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吱吱灰灵田蜜遣散残部,在洞中用波里水彪所遗丝带自缢寻死。正当她气绝之时,洞外传来了一阵哀号。那人进得洞来,见吱吱灰灵田蜜悬于洞顶横梁之上,二目暴突,舌头伸出一尺余长,好生怕人!他抱住她的双腿又哭了几声,知其已再生无望,便起身出洞,寻来些柴草将她的尸体火化,又在洞外徘徊半晌,方才离开。
你道此人是谁?他乃是田鼠部落的二首领吱吱灰灵田匿。平日里,他对吱吱灰灵田蜜甚为爱慕,只因吱吱灰灵田蜜的心中还深深地怀念着波里水彪,所以他几次表露爱意,均遭到她的婉言拒绝。前天夜晚他见到波里水彪到来,心中十分愤恨,真想闯进吱吱灰灵田蜜的洞中,将波里水彪活活掐死。可当他亲眼看到吱吱灰灵田蜜与波里水彪那恩恩爱爱的情景,又感到万般无奈。于是,他在第二天便借巡山之由躲避了起来。待他碰到逃散的手下并得知吱吱灰灵田蜜兵败之事时,急忙赶了回来,想好好地安慰一下她,以图获得她的爱意,哪曾想却晚了一步!他独自哭着离开了这个既让他留恋又让他痛心的地方,一边走,一边发誓要寻机为吱吱灰灵田蜜报仇。
再说天圣神蜂元帅的左臂被截断后,毒素未能继续入侵肌体,伤情倒是有了一些好转。她带伤在掘土场四处察看,累了就席地而坐,歇息片刻后继续巡视。
天曜神瞳黄诚每次从东海返回,都要面见元帅,汇报娘娘那边的情况。得知娘娘那里炼石进行得十分顺利,自己这里的挖运进度没有影响到补天大事,元帅非常高兴。她一再叮嘱将军一路之上要爱护官兵,保护好天昊神驼,千万不可有丝毫疏忽。天曜神瞳黄诚字字听得仔细,一一点头称是。他见元帅神情大有好转,心中也十分舒畅,运土往返的路上精神比昨日好了许多。
次日上午,元帅送天曜神瞳将军押运离开掘土场后,反身来到了天镇神枪黑勇所部巡察。这时,卫兵跑了过来向她禀报说:“启禀元帅,水鼠家族老王爷派使者送信来了。”
“将信拿来我看。”元帅伸手说道。
“那信使说要亲手将信交与元帅,在下讨要,他不肯给我。”
“哼,好个狂妄之徒,待我前去看看。”说罢起身要走。
“元帅!”天镇神枪黑勇急忙拦住元帅的脚步:“元帅不可大意,我来陪你前去!”
“哈哈哈哈……一个区区信使惧他何哉?倘若你跟着前去,必惹他讥笑。我自去会他,看他怎的?”元帅说罢抬腿就走。
“元帅当心!”天镇神枪黑勇在她的背后喊道。
“尽管放心!”元帅边说边向大帐走去。
元帅回到自己帐内,见一水鼠手下坐在自己的元帅椅子上,十分的随便。见她进来,那信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神态甚为傲慢。元帅立于大帐中央,和声问道:“你家老王爷有书信给我?”
“正是。我家靠己神老王爷特别关照,要与你亲自交接,他人无权过问。”
“靠己神……”元帅心中不免暗暗发笑,却又不能表露。她急忙问道:“不知是何等大事,如此让老王爷这般上心?”
“后日,是我家靠己神老王爷古稀寿辰,老王爷特差我送来请帖。”水鼠信使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递上请帖。
元帅接过,展开看来,见上面写道:
后日,乃靠己神波里水族老王爷波里水神古稀寿辰,我族于当日正午在沐灵河岸举行隆重庆典,特邀请天圣神蜂元帅前来赴会。不胜期待,万望届时光临!
请帖中,那“老王爷”三个字写得犹如拳头般大小,而将“天圣神蜂元帅”六个字写得小如指甲,而且歪歪扭扭,不堪入目。元帅对着请帖端详片刻,猜得这是波里水神所使用的激将之法,便不动声色地将请帖合起,言道:“啊,原来是老王爷的古稀寿辰,可贺,可贺!”
