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管家将艾富的夫人请到另一间房中,对她说道:“老爷已离死不远,快快准备后事!”
“什么?老爷苏醒之后精神极佳,你何出此言?”夫人急切问道,面颊上的汗珠已经滴落下来。
“夫人有所不知,此态乃是‘回光返照’之相,是人将要死时的前兆,老爷在世之日已经不多了!”老管家说道。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夫人急得团团乱转,哭着说道。
老管家说道:“夫人,眼下之计,只有快快为老爷安排后事!”
夫人急忙将儿女们偷偷唤出,将老管家所言讲与他们,大家慌忙分头准备,有的去做棺木,有的去做寿衣,有的去选墓地,一时间忙活得鸡飞狗跳、日夜难安。
果然如老管家所说,艾富苏醒之后,夫人、儿女都到了他的身边,他逐一向家人做了吩咐,当晚便再次昏迷过去。弥留之际,他断断续续地对夫人、儿女们说道:“好好……看护……家,家……”艾富将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他拼尽浑身气力,终究也没有说出那个“财”字来,当晚便一命归西了。
艾家谁也没有想到,老爷会如此丧命。只有老管家对自己家人说道:“老爷一生爱财如命,我早已晓得他必定丧生于此!”
“爹爹既然知晓,为何不早早规劝于他?”老管家的儿子问道。
老管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人爱财若是到了如此地步,他人若有进言,必遭嫉恨。正像人得了顽疾一般,无可救药了!”
艾氏在兄弟姐妹当中年龄最大。父亲的后事刚刚料理完毕,她便对母亲、弟弟妹妹们说道:“爹爹现在已死,所留家产应当分与我家一份,待我回家之时一并带走。”
“对!分了!分了!分了清静!”二弟、四弟赞同道。
“住口,老爷刚刚入土,尸骨未寒,你们就闹着分家,良心何在?”母亲忍无可忍地说道,两个弟弟顿时闭住了嘴巴。
“有什么良心不良心的,我也是儿女中的一个,难道什么也不给我就算是有良心吗?今天务必得分给我一些家产,不然我就回去把何乙接了过来,住在这里!”艾氏瞪着疤瘌眼,十分蛮横地说道。
“你这个不孝的女儿,从小白对你百般疼爱了!好,分给你!从此你不要再进这个家门!”母亲被气得已近发疯,她让大儿子按照姐姐的要求给了她一些马匹、粮食、布匹等等,那艾氏得寸进尺又赖了一些财物方罢。这正是:
哀哉忤逆这般人,只认钱财不认亲。
百姓儿孙休仿效,招得祸至遁无门!
艾氏央求四弟帮助他将所分得的家财送到家中,弟弟欣然前往。姐弟二人便骑着马儿一同离开了艾家庄园。
“姐姐,你真行!父亲用木头从远方换来的二十几匹马儿,让你一下子要来了五匹,外加这些粮食、布匹,你可是该知足了!”弟弟在马上对姐姐说道。
“什么?知足?你以为我得到这些就知足了?老爷留下的那些家财,我才得到多少?我就是再拿三个、五个、十个这些也不算多!”艾氏愤愤不平地说道,弟弟一听便闭口无言了。
二人默默地走着,各自想着心事。姐姐还在琢磨什么时候再回家捞一把;弟弟在想姐姐如此贪得无厌,将来须得防备于她,不然自己那一份恐怕也要被她给抢跑了……
眼前来到了一片森林当中。二人沿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踩出来的小路向前走着,路边不时可以见到一些皑皑白骨,令人望而生畏。姐弟俩催着马儿急急忙忙向前走去,想尽快走出这片森林。走了不多工夫,突然从前面树林当中传来了一声呼喊:“站住!”吓得二人慌忙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坐在地上。
只见树丛当中走出十几个人来,个个面目狰狞,目光诡异,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手持着胳膊粗细的木棍,像一群恶煞站在二人面前。
“你们是留下财物,还是留下性命?”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将木棍顶住艾氏弟弟的胸口问道。
“好汉饶命,饶,饶,饶命!”弟弟急忙跪地求饶。
“哈哈哈哈……算你识相!要命快滚!”大汉一声吆喝,弟弟掉头就往回跑。
“你,你想如何?”那个大汉恶狠狠地向艾氏问道。
“哎呀,这位好汉,事到如今,我落入你的手中,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好汉的便了。”艾氏面带笑容说道。
“哈哈哈哈……弟兄们,听到了没有,她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谁想怎么样?”那大汉回头问他的弟兄们,但是没有一个人言语。
“就你那容貌,还想让别人怎么样?想必你丈夫是个瞎子吧?不然的话,怎么怎么样啊?啊?哈哈哈哈……”那些人一齐狂笑了起来。大汉继续说道:“我们留你一条狗命,也算是积点德了,回家伺候你的丈夫去吧!”
