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不语,快步向前欲从几人中间穿过去,慕俨笑道:“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怕啦?你那心上人已经被掌宫师叔安排在身边垂云殿了,只怕是没几天,妹子变娘子,我看你可怎么办!”
桀骜身形一顿,慢慢回过身来,怒视慕俨道:“你胡说什么?连掌宫师尊你也敢背后编排?”慕俨知道他本事了得,见他神色不豫,心里也有些发虚,便道:“我只是随便猜猜,你既不爱听,我不说就是。”
桀骜强压怒火,转身便走,只听荆璀又在身后慢悠悠道:“慕俨,你怕什么,敢做还怕人说?当年他兄长骜枭,不就是看上了掌宫师叔的女人,现在正在她身边,两个不知怎生风流快活;掌宫师叔是男人,此仇岂可不报,现在便夺占了他兄弟的心上人,这兄债弟偿,也未尝不可啊。”
桀骜停下脚步,仰天重重长吁出一口气,转身盯着荆璀,道:“你说什么?”荆璀一扬眉毛,道:“我说什么你听到了啊,你听的就是我说的。”桀骜忽然暴喝一声,猛地纵身,一拳朝荆璀脸上击过去。
荆璀猝不及防,已被桀骜一拳击中左颊,只觉一阵剧痛,踉跄着后退几步,眦目瞪着桀骜,忍不住地咬牙。慕俨和麓江天忙上来,一左一右搀住荆璀,慕俨大声喝道:“桀骜,你这怪物,这便动手吗?”
桀骜昂然道:“荆璀,你对掌宫出言不逊,罪不可恕。你现在赶快给我滚到随心殿,自己向掌宫请罪,否则的话,我让你后悔都没有机会!”
荆璀只觉脸上一阵阵痛楚传来,嘴角热热的有东西流下,伸手一擦,只见满手血迹,不由怒从心头起,森然道:“哼,就凭你?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重霄宫叛徒,也敢跟我叫板?你不过就是仗着身上那些稀奇古怪,正经人看不上的本事,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说罢长剑一抖,猛地攻向桀骜。
桀骜见他长剑直刺向自己咽喉,便将身体向旁一闪,一手前击,寸劲直指向荆璀肘窝,身子一扭,反脚一踢,直接踢在荆璀持剑的手腕上,荆璀只觉肘部一麻,腕部一酸,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桀骜手上没停,双手交替回环之间,已将荆璀双臂绞住。荆璀长剑已失,双手被制,不由心中大骇,道:“你这是什么鬼招式?你……你这魔头……”慕俨和麓江天见桀骜一招之间便已将荆璀制住,都是大惊失色,却是谁也不敢上前帮忙。
桀骜冷冷道:“你跟我去见掌宫!”荆璀挣了几挣无法得脱,又当着慕麓二人的面,心中焦急又无奈,仍强撑着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发号施令?别忘了我是渔舟首徒,你的大师兄!”
桀骜冷笑一声道:“你也别忘了,我是掌宫大弟子!”荆璀一怔,心知桀骜说的有理:重霄宫掌宫独孤逸的亲传弟子只有骜枭、桀骜和萸扬帜三人,骜枭已随蝶灭堕魔,便等于自动丧失了掌宫大弟子的身份;桀骜虽说行事不羁,但却是实打实的仙界中人,而且独孤逸从未说过将其逐出重霄宫去,是以在门中他的身份,确实要高于自己。
见二人僵持,慕俨和麓江天如梦初醒般,忙齐抖动手中长剑,大喝一声同时从两侧向桀骜攻过去。桀骜双手制住荆璀,见慕麓二人长剑已到身侧,不慌不忙,双手一抓,已抓牢荆璀胸前衣襟,双臂却仍是绞住荆璀手臂,身子高高跳起,双腿一分,已分别踢中慕麓二人手臂,二人只觉双手一痛,虎口处又麻又胀,不由同时撒手,二柄长剑同时飞上半空又落下地来。桀骜顺势带着荆璀一个翻身,落地之时已将荆璀挡在自己身前。
麓江天虽不能说是酒囊饭袋,但也大致如此;慕俨的功力也不过了了,二人之所以跟荆璀要好,无非因为都是世家子弟,麓江天豪富且出手大方,慕俨心机深沉,因此三人平素走的近些。现在见桀骜一人对敌己方三人,却仍是占尽上风,且是游刃有余,心下都不由栗栗,一时也不敢再上前来,见桀骜拿荆璀挡在身前,心中都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麓江天道:“桀骜,咱们怕伤了荆师兄,所以暂且放过你。你若识相,便赶紧放开大师兄!”慕俨点头道:“正是。”
荆璀又羞又气,自己身在桀骜控制之下无法逃脱,慕麓二人却又如此不中用,便道:“桀骜,拿我做挡箭牌吗?”桀骜笑道:“你们三个打我一个,我自然要想些办法,不然岂不是不自量力?”荆璀道:“方才你突然动手,我没来得及防备,因此被你得手。你有种便放开我,咱们再来打过!”
