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闻言一怔,道:“垂云殿不是一直都说,是留给菱姑姑的吗?怎么师尊他会给了茝媖住?”萸扬帜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师尊今日行事,真让人捉摸不透,先是认了媖姑姑……哎呀真是别扭,这儿就咱俩,我还是叫她茝媖姐吧。先认了她做义妹,又让她住到垂云殿去。方才我看渔舟师伯和白婆婆他们也都惊讶的很呢。”
桀骜皱眉走到里面坐下,默然不语,萸扬帜未注意到他的神色,便跟在后面,自顾自道:“我觉得师尊他对茝媖姐很关心呢!我一直听人说,茝媖姐跟上古传说中的神物很有关联,我想师尊定是为了这个,才这么看重她。总不会是因为渔舟师伯偷偷问他的那个原因吧。”
桀骜一抬眼,问道:“你又偷听师尊和师伯他们说话啦?渔舟师伯问师尊什么了?”萸扬帜猛地醒悟,“啊”了一声,忙道:“没什么,渔舟师伯乱说的,师尊他已经否认了。”
桀骜道:“师伯他说些什么?”萸扬帜见桀骜脸色不豫,忙道:“师兄你别多心,师伯他肯定是乱说的。他说……他问师尊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对茝媖姐起了……起了什么心思。哎呀师兄你也知道渔舟师伯那个人了,最爱冤枉人,自己想的是什么,便认为是什么。师尊他怎么可能对茝媖姐……我猜想,他肯定是因为你的原因,再加上茝媖姐自己也是有来历的,所以他对她才那么上心。”
桀骜瞪着萸扬帜不语,萸扬帜忙连连摇手道:“师兄你可千万别误会,这件事是不可能的,绝对绝对不可能!”顿了顿放下手,思忖了片刻,又有些灰心丧气,咕哝道:“不过你没看今日师尊他和茝媖姐一齐飞临接天台的时候……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俩是……菱姑姑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桀骜猛地站起身来,萸扬帜吓了一跳,忙也站起来,道:“师兄你可千万别生气,这件事……”桀骜站在那里思索了半晌,萸扬帜见他一动不动,心里更是害怕,暗骂自己道:“该死!明知道师兄他对茝媖姐一片深情,还来多这个嘴!”
正暗自怪着自己,恨不得猛打自己几个耳光,忽听桀骜道:“师尊他最近身子骨怎么样?”萸扬帜一怔,张大嘴巴道:“啊?”桀骜见他发愣,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是问你,师尊他这阵子,身子骨如何?”
萸扬帜眨眨眼,半日才反应过来,忙道:“师尊他……还好吧。”桀骜叹了口气,转身又来到石头前坐下,缓缓道:“扬帜,师尊现在身前,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传弟子了,你一定要多关心他。重霄宫这么大,真正与师尊亲近的,也没有几个。你不但要照顾好师尊,还要事事小心一些。”
萸扬帜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说的我心里怪害怕的。怎么只有我一个?现在你不是也回来了吗?我们一起照顾师尊,不好吗?”
桀骜叹道:“我这次又见到师尊,发现他比以前憔悴得多了,尤其这两日,我感觉他内力似乎也大不如前。不过我想也许是因为前几日在太华山救茝媖时消耗掉了不少,但是……”说着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师尊他不大对劲。”
萸扬帜猛地想起一事,忙道:“对了,师兄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那日渔舟师伯问师尊一句话,可能跟你说的事情有关。”桀骜问道:“什么话?”
萸扬帜道:“那日我听到师伯问师尊道:‘你可全然恢复了?’我当时还纳闷,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可能你说的是,师尊他内力有损,师伯也看出来了。”
桀骜一凛,忙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萸扬帜忙道:“我听师尊说没事了,也就没当一回事。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兄你快告诉我,师尊他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桀骜想了想,道:“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你日日与师尊待在一起,自是难以发觉。我已经好久没见师尊了,所以才看得出。不过既然连渔舟师伯都发现了,那就是说,师尊的身子骨肯定是不对劲。我担心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发觉这件事。”
萸扬帜道:“师兄你是担心重霄宫有人会对师尊不利吗?”思索半晌道:“按理说不会啊,我想不出有这样的人。除非是魔界……对了魔界倒是有可能想趁人之危,师尊不是与蝶姑姑赌赛吗?她手下那些邪魔外道,知道茝媖姐来了这里,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捣乱。啊,我知道了,师尊定是为了保护好茝媖姐,才让她住到自己身边去。师兄,你放心吧,师尊对茝媖姐,肯定不是那个心思,他不是那种人。”
桀骜气恼不已,道:“我自然知道师尊不是那种人,再说他和菱姑姑情深意重,分明是你们乱说一气。我现在担心,重霄宫有人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对师尊不利。”
萸扬帜道:“师兄你的意思是……”桀骜道:“我担心重霄宫中有心怀不轨之辈,借这件事说话,败坏师尊清誉。”萸扬帜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师尊执掌重霄宫这么久了,又怎会怕这些伎俩?”