“各位好汉……”艾氏还想说些什么,那大汉又喊道:“快滚!小心打断你的腿,将你撇在这里喂狼!”
艾氏听得这一声,急忙爬起来向回跑去。她跑了一段,忽然又停住了脚步,愣着神站在那里,眼看着那些人骑着她的马、驮着她的财物走远后,才转回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着,艾氏一边懊恼地想:眼下是没有脸面回母亲那里去了,只有回自己家去。今天真是倒霉透顶,怎么碰上这帮家伙?可恨!可恨!白瞎了我那些家财了……想到这里她的泪水不由得无声地流了下来。
艾氏的弟弟飞快跑回家中,急忙向母亲与哥哥们诉说了途中遇到强盗之事,问大家是否快快前去解救姐姐?
“莫去!莫去!莫去!她如今死了大家反倒清静,谁去救她谁就不是我的儿女!”母亲愤慨地喊道。
“我等去了也是白费,那些强盗十多人,我们的家丁走的走、散的散,只剩我们兄弟四人如何敌得过他们?”大哥无奈地说道。
“我们赶去,恐怕那些强盗早已跑了。我们还是顺路寻找姐姐吧,不管死活,将她送回自己家中,也不枉我们做了一场兄弟姐妹。”三弟说道。
“三弟所言极是,我们即刻赶去看个究竟!”大哥说罢,又在自家附近勉强求得三五个人来,大家都拿着棍棒,由四弟带路搜寻前行。
艾氏一路哭着,慢慢循着来时的荒路向前走去。此时的天气很是炎热,她走了片刻便累得浑身是汗。见前面不远有一个山泉在汩汩地流着,她便奔了过去,想洗洗脸,以图个清爽。就在她刚刚想蹲下之时,有一只鸟从那泉边的草丛中“扑啦啦”飞了出去,吓得她“妈呀”叫了一声,坐在了地上。
待心跳稳定后,艾氏用手捧起泉水先喝了几口,然后又洗了几把脸,站起身来继续前行。她从小长到这么大,从未独自走过如此远的路途。加之刚刚受了惊吓,心中好生害怕。此时的耳朵似乎变得很是灵敏,有一点点声音便能够听见。一有声响,她便马上停住脚步,向四下张望,见没有什么动静才敢继续前行。就这样走走停停地走了好长时间,她实在感到累了,便索性坐下来歇歇腿脚。
眼看着已是太阳偏西,艾氏支撑着站起来要继续赶路。她刚刚走了不远,忽听得后面有喊声传来。急忙回头看时,见是自己的弟弟带着几个人赶来。她眼前一阵发黑,便倒在了草丛之中。
弟弟们急忙将她扶起来,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捧来清水为她洗了一下面颊。片刻,艾氏醒了过来,坐在那里只是默默流泪。弟弟及来人一齐劝说她,方才止住了泪水。将外人打发回去后,四个弟弟轮流背着她向多喜屯走去,直到傍晚方才到家。
进到自己家中,见何乙不在屋里。艾氏让弟弟们房前屋后的寻找,也未见到他的踪影。
“那个废物一定是趁我不在家,跑到他那该死的父母家去了!”艾氏的精神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见何乙不在家中,却也很是凶悍地骂了起来。她吩咐四弟:“你去过他的父母家,快去寻那个该死的废物回来!”四弟答应一声急忙去了。
何乙听说娘子突然回到家中,甚为惊慌,颠着一条腿连忙赶回了家中。艾氏一肚子怨气正无处发泄,便将何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弟弟们好歹将姐姐劝住,几个人做了饭菜,吃过后说道:“姐姐已经平安到家,明日一早我们便赶回家去。”
“急些什么?住几天再回去不迟,明日你们可去琴海、天蜂山游玩一番,那里……”何乙无意当中看了娘子一眼,见她的目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便马上低下头,将话噎了回去。
二弟在一旁看到了姐姐的神情,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大哥,二人会意地苦笑了一下。大哥随即用眼神向各位弟弟示意,然后说道:“爹爹刚刚过世,家中事务极多,须得回去了!”弟弟们都会意地附和着大哥,说明日一早一定要回去,只有三弟看着大家没有言语。
当夜无话。次日天还没亮,大家吃过饭便与艾氏告辞。艾氏并不挽留,将弟弟们送到房头便转身回到了屋内。
弟弟们走出了很远后,三弟向大哥问道:“姐夫好言挽留,你为何坚持要走?我们去琴海一游岂不快活?”