“老王爷说,邀请元帅即日赴会,不知元帅……能赏光……否?”那水鼠信使语气中带着试探与轻蔑。
“得老王爷敬意,实感荣幸,承蒙相邀,怎敢不从?不过……”
“不过什么?莫非不给我家老王爷薄面?”
“不过,我可没有厚礼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家老王爷说了,元帅若能前来,便使府内蓬荜生辉,全族感激不尽。元帅就是备了贺礼,也断然不敢接受。”
“噢?难得老王爷如此器重,后日我届时便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告辞,告辞!”水鼠信使嘴角掠过一丝奸笑,略躬了一下身,走出帐去。
元帅将请帖放在案上,反身又回到了掘土场,此时,天镇神枪、天荡神翼两位将军正聚在一起等候着她。元帅将波里水神送请帖之事对他们讲了一遍,天镇神枪将军忙问:“元帅将要如何应付他的邀请?”
“我欲在后天准时前去赴会。”元帅说得十分轻松。
“啊?元帅!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天镇神枪黑勇焦急地喊出了声来。
“是啊,元帅,你不能前去赴会,千万不能去!”天荡神翼马强也急忙阻止。
“哈哈哈哈……那些鼠辈们有何可以惧怕的?我若是不去,他不但会以藐视他们为理由挑起事端,还会使他们觉得是我们惧怕他们,从而增长了他们的邪气。我去赴会,就是为了刹一刹他们那嚣张的气焰!”
“那也要等天曜神瞳将军回来,共同商议后方可定夺。”天镇神枪、天荡神翼二位将军异口同声说道。
“好,好,那就等今晚天曜神瞳将军回来之后一同商定,我们还是快快劳作去吧。”
“是!”二位将军应道,随后与元帅一同回到掘土场。神蜂元帅在天镇神枪黑勇那里逗留了片刻,又转向天荡神翼马强所部巡视去了。
时近半晌,天曜神瞳黄诚回到了军营。还未等他站稳,天镇神枪黑勇便向他讲述了水鼠送请帖,元帅准备前往赴会的事情。天曜神瞳黄诚听罢吃了一惊,他急忙说道:“这还了得?!决不能让元帅前往!”
“对!我们一定要阻止元帅前去!”三位将军一拍即合,决定在晚间共同劝阻元帅。
天曜神瞳将军第二次运土启程之后,元帅才回到天镇神枪黑勇处,中午、下午她都没有让天曜神瞳将军看到自己的身影,她是在故意回避他的劝阻。这使得天曜神瞳将军从得知此事之后便提心吊胆起来,他不时地抬头看太阳,真希望它马上就落下山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收工,天曜神瞳黄诚饭也没顾得吃,便急急忙忙地招呼其他二位将军,一同去找元帅。
“哈哈,你们是来商讨,还是想征讨啊?”元帅一见三人的阵势便和他们开玩笑地说道。
“元帅,我们三人已经统一了意见,不同意你去赴会,请元帅采纳。”天曜神瞳将军拱手对元帅表达了他们三人的态度。
“我说怎样?果然是来征讨我。三位将军,有道是:行凶须等夜黑无人时。你们仔细想来,那老鼠王的寿辰之日,前来庆贺者定是人数众多,而且定然不是来自一处。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怎敢贸然行凶?我随身带上两个卫兵,藏好我的追魂神镖,便可安然无事。”
“若是他们强行扣押你们,又当如何?”天曜神瞳黄诚问道。
“那庆典场所设在沐灵河边,待他们进行到热闹之时,我便以公务繁忙,娘娘催紧为由立即脱身。那时,将军正好从东海返回路过那里,顺便既可接应,岂不是万安无事?”
听得元帅如此盘算,三位将军才信服地点头称是。大家商定:后天,将押运的天兵人数增至三百人,第二趟抢在正午之前返回至老鼠王寿辰庆典场所不远处停下等待,及元帅出现后一起赶回。天曜神瞳将军亲自选定两位武艺极其精湛、头脑特别灵活的天兵杨飞、周浩作为元帅的随身卫兵,以确保元帅安全。
“三位将军,这回总可以放心了吧?想必你们还没有进餐,就让我们在一起共进晚餐吧。”元帅说罢,便唤卫兵去拿食物。
四人在元帅帐内用过晚餐,各自回帐歇息。天曜神瞳黄诚找来杨飞、周浩,将自己与天荡神翼马强的宝剑交给他们,让他们明日练习,以备熟练使用。
那杨飞接了宝剑,回到营房之内,将其枕于枕下,以手抚摸剑柄,心潮难平。因觉此次护卫元帅责任重大,所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索性偷偷起来,拿着宝剑走出营房,想独自先练习一番。在月光之下,他将宝剑拔出。但见那宝剑寒光闪闪,利刃凝霜,真是好剑!有《摊破浣溪沙》词赞之:
雪刃凝霜映月光,寒风漫卷势犹狂。厉鬼及观多丧胆,速逃亡!
