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9年夏天,法国处于一种从来罕见的使人感到很混乱的状态之中。
西部和南部的保王党叛乱把国家搞得四分五裂。教会的宗派纷争还没有弥合,教育停滞不前,海外贸易被英国舰队扫荡净尽,同意大利和德意志的贸易则被第二次反法同盟的战争所切断。
1799年10月13日,督政府通告了拿破仑已经回来的消息后,全场顿时爆发阵阵掌声和长久的欢呼声。一时间,巴黎人奔走相告,兴奋异常。
拿破仑所到之处,到处是欢迎的人群,到处是等待接见的队伍,到处是大规模的欢迎仪式。
10月16日,他到巴黎后,卫戍部队奏着军乐走遍全城。这一切似乎是一种预示,人民对他的热情超过了对共和国的任何人。
拿破仑被民众近乎疯狂的欢迎感动了,他在瞬间看到,自己远征中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有回报的,而且民众归心是最重要回报。同时他也更体会到了军队的重要性,因为是自己的军队才使他赢得这么大的荣誉。
此时,在国内,无政府状态不断克服,暴乱者已顺服了。在国外,马塞纳在苏黎世打败了苏沃罗夫,布律纳迫使英国人撤出了荷兰。
督政府以为渡过了难关,他们便接见拿破仑,不责备他,甚至安抚他,他们想调虎离山。他们建议拿破仑当一支新军司令,重新征服意大利。拿破仑以身体欠佳为借口,拒绝承担责任。
这些富有的雅各宾党人非常明白,拿破仑想要的是他们软弱无力的双手仍然掌握着的政权。而拿破仑也明白,伸手抓权的最好时机现在已来临了。
发动一场政变也如指挥一场战役一样,需要精心设计,仔细筹划,其中最关键的无非是文武两条战线。其中,军队方面拿破仑估计不会有自己的反对者,最多只有居于中立者。
对所有军界这些人,拿破仑都进行了观察和了解,做到了心中有数。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拿破仑不很了解,他们以为拿破仑仅仅是能打漂亮仗的军人,而这个年轻的军人将依靠他们这些人的帮助才能取得成功。
拿破仑也极力装出一种假象,没有过早地暴露锋芒。他表现得很单纯,甚至眼光狭隘,对人们“坦率”、“直爽”、“热情”,他们对他也直截了当,没有掩饰要当教师爷的态度。拿破仑还尽量让公众相信,他是回来拯救共和国的,就连工人和普通市民都真的以为拿破仑是在解救法国。
正是由于有这些天时、地利、人和诸条件,反抗拿破仑的势力根本形不成气候,因而政变基本上是和平的权力转移。而且拿破仑接管权力几乎是理直气壮,只不过略施小计而已。
1799年11月9日7时,当国民议会代表们来到会议厅时,谁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天对法兰西是个多么重要的日子。
政变的第一个步骤是由元老院采取的。下令立法机构改变会议地点。
之所以提出这项动议,据说是因为存在雅各宾派人搞阴谋的危险。此案通过时,督政府的督政们并不全都知道。“五百人院”也不知道。假若当时“五百人院”知道,一定会强烈反对的。
在私下早已被拉到拿破仑阵营的西艾耶斯,开会时首先提议说:“共和国已处于危难之中,能拯救这个危难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拿破仑将军,我建议由他担任巴黎卫戍司令,保卫巴黎,保卫和平。”
议员们在迷糊状态中,经西艾耶斯一煽动,很快通过了这项提议。
当了巴黎卫戍司令的拿破仑,随即任命勒费弗尔为副司令,并在士兵面前发表讲话道:“将士们,我们同甘共苦,创造了无数财富,征服了大片土地,现在有人挥霍丢掉这些,你们答应吗?”
士兵齐声回答:“不答应!”
拿破仑又说:“如果现在需要你们用生命来保卫我们的共和国,并来支持与你们荣辱与共的拿破仑将军,你们愿意吗?”
士兵们又齐声答:“愿意!”