未等大哥说话,二哥抢过话头说道:“三弟好不懂事,你却没有看到姐夫说让我们去琴海时姐姐的眼神犹如恶鬼一般?分明怕我等留下,多吃了她的粮食。”
“真有此事?”三弟转头问大哥。见他点了点头,三弟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早知如此,便不来救她,背她累得我腰酸背痛!”
大哥说道:“我们毕竟是一奶同胞,她不仁我们不能不义,日后便见分晓。”弟弟们默不作声地向前走着,心中在想着爹爹的猝死,姐姐的刁蛮和大哥的话语,人人心中不免伤感。
“看来你的腿脚现在已经很是轻快麻利了!”待弟弟们走远,何乙进屋之后,艾氏瞪着疤瘌眼便对着他吼了起来。
“我……”何乙张了一下嘴,只说出了一个字。
“我什么我?”艾氏继续吼道:“这几天你过得很快活吧?愿意去,就和他们过日子去,我这里不要你了!”
“我就去了一次……”
“遇上了是一次,遇不上谁知道还有多少次?”
“的的确确就是一次……”
“扯谎!扯谎!那些天兵真是瞎了眼睛,为什么救你这样没用的废物?那一年,那一年还不如把你冻死在琴海里!”
“……你,你,你说什么?”听了艾氏这句话,何乙的脸突然充满了怒气,立刻涨红起来,随即又有些发紫,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鼓起很高。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前年初冬捕鱼遇险被白龙救起一事。
那年初冬一日,天气格外寒冷。艾氏对何乙说道:“我听邻居说,郑顺凿得独木舟用于捕鱼,甚为方便,就搁置于琴海水边。眼下天气寒冷,没有人去打鱼,你何不趁机去捕得一些鱼儿,冻起来以备冬天食用?”
“大家都不去,我自己去恐怕招人……”何乙迟疑地说道。
“就你胆小!你不会偷偷去?”艾氏的眼光有些可怕了。
“好,我去,去!”何乙惧怕艾氏的刁蛮,只好答应下来。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何乙便带着干粮向琴海走去。天气虽然很是寒冷,风还不算甚大,琴海的水面还算平静。何乙寻得那只独木舟,将它拖入水中,用一根木杆划水,驶向了琴海深处。他驾着独木舟来到水深处撒下渔网,一网便捕到了好几条鱼儿。他喜出望外,连续捕了几网,鱼儿很快便铺满了独木舟的底部。望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何乙心中有了许多安慰,至少不用回家去看那泼妇的脸色了。他感觉有些饥饿了,便坐在独木舟中吃了一些干粮,身上立刻觉得有了力气。顺手捧起琴海的水喝了两口,他又撒起网来,独木舟舱内的鱼已经快要装满了。
“何乙兄弟,天气甚寒,鱼儿也捕了不少,趁着天色尚早,快快回家去吧!”白龙突然在附近的水面上露出头来,对他喊了一声。
何乙被白龙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又觉得极为尴尬。他红着脸说道:“噢,是,是白首领?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待白龙消失在水中后,何乙看了看天空,见太阳刚刚偏西。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将鱼儿装满舱后再回去不迟!”想到这里,他更加奋力地撒着网,很快便将鱼儿装满了独木舟。
此时,狂风忽起,气温骤降,不一会儿,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琴海之上立刻变得波浪滔天,又难以辨别方向。何乙见状,心中顿时惶恐起来,他奋力划水在琴海之中乱闯。
划了半晌,并不见有岸边显露出来,何乙知道是划错了方向,急忙掉头向回划去,仍不见有岸。如此改变几次方向,都未能见到岸边,何乙的心慌乱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工夫,何乙终于见到了琴海的岸边。他喜出望外地向前划着,突然“咣当”一声,独木舟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将何乙一下子闪落在水中。
他挣扎着爬到了独木舟上,睁大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琴海周边的水已经结冰,冰面阔达一二里之遥,独木舟已经无法靠岸。
“救命啊!救命——”何乙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站在独木舟上拼命呼喊了起来。
“何乙兄弟,我告诉你快快回家,你却不听,不然怎么会被困在了此处?你且莫慌,我来救你!”说罢,从水中跃起,用龙爪抓住何乙的衣服,将他径直送回了家中。那独木舟被白龙掀翻,鱼儿们又重新回到了琴海之中。
何乙空着手回到家中,由于寒冷,又加上受了惊吓,他浑身颤抖不已,牙齿不断地叩出“嘎嘎嘎”的响声。那艾氏见状,并不安抚,却将他狠狠地数落了一顿。
此事在何乙心中积怨甚深,这一回受艾氏指使偷采仙草又跌断了腿,更加深了他对艾氏的仇恨。眼下,艾氏又提及令他恼怒之事,怎能不激怒于他?何乙心中那股火焰腾地燃烧起来,使他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他涨红了脸,向着艾氏疯狂地发作起来。
艾氏见何乙翻脸,并不惧怕,反而吼得更凶:“就说了,冻死你,冻死你!怎么样?”