桀骜笑道:“打都打过了,怎么还要从头再来?难道你与对手相打之前,还要先打个招呼吗?”荆璀咬牙切齿道:“你这邪魔外道,行事便是这么鬼魅。方才你所用的这些招式,哪一招是光明正大的?三界中人人都知道你身有魔性,哼哼,若是你用仙界中正当的手段与我对抗,只怕便不是我的对手。”
桀骜道:“你不必拿话激我,我告诉你,我的招式全都是在重霄宫,师尊教给我的。你们学艺不精,自是无法领悟。不过你的本事,不应该只是如此,方才你说你没有防备,倒也确有其事。只是今日我不是要与你斗勇斗狠,而是要抓你向师尊谢罪去。我可以放开你,但你必须跟我去随心殿。”说罢两手一松,将荆璀向前一推,忽地心念一动,抬起腿在荆璀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荆璀一个趔趄,身子向前扑了好大一段才停住,气恨恨地甩开上来搀扶的慕麓二人,冷笑道:“桀骜,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桀骜一哂,道:“你要怎么样,我接着便是。大丈夫言出必践,快跟我去见掌宫师尊!”说罢转身便走。
荆璀捡起长剑,见桀骜走在前面,忽然心头恶念顿生,暗暗运起劲力,悄无声息地向桀骜背后递过一剑,速度却是奇快,眨眼一瞬,剑尖便已刺到桀骜背心。
桀骜心知荆璀狡诈,早有防备,将手伸在怀中,握住吞露,听得背后轻轻利器破空之声,便忙回身格挡,只听“嗤”的一声响,吞露一闪之间,已将荆璀手中长剑削去一截。
荆璀大惊,他手中宝剑名曰碧羑,本是渔舟隐亲赐仙界至宝,记得赐剑之日自己还大大地炫耀了一番,一众师兄弟都艳羡不已。不料今日一击之下,便被吞露所毁。荆璀心疼宝剑,又自忖无法向渔舟隐交代,一时恼羞成怒,伸手向怀内掏出一物,猛地掷向桀骜。
桀骜心知是暗器,忙闪身躲避,无奈二人相距甚近,也只是勉强闪过,不料那物竟似活了一般,见桀骜闪避开,便在他头顶一转向,又向他飞过来,而且直朝他的眼睛扑过来。
桀骜忙又闪避,不料那物粘缠甚紧,而且只取他的双眼,虽是身形甚小,但却来势汹汹。桀骜被它缠住,一时也有些狼狈,只顾手忙脚乱地闪避。那物在他眼前翻飞,只可看出约有铜钱大小,无声无息,便只朝着人的眼睛里扑。桀骜视线不觉被它遮挡,荆璀趁机拾起麓江天的长剑,无声无息地又向桀骜狠命刺出一剑。桀骜听到风声,知道荆璀趁机偷袭自己,无奈视线受阻,只得听风辨形,便向旁边躲闪。慕俨早已等候在他躲向的方向,见他身子过来,不由冷笑一声,将长剑一指,眼见桀骜便往他的剑尖上凑过去。
便在此时,只见一条黄色丝带凌空而来,一下子便卷住了慕俨的剑身,向旁边一带,慕俨吃劲不过,被带了一个趔趄。那黄丝带一收,又猛地一抖,卷住飞扑的那物,然后猛地向回一收,只见不远处并排站立着红衫和黄衫子的两位姑娘,正是茝媖和小玉儿。
小玉儿收回黄丝带,将那物捏在手中,看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变,道:“啜目虰?这是魔界的妖物,你怎会有这种东西?”茝媖就她手中看了看,见是一只毛茸茸的飞虫,指肚大小,浑身黄绿相间,大大的脑袋,两只眼睛鼓凸出来,一张口却是尖刺模样,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茝媖不禁一阵恶心,便问道:“小玉儿,这是什么东西?”
小玉儿道:“这是魔界的妖虫,自小便以人的眼珠喂食,加以驯养,因此长大之后便只是要取人的眼睛为食,甚是歹毒。”说罢将那虰儿一把捏死,指着荆璀道:“你不是渔舟隐的弟子吗?怎地会有这种东西在身上?”
荆璀本来放出妖虫,想趁桀骜手忙脚乱无暇分顾之际,自己便出手攻他,就算不能取他性命,起码也能重伤他,却不料茝媖和小玉儿半路杀出,搅了他的计划。这啜目虰本是他在仙界经办事务之时,打败一个魔使,从他身上得来。本来重霄宫规矩,若是行走三界得了什么犯禁之物,须得回来后立即交由长老们处置掉,可荆璀好奇心重,又隐隐觉得此物或许可以帮上自己,便偷偷留了下来,自己把玩,无人知晓。
今日他也是一时心急,只想着尽快打败桀骜,没多想便放了出来。那虰儿已是饿了十来日,此番一下子嗅到气味,那便是缠住了桀骜,不得口食誓不罢休。荆璀本意是偷偷伤了桀骜出口气之后,便收回妖虫,不料那虰儿在仙宫之中待了这些日子,又无魔使驯养,魔性大减,加之桀骜身手敏捷,竟未让那虰儿得手。
荆璀见势不妙,知道此事若是败露,不用说掌宫师叔那边,就是自己师父渔舟隐那性子,也非重重惩罚自己不可。本欲收回虰儿,不料却被小玉儿占了先机,一时后悔不来,却又不甘心,便笑道:“芳驾便是小玉儿姑娘吧?你认错了,咱们重霄宫又怎会有魔界的妖孽?这不过是只普通的小蜻蜓儿,我逮着玩的,你怎的一出手就给捏死了?也罢,捏死便捏死吧,不过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否则听者有心,都当了真,掌宫师叔怪罪下来,我可如何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