桀骜道:“连渔舟师伯都起了疑心,何况别人。这件事难免会议论纷纷。师尊虽说万事淡然不萦于怀,仙界也不像凡间有那么些礼法规矩,但重霄宫人多嘴杂,若议论的多了,难免对师尊名声不利。再有心无心传到三界之中,只怕会有人借此生事。师尊最近憔悴的厉害,若再生出无干的事情来,难免又要让他生气。我担心他的身子。不过我也只是自己这么想,也许是我多心吧。”
萸扬帜点头道:“师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师尊他得道几千年,早已超脱三界,寻常仙界中人想要对他图谋不轨,那简直是自不量力。再说仙宫宴快到了,到时候师尊还要去朝见玉帝,和天上神仙欢聚饮宴,这份尊荣可是仙界头一份,若有人胆敢在仙界造独孤逸的反,我想众仙家也不会答应吧?”
桀骜笑道:“你说的也是,师兄在外面这么些年,见多了世间险恶,胆子也变得比以前小了。不过人心难测,小人卑鄙伎俩,防不胜防,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萸扬帜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师兄,你知道诡檄岛大师伯的事吗?”桀骜一怔,道:“你怎会问到这个?”萸扬帜道:“那日我听渔舟师伯提到诡檄岛大师伯,似乎是想让师尊把他接回重霄宫来,师尊没答应。大师伯他原先是重霄宫中之人吗?他为什么会到那个鬼地方去?”
桀骜摇头道:“我从来未见过大师伯的面,不过以前偶而听到长老们提过,大师伯在诡檄岛炼丹,而且据说他身怀绝技,天下毒符到了他那里都会破解,只不过他性情有些古怪,所以待在那里不肯回来。”
萸扬帜道:“哦,原来如此。”桀骜道:“你想见见大师伯吗?”萸扬帜忙摇手道:“大师伯待的那个地方神秘古怪的,我可不想去。”
蔓菱回房之后,便屏退众人,自己呆呆地坐在榻上,一动也不动。服侍她的女弟子见状,也不敢多问,只得将茶水换过温的之后,便都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有人轻轻敲门,蔓菱也不应声,须臾便听“呀”的一声轻响,有人推开房门进来。蔓菱缓缓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荆璀,便沉下脸道:“你怎的如此放肆?我不叫你进来,你就自己闯进来?”
荆璀走过来,叹口气道:“菱姑姑,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你方才脸色不好,自己走开了,我怕你有事。”蔓菱扭头道:“我没事,你出去。”
荆璀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枝步摇来,金柄缠丝,上镶一颗硕大珍珠,又以碧玉雕成花朵衬之,下坠着几联绿玉珠,晶莹繁杂,青翠欲滴,一看便是上乘之物。荆璀捧着步摇,躬身对蔓菱道:“菱姑姑,我近日下山去,在皇城之中得了这么个东西,我想姑姑你一定喜欢,就带回来送给你。”
蔓菱回头看了一眼,又扭过头去,冷冷道:“我不要,你拿走。”荆璀讨了个没趣,却是丝毫不以为忤,又道:“姑姑你不喜欢?那你告诉我喜欢什么东西,等我再下山去的时候,给你带回来。”
蔓菱仍是坐在那里,似乎全然没听到荆璀说话,只是一动不动。荆璀又道:“姑姑你不开心,便拿我出气吧,打我骂我都行,只别憋在心里,闷坏了身子。”
蔓菱叹了口气,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虽气闷,却也与你没有关系,又怎能拿你出气?你走吧,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荆璀向前走了一步,正要再说,忽听身后有人静静地道:“荆璀,你在这里做什么?”却是独孤逸的声音。
荆璀吃了一惊,忙回身施礼道:“参见掌宫师叔。”独孤逸点点头,走进门来,一眼看到荆璀手中拿着的步摇,便笑道:“这又是敬奉给你菱姑姑的宝贝?”
荆璀忙道:“前段日子弟子下山,见这东西实在是好看,想起姑姑定会喜欢这些,所以就带回来想送给姑姑。这几日事情多,就忙得忘了,今日才送来,想是姑姑为这个不高兴了。”
蔓菱听了忙转过头来,嗔道:“你少胡说!我怎知你要送这个给我?再说了……我便是没见过什么东西,也没那么眼皮子浅,为了这个便不高兴。”
独孤逸低头而笑,荆璀也不禁一笑,道:“我只是说个笑话,想哄姑姑开心而已。”蔓菱恼道:“你这是哄我开心?分明是想气我来着。”见独孤逸笑望着自己,心头忽然一阵委屈袭来,眼中不由含了泪,赌气扭过身子去。
独孤逸对荆璀道:“你出去吧,我和你菱姑姑有话说。”荆璀应道:“是。”忽然只觉心中老大没趣,自己今日见蔓菱不开心走掉,本想来安慰劝解她一番,无奈她全不领情。独孤逸一来,自己便成了多余的。见独孤逸朝蔓菱走过去,只得心中暗叹一声,转身走出来,轻轻关上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