“你这该挨千刀的泼妇,你欺我这么多年,我从未反目,今日我要将新仇旧恨统统与你算得干净!”他咬牙切齿地说罢,去屋外捡来一根木棍,手腕粗细,朝着艾氏的身上打去,打得那艾氏满地打滚。有《玉楼春》词叹那艾氏道:
穷凶悍妇发狮吼,肆意疯狂如恶狗。言出厉害赛钢刀,哪管他人难忍受。
苍天有眼挥神手,果报终究无错漏。哀声起处悔何及?大难临头谁解救?!
何乙挥动着木棒只顾泄恨,全不顾头脚腹背,打得那艾氏遍体是伤,满地打滚。哀号之声惊动了四周邻里,不少人急忙跑来劝阻。
天福与如玉一同赶来,他们俩一个死死抓住何乙拿着木棒的手臂,一个将艾氏从地上扶了起来。
艾氏在如玉等人的搀扶下,勉强向前挪动了一步,随后又号叫着坐在了地上,她的一条腿似乎已经不能动弹。
天福急忙近前察看,果然见她的腿已被何乙打断。天福责怪何乙道:“哎呀,夫妻之间有多大的仇恨啊,你将她的腿都打断了?”
“比天大!比地大!”何乙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都让开,索性让我将她打死算了!”说着,他又要冲过来,大家急忙将他拉住。
“你打,你打!打死我算了!我,我不想活啦……”艾氏见大家拉住了何乙,却又放起泼来。
“婶婶,你就少说一句吧,若是大家撒开手,你还敢如此叫喊?你也应该好好想一想,这些年何乙叔叔对待你如何,你又是怎样对待他的?”如玉的话语柔中带刚,说得那艾氏低下了头。她嘟嘟囔囔地哭泣着,不再吼叫。
天福急忙招呼大家动手,将艾氏抬到炕上,如玉忙为她治疗。天福回家去取膏药,让如玉快快给她敷上。那膏药的秘方乃是神蜂仙主所传,即便是骨头碎了,经天福、如玉的手治疗一番,然后将其敷上,立时止住疼痛。数日便可下地行走,不需一月即可恢复如初,堪称灵丹妙药!如此神药现于凡尘,乃是苍天赐予黎民百姓的福祉,得者何其幸也,传者何其善也!有《谒金门》词赞曰:
真神药,救命灵丹绝妙。隐秘良方藏大奥,仙人传此道。
皓月慈心广照,立使哭声转笑。世界康平皆喜报,时时闻鹊叫!
艾氏经受断腿之痛,方知何乙当时跌落于山崖之下时那痛不欲生的感受。在她卧床期间,何乙对她照料如初,对她并无怨恨,使她心生大悔。
一日夜半,艾氏忽得一梦。梦中有一仙女近旁,对她吹了一口仙气后说道:“今日遭难,明天从善,救你脱苦,喜乐不断!”言罢,悄然消失,艾氏也随之醒来。她回忆梦中仙女之言,思前想后,愈发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悔恨不已。痊愈之后,她的性情变得甚为温和,二人过上了真正的夫妻生活。
自此以后,艾氏每日尽去村中寻觅,见路有坑洼,必取土垫平、踩实;见老人过路,必近前搀扶;即使见两个公鸡相斗,也要将其解开;自家鸡鸭产蛋,除留几枚与丈夫食用外,其余皆送与公婆和村中老人、孕产妇女及孩童。日子一久,村民们对她皆以和颜相对,无不称赞有加。孩儿们对她也总是“艾娘,艾娘”地满口亲切称呼,直呼得艾氏心中甜甜的、酸酸的。
一日早饭过后,艾氏收拾洗刷了碗筷,便去如玉家中闲坐。半晌时出得门去,未到中午,她忽然急匆匆地从天福家出来,一边走,一边还风风火火地高声呼唤:“何乙!何乙!”
何乙在自家的菜园当中正忙,猛然听得娘子那急切的呼唤,急忙站起身来,以为她又犯了过去的老脾气,心中胆怯地望着娘子的身影,愣在了那里。
不知娘子为何呼唤何乙?请君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