破阵千重谁可阻?杀敌万众我无伤!壮士从军千里路,伴君旁。
天圣神蜂元帅与天曜神瞳将军的宝剑本是雌雄一对,一个唤作凤舞飞霞,一个唤作龙腾断水,乃是天神打造,借日月之光、蘸天河之水磨就的神物。天荡神翼将军的宝剑也是天神打造,锋利无比,削铁如泥,非一般宝剑可以相比。
杨飞仗剑在手,顿觉豪气发自腹底,神力充满全身!他借着满腹豪情,在月光下舞起剑来。正舞得兴起,忽然有一人直向他奔来,杨飞定神一看,原来是周浩。方才杨飞偷偷出门之时,被一边装睡的周浩发现,他随后也悄悄地跟了出来。周浩手使将军的宝剑与杨飞对练,直练到将近午夜方才住手。二人在月下相互表白心中的豪情,决意以自身性命应对顽敌,保护元帅。
为举办波里水神的古稀寿辰庆典,新鼠王波里水龙已经派出了百余名手下四处发送请帖,广邀众客。昨夜,波里水神将波里水龙招至自己的洞府,听他禀报寿辰庆典的准备情况,顺便询问了天兵近日动静,波里水龙将黄鼠狼、田鼠精袭击天兵之事告知了父亲。他无意之中说走了嘴,在波里水神的追问下,不得不将波里水彪、波里水雄、波里水荷及吱吱灰灵田蜜的遭遇对他尽诉。
“混账,混账!”老鼠王听完波里水龙的禀告火冒三丈,连声骂骂道,“在我古稀寿辰之际,他们竟然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大大有损我们家族的声誉!灭我家族威风,真是混账透顶!”他责令波里水龙将波里水彪等找来,他要对这几个子女严加训斥。
波里水龙连忙跪下说道:“父王,都是我对他们约束不严,父王要责怪,就请惩罚我吧。”
波里水神稍加缓解一下心绪,愤愤不平地说道:“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略加思索后说道:“明日派一名精明手下去那天兵军营,给那个女元帅送一份请帖,看她敢不敢前来参加庆典,倘若不来,便以蔑视我等生事,然后再做道理!”
“是!老王爷!我即刻便去安排!”波里水龙急忙退出安排手下明日送请帖去了。
次日一早,波里水龙将所有出去送请帖的手下集中到一起,统一训话,然后逐一派出。首先派出的就是赴天兵军营的那个手下,然后是族内的,族外的,人间的……一百余名手下一天要送出三百余份请帖,有的要转道两三回才能回来。
去天兵军营的那名手下从军营出来后,转道向西走了四五里路,来到了一个泡泽边,将一份请帖及一封波里水神亲手写的信件交给了蟾蜍家族的首领,然后与他嘀咕了半晌方才离去。
那手下回到洞府,面见波里水神,喜笑颜开地说道:“报告老王爷,老王爷,大喜,大喜!”
“噢?喜从何来?”那波里水神急忙问道。
“眼下,那女元帅只剩下了一只胳膊,左臂不知为何已断。”
“噢?她的神态如何?”
“神态?神态嘛,尚还正常,小的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另一处的事情办得如何?”
“蟾蜍老王已经满口答应,明日午后便见分晓。”
“好的,我知道了,你领赏去吧!”