拿破仑看到士兵都响应,他高兴了,于是他可以放心去解决巴拉斯这个问题了。
当即,拿破仑带人来到巴拉斯家,其时他正在沐浴。听说拿破仑来了,他急忙披着浴衣来到客厅。
拿破仑对他道:“我是陪塔列朗来的,说几句话就走,你可以继续沐浴。”
塔列朗对巴拉斯道:“西艾耶斯等人已辞职,拿破仑将军将出面拯救人民,我是来听听你的意见的。”
讲完后,拿破仑转头对身边副官说:“你让士兵们回去吧!巴拉斯先生这里用不着他们,巴拉斯先生,你说呢?”
巴拉斯不由冒出满头冷汗,他喃喃地说:“当然,那当然。”
“你只要在这上面签个字,保你平安无险,而且厚赏无数。”塔列朗说着,递给他一张很早就拟好的辞职书。
无可奈何的巴拉斯,只好乖乖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巴拉斯做梦也没想到,由自己提拔起来的这位小青年,终于羽翼丰满了,还转过来革了自己的顶戴花翎。
1799年11月19日,当拿破仑来到圣克鲁,得知“五百人院”已经有人表示了不满,他们对强迫搬迁和军队包围很反感,有人直接指责拿破仑是独裁者、罪犯、强盗。拿破仑不由得大吃一惊,但他对军队还算有信心。
13时,两院在圣克鲁宫的两个会议厅分别举行会议,通过委托拿破仑制定新宪法的指令,然后自行解散。
但是,时间就这样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就连元老院也没有作出“决议”。
拿破仑决定马上采取行动,不然整个计划就要破产。他走进元老院的会议厅里,说自己是来帮助他们摆脱危险的,要挽救自由,假如他侵犯共和国的话,谁都可以惩罚他。
然后,拿破仑又说了一些威胁的话提醒大家:他掌握着军队。但这一切努力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拿破仑还要去“五百人院”做“工作”,这难度更大。他只带几个士兵过去,跟随他在意大利作战的奥热罗将军也跟在后面。当他刚刚出现在大门口,愤怒的喊叫声就劈头盖脸地迎来。
有人喊着,有人撕扯拿破仑的衣领,有人想扼住他的喉咙,有人拿拳头猛击他。幸亏身边的士兵及时分开了人群,把他救了出来。
拿破仑的弟弟吕西安·波拿巴是“五百人院”的主席,正在主持会议,但他也没能稳住事态。
拿破仑经过那危险的一幕后,就毫不犹豫地决定用武力解散“五百人院”,于是他把吕西安叫了出来,让他向列队等待的军队宣布:他们的司令处于危险之中,请求他们把会议的代表从“一小撮狂妄之徒手中解救出来”,接着缪拉就率士兵冲进宫中。
士兵敲着大鼓、带着武器,一直冲进会议大厅,仅用了35分钟的时间,逃出的代表们就被士兵从四面八方赶到一处包围了起来。
拿破仑命令抓几个代表回来,让他们组成“五百人院”会议,命令他们通过关于成立执政府的法令。
这些人按拿破仑的要求做完了一切,又表决通过了解散“五百人院”的法令,然后被释放回去。
晚上,元老院不加讨论就发布了一个法令,把共和国的权力转交给3个叫作执政的人。这3个人是拿破仑、西艾耶斯和罗歇·迪科。
拿破仑早就决定实行完全的独裁,但眼下还不合适。好在他的2个同僚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罗歇·迪科早就明白了这一点,而西艾耶斯却仍抱着幻想。
深夜2时,3位新执政宣誓就职,然后拿破仑等人连夜回到巴黎。
11月22日,拿破仑发布公告宣布自己就任共和国执政,也宣告了“雾月政变”的成功。它实际上也宣告了旧时代的终结和拿破仑时代的开始。
在整个执政府时期,当代最有力的人物,最伟大的军人,所大力推行的却是一项温和政策。
多次的革命斗争已经把法国人的脑子搞得疲惫不堪,使他们易于接受既成事实。
于是,他们宁可躲在一位伟大军人的庇护下。因为他至少可以确保社会秩序,放弃了政治上的自由,认为它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转而听从一种紧急的号召,因为它保证以新生命的鲜血使法兰西旧有的秩序和光辉得以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