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杨四郎的脖子就是一僵,双手不由得攥紧。
“你赌赢了。”赵元佐的声音顿了顿,“起来吧!我不杀你,也不会怪罪你的!”赵元佐再次启口的声音里已经说的是我,而不再是本帅。
可……
杨四郎仿佛是没有听到般,依旧一动不动,维持着之前的姿态,将额头抵在手上,单膝着地。
“……杨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看着眼前单膝着地,并没有想要起身意思的男子,赵元佐眯了眯眼睛,“你是对本帅不杀你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么?”随着本帅的再次出口,赵元佐的声音明显又冷了下来。
闻声,才回过神来的杨四郎急忙出声说道:“末将不敢!谢大帅不杀之恩!”
说完也不敢再有所停顿,急忙就起身站立。
可是在看到赵元佐转身就准备下比武台时,最终还是有些犹豫的出口唤了一声:“元帅……”
“嗯?”
赵元佐再次转回了身。
“你……”
“……”
彼此相对无言的注视了一会儿,最后出声的还是赵元佐。
“……我不杀你,也没想要罚你,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错。”赵元佐的声音顿了顿,“当时是我做的有欠考虑。”
什么?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赵元佐会这样说般,杨四郎几乎是瞬间就瞪起了眼睛,连眼底的诧异之色都来不及掩去,就愣在了当下。
“杨将军?”赵元佐看着面前刹那间又丢了神志的杨四郎,出口的声音不由的微微拔高了几分,“杨将军?”他又重复了一遍。
“啊?啊?末,末将在。”
恍惚回神的杨四郎,舌头僵硬在口腔里,有些转不过来弯。
“还有什么事么?”
赵元佐并没有去怪罪他的失态,面色平静的耐心等待着。
“啊,没,没有了。”
“如果没有了,就回营帐里收拾东西去吧!”赵元佐冲他摆了摆手,“用过午饭我们就出发。”说完便转身一撑比武台边缘就跳了下去。
赵元佐的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度很高,速度也快,像是生怕再次被杨四郎给叫住般,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喂——!”
赵元佐这才闪身到一旁的营帐外围,还没来得及跑两步,前面就被一个黑影给挡死了去路。
他身子一顿,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脱口而出了,“杨将军你还有完没完了!”他出口的声音里多少透着一丝不耐,可接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却不是他记忆中杨四郎的声音,而是……
“喂——!赵元佐!”
杨七郎黑着脸,就好像是座小黑塔般,抓着自己的虎头乌金枪,直挺挺的矗立在赵元佐的面前。
惊吓大过于惊喜。
赵元佐梗着脖子,声音里带着不悦的大声喊道:“……怎么是你!”
“我四哥怎么了?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他拧着眉毛,问的直接毫不掩饰。
“你四哥好着呢!”赵元佐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就在这里打问八卦!我饿了,陪我用饭去!”说着也不给杨七郎再次发问的机会,拽着他的护肩就往营帐走。
“食不言寝不语!”
赵元佐看也没看坐在一旁的杨七郎,一坐到凳子上就开始埋头吃饭,像是有什么人在后面催促他般,吃的很快,一面吃还一面不忘评价,“好吃,好吃!”
闻声,杨七郎的脸色比吃了一个臭鸡蛋还要难看。
他鼓着脸,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小声的嘟囔着:“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么?你好吃好吃评价个不完,就可以?”
当然可以,谁让我是元帅!
赵元佐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杨七郎,手没停的飞快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然后,没多一会儿,便将碗一放,一擦嘴,踢开凳子就跑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啊,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先去收拾东西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的没有了踪迹。
杨七郎先是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猛地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咬牙愤愤地说道:“好你个赵元佐!”
当日头开始从正当空往一旁缓慢下坡时,浩浩荡荡的大军才终于是离开了扎营地,开始向北境战场出发。
赵元佐穿着玄铁青龙甲,手拿青龙偃月刀,骑着追风赤兔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杨继业紧跟在后,平静的脸庞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往后是杨四郎。
一身银白色的盔甲,白色的战袍随着风上下翻飞着……
他一手攥着自己的菊花点金枪,一手牵着马儿的缰绳,秀丽的脸庞上布满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
而,杨七郎一反常态的驾马走在他的旁边,用余光看着马儿上的四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良久,杨四郎的声音才是从一旁幽幽地传来。
应该是忍不了自己弟弟的这副样子了,杨四郎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哥~”杨七郎的声音顿了顿,“你刚刚在比武台上和元帅说什么了?”
“……”眉心抖动了抖动,杨四郎一攥自己的菊花点金枪,将头一扭,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的杨七郎,出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暗哑,“怎么了?你有事!”
??
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哥哥这个状态,杨七郎吞了一口口水。
心道:还真是好奇害死猫啊!
他急忙转头,驾马快走了两步,声音略大的回复道:“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接连两次碰壁后,杨七郎对于刚刚他们在比武台上可能发生过的事,当真是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了。
于是,就这样,四人带着数万大军,一路各怀心事,相伴无言的过了小半个月。在拂面的风终于不再像利刃一般的割来时,他们一队人马才终是赶到了北境战场。
赵元佐站在抵达军营前的最后一个小山丘上,牵着他的追风赤兔马眯着眼睛望去——
漫天的黄土遮天蔽日,每一缕风刮过,都带着无数的颗粒状物体扬撒在空中……
这里没有东京城的繁华,举目望去除了褐色的营帐和无法诉说的萧条荒凉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景致了。
这里就是大宋的北境了啊~
赵元佐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缰绳,心脏在胸腔里强烈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