“谢老王爷!”那手下磕了一个头,急忙领赏去了。
波里水神站起身来,伸展一下腰身,顺口吟道:
横行此地几十年,显赫英名震地天。
哪个不服来比试,三招让你血流干……
“好西!好西!好西(诗)!”波里水神的吟诵之声未落,门口传来了含混不清的赞颂话语。波里水彪背着波里水雄,领着波里水荷走入了洞穴,他们是被哥哥连唬带吓给逼来的。
“混账东西,都是尔等做的好事!还不快快给我跪下!”波里水神一声断喝,吓得波里水彪“扑通”跪倒在地,“吧唧”一声将弟弟扔在地上,波里水荷也随即哆哆嗦嗦地跪在哥哥身边。
“说!尔等在我的身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波里水神又厉声问道。
“嗯嗯嗯……”波里水荷好像抽风一样哆嗦着,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嘿嘿嘿嘿……”波里水雄从地上坐起来,将两只手操在一起,望着洞顶只是不住地傻笑。
“咬(老)王爷,咬王爷,已要为孩几(子)做举(主)啊……”波里水彪哭着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向父亲说完后,哀求他道。
“尔等目无尊长,擅自行动,若不从重惩治,何以服众?来人!”
“咬王爷,咬王爷!”
“嗯嗯……”
正在此时,波里水龙及其他兄弟姐妹一起拥了进来。还没等波里水龙开口,波里水兰便哇啦哇啦地说了起来:“哎呀,老王爷啊,你就开恩饶了他们吧,你看,他们一个个有多么可怜啊?好歹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波里水龙、波里水萍、波里水兰、波里水英也纷纷替跪在地上的波里水彪、波里水雄和躺在地上的波里水荷求情。这本是波里水龙使的一个计谋,这样既可以洗清自己,又可以遮人耳目、收买人心。
“好吧,念尔等也是为家族出力卖命,身体多受伤残,姑且免去惩罚,下次若犯,定要严惩不贷!”
“谢谢咬王爷!谢谢咬王爷!”水彪连忙磕头谢恩。
“嗯嗯嗯……”波里水荷的声音令波里水兰暗暗发笑,只是无法笑出声来,憋得心头甚是痒痒。
“看来,只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将他们击败的,必须联合我们周围所有的力量才行。”
“是,是是!”大家应和着。
“细,细细!”“呵呵呵呵……”“嗯嗯嘻嘻……”大家的应和声中夹杂着波里水彪、波里水雄、波里水荷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别有一些特殊效果。
“尔等都先下去吧,也许明日会有一些好的消息。我有些疲倦,需要歇息了。”波里水神缓缓坐在摇椅上,慢慢地躺下身子,合拢双眼说道。
“是!”
“细!”
“呵呵呵呵……”
“嗯……”波里水荷的第一个声音刚刚出口,就被波里水兰用手给捂住了嘴。
“哎呀呀呀!”波里水兰突然尖声叫了起来,吓得波里水神一翻身,从摇椅中滚落在了地上。
大家仔细一看,见波里水荷紧紧地咬住了妹妹的两个手指,嘴唇上已经有血流了下来。这正是:
欲堵他人嘴,却伤自己身。
明齐连血脉,暗已断情恩。
两妒燃邪火,相残种祸根。
君思亲姐妹,何故把心分?
波里水萍急忙去掰妹妹的下巴,没有掰开;波里水霸捏住了波里水荷的鼻子,试图憋得她张开嘴巴,也未能奏效;波里水英灵机一动,用手去抓波里水荷的胳肢窝,那波里水荷“呵呵呵呵”一笑,波里水兰的手指才从她的嘴里拿了出来。她抬手就给了姐姐一个左右开弓,又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然后又凑到姐姐身边,欲对其继续殴打。
刚才,听父亲说有些疲倦,需要休息,波里水兰便特地留心身边的波里水荷。她一怕姐姐的声音逗得她笑出声来,惹父亲生气,二也想借此捉弄一下姐姐。于是便瞅着机会去捂姐姐的嘴巴,不想却被姐姐咬住了手指。待她将手指拿了出来,那两个手指均已被咬破了皮,出了很多血。波里水荷吧嗒着嘴,还将舌头伸出来去舔唇边的血,怎能不使波里水兰愤怒到了极点?
“快快退下,退下!”波里水龙一面扶起父亲,一面喝令波里水兰住手。波里水萍扶起波里水荷,跟在大家的后面出了父亲的洞府。
正在此时,一个在洞府外边放哨的喽啰急急忙忙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伏在波里水神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波里水神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吩咐他道:“啊?快快请他进来,快!”
“是!”那喽啰答应一声便立即走出门去。
不知波里水神要见何人,请君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