诉了上官沧浪,他十有九成是恼了自己没有告诉他实话,想了想便道:“上官,你别生气,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听了会介意......”
上官沧浪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这么说,映雪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是桀骜那个淫贼把你送回来的?你......你怎么会跟他一起?”
茝媖忙道:“桀骜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是他把我从魔界救出来,又要送我回来,在路上遇到了重霄宫的白飞絮上仙,用仙法把我们俩送到太华山的。”
上官沧浪气极反笑道:“把你们俩送到太华山?这么说,你是真的跟他同乘?并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茝媖见上官沧浪神色也不禁慌了,连忙摇头道:“上官,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那个桀骜,他......他也不是坏人......”
上官沧浪怒道:“他不是坏人,难道我太华门中才都是坏人?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忘了,是谁打伤了我和.....是谁把你劫持到魔界去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怎的你一回来,反倒为他说起好话来了?”
茝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却也明白这件事解释不清,便道:“上官,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但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容我慢慢告诉你......”
上官沧浪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但是那些邪魔外道,荒淫无耻,他们把你抓去,定会逼迫于你......茝媖,你有没有......有没有......”
茝媖一惊,不由瞪大了眼睛,眼泪滚滚而落,颤声道:“上官,你......你说什么?什么有没有......”
上官沧浪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此时见茝媖浑身震颤,一双秀目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惊恐与悲愤,不由得又是懊悔又是痛心,忙抓住茝媖的手道:“茝媖,我说错了,我不该这么问你......你别哭,是我错了......”
茝媖猛地甩开他的手喊道:“你别碰我!”说罢一步步往后退,边退边道:“上官沧浪,你......你太过分了!”说罢不禁失声痛哭,转身跑远了。
上官沧浪叫道:“茝媖!”便欲追上去,却终是没有迈开脚步。他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只觉浑身瘫软无力。
树林中一张俏脸一闪而过,云映雪面无表情地看着痛苦不堪的上官沧浪半天,一跺脚飞身而去。
太华门授剑大典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早,菊嫂和老辛他们就带着人开始忙活,洒扫地面,张红挂彩,又准备了祭天地祖先的祭品。正厅前面阔大的广场上,左右已经摆上了两排座椅。因为太华门上代的弟子门人已经在魔界的屠戮中几乎损失殆尽,所以两边就坐的基本上都是如节夫子等在门中辈分高但却无甚法术的前辈,还有下一代弟子中资历较深的弟子。
正中央上方是一把大木椅子,造型朴拙,却又古意深沉,坐着太华门掌门上仙云惊雷。左右各有一把稍小的椅子,左边一把坐着小师叔余晖,右边坐着上官沧浪。三人前方设立着一个大香案,案上香炉中焚着九支香,香案后面是一个大的剑架,上面横放着摇光宝剑。
只见摇光剑剑如其名,周身流光摇晃不定,剑身如北斗七星的样子曲折,寒气逼人。众弟子皆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这把宝剑,议论纷纷。
节夫子坐在一众弟子的前面,不时跟人聊几句。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茝媖那个小丫头怎么不见?”水流萤在身后道:“茝媖回来那天就病了,想是受了惊吓。毕竟她只是凡人,魔界走一遭也肯定受邪气所侵。反正她也不比试,自己歇着就是。”
节夫子点点头,又道:“她不比试,她的上官师兄也不比试,别人自是就无关痛痒了。”水流萤捂嘴偷偷一笑。
云惊雷环视一周,对上官沧浪点了点头,上官沧浪起身走到香案前,面对下坐众人,大声道:“太华门历代仙长庇佑,我太华立足仙派已有千载,仙威赫赫,门人广布。近年来虽历经劫难,但太华门人重振我派之志不可夺。今次授剑大典,由新进弟子们进行比试,最后胜出者即刻获得太华至宝摇光剑。众新进弟子须谨记,比试仙法须全力以赴,但不可心生恶念,使用鬼蜮伎俩。若有存心险恶,戕害同门之举,太华门规,决不轻饶!”
下方众门人起身齐声道:“弟子谨遵教诲!”上官沧浪点点头,又道:“因近日仙界陡生波折,太华亦发生重大变故,此次授剑大典,规模较之以前小了些,但此次师父请出的宝剑,却是历来大典都未曾有过的。这几日经众门人推举,已选出四位大家一致公认实力超群的弟子,来轮番比试。”说罢一指香案右下方并排坐着的四人,道:“星野秋、凌岳、芮冰、云映雪,此四名弟子经由大家推举,今日在此角逐,看谁能最后夺得摇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