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接着转向最后下来的阿飞,阿飞用并不流利的英语说到:“我见大家都走了,也没叫Jeff,这样不太好,我们也是朋友,所以我就叫了他一声,接着就下来了,谁知道他竟失足掉了下来,我好心痛……”
阿飞的表情可以说变幻莫测,不免有些做作了,不过说的话没有毛病。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呢?!我不禁又问自己,万一他留下了什么证据,破绽,如果被抓到了马脚,我们这一行人都会受牵连,到时候怎么办?我必须要提前想好应对策略才行啊!可是不搞清楚“作案手法”,根本无从应对!
听完阿飞的话,两个守卫稍稍商量了片刻,其中一位走过来对我们说:“跟我去见成教授吧,先别吃饭了。”
我们只得听从安排,留下一个守卫处理现场,其余一行人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来到了成的办公室。
我们把之前对守卫说的话又仔仔细细对成教授说了一遍,成教授不知道是真信还是假信,简单点了点头就打发我们吃晚饭去了。
我们无疑成了这顿晚饭的焦点,大头,西吧和扣憋他们也过来过问,我们口径一致,不断重复的讲着一样的故事。
我哪有心情吃饭,脑子里怎么都想不通,阿飞是把Jeff推下去的?不可能,阿飞明显先出现在我们面前,然后Jeff才脸着地。莫非他设置了什么陷阱?他不会那么傻吧?!我坚信成教授会派人,甚至可能会亲自去现场探查,阿飞这么自信?难道不会留下点滴的痕迹?什么高级的陷阱会完美无暇?这是完美的犯罪吗?
我脑子胡思乱想起来,看来只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让阿飞细细道来才能解除满满的疑惑了。
终于,宿舍楼里熄了灯,渐渐的,声音也退去了,我们宿舍里,好像所有人是同一时间,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齐刷刷地看向阿飞的床铺!
“我牛不?”
谁也没想到,阿飞第一句话竟是这三个字!
“牛你个娃娃鱼!”我真的觉得又好笑又生气!
阿飞好像明白我的担心,自信地说:“放心吧,I have taken care of everything!”
“妈蛋!”我心中默念,还给我拽了句英文?!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我小声但急切地问道。
“我设了个机关!”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心里盘算着,说不定过不完今晚,我们就又要被请走了,我皱着眉,已经拧成了一疙瘩。
阿飞似乎又读懂了我的心思,“放心吧,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这么自信?!
“快说!你怎么做的!?”
“我下午用垃圾在房间内堆出了一条过道,很不规则,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阿飞点了点头,不断肯定着自己,接着说,“这过道就直通窗边和那堆垃圾。”
“哪堆?”雷哥好奇的问。
“就是那堆?!”我直接反问道。
“对!”阿飞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在他脚上栓了跟线,他走的时候必定会经过窗边,然后被线绊到,就掉了下去,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你知不知道你杀了个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如果事情败露我们会怎么样?!”我十分生气,可能是因为阿飞若无其事的回答,他的若无其事让我感觉出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性命,甚至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性命!
“放心吧!肯定没事!”阿飞见我有点急躁,随口说了句,就转过头去了。
我知道他心中不悦,肯定是因为我的逼问。在他心中,他本是做了件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等着我的表扬和赞许,等着灯光和鲜花,等着我们投去无比崇拜和羡慕的目光!可是我们并非英雄,他并不知道,我们只是为了生存的无名小卒,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万不能尝试英雄气短的行径,我们只是想简单的活着,走出去!一个人的英雄,可能是所有人的覆灭!
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着阿飞短短的解释。
在Jeff脚上栓了跟线?如果阿飞能精确计算出从垃圾堆到窗边的距离,如果他能保证Jeff必会从窗边经过,如果Jeff走到窗边确实能被这根线绊到,的确会翻出窗外,造成失足坠楼的假象。
我回想起我临走出温室改造间的时候,阿飞正蹲在Jeff身边,莫非就是那时?他在用“线”?
可是简简单单的陷阱,为什么阿飞会如此自信?自信到确信成教授以及他们所有人不会在现场,或者尸体上找到丝毫痕迹?线会不会留在现场?线会不会留在尸体上?温室内用垃圾堆出的道路会不会太明显?这些问题阿飞已经考虑在内了吗?这怎么可能是个完美的犯罪?!还是他有什么细节没有告诉我们?
我越想,心跳越快,想要知道答案却毫无办法,反反复复总是这些无法解释的疑问,以致更加焦虑担心,心跳也跟随着一起变快,到最后就有了一种心慌气喘的感觉。
算了,不想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该来的总会要来,就安心等着吧。
第二天一早,我竟然能成功的从床铺上起来,而不是半夜被叫醒提走申案。我是何时睡着的?我也不清楚,整夜以一种马上就要被叫出去问话的心态睡觉,自然睡的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累的要命。
“对了!我要尽快去案发现场!”我不断告诉自己。
如果说阿飞留下了任何破绽,如果昨晚成教授他们并不曾发现,如果我还能有机会整理案发现场毁尸灭迹,那我一定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帮阿飞擦屁股。
想到这里,我一下从床铺上跃起,在一片鼾声中,直奔改造温室的大楼跑去!
不出所料,楼下的尸体已经不在了,看来昨晚已经有人处理过现场。如果真有什么破绽在尸体上,那我们只有求老天保佑不被发现了。
我迫不及待地冲上顶楼,来到了那堆垃圾旁。
听完阿飞的解释,我转过身顺着垃圾堆向窗边望去。
果然!一堆堆看似无序的垃圾,竟能形成一条小径。如果一个人想正常行走离开这里,必定会经过窗边!我一时竟有些吃惊,阿飞竟然会有这样的精心安排,也十分让我佩服,毕竟我直到现在才看清这里的门道儿。
可是“线”呢?他说的线会系在哪里?这线是隐形的吗?
我打开手电,对着地面和“那堆垃圾”仔细翻找,也没能找出这根线究竟系在哪里!
莫非被成教授他们拿走了?那我们可就真的完蛋了,希望阿飞在面对质问的时候,能编造出合理的解释。
我又回头,仔细地观察这案发现场,以一种知晓真相的上帝视角仔细翻找,也未能找到丝毫破绽!最后我得出结论:要么阿飞是真的牛,计划十分成功,要么就是证据和破绽已经被人取走,等着当场指证我们行凶杀人!
我摇了摇头,只得回去洗漱吃早饭了,但愿老天有眼,佑我们渡过此劫。
早饭吃的十分安静,最起码我已经提前探查过现场了,该发生的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如果我们能熬过今天,估计就真的万事大吉了。
等我们用完早饭,回到工地,天色已经渐渐亮了。我见来巡查的看守还没到,就抓紧时间叫住了阿飞。
“兄弟!你到底怎么弄得?!”
“我昨晚已经讲了!就是这样!”阿飞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走到了那堆垃圾旁,好像在模仿着Jeff,走了起来。
“线呢?系在他腿上?还是鞋上?”
“被风吹走了吧!”
“线的另一头不是固定的?怎么被风吹走了?!”
我的咄咄逼问让阿飞很不自在,他也不再回答,叹了口气,走开了。好像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反正又没事,好像我在瞎激动些什么,小题大做了。
不多时,门口巡查的守卫已经就位,我也没有机会再继续追问,只得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还是那些机械式的搬运,一车车的垃圾运往楼下,只是我们几人在以前会时常说笑,可是今天大家都异常的沉默。
也是了,以往最活泼的就是阿飞,现在他心里不痛快,自然也没了主动调节气氛的兴致。
我和萌萌一起托扶着装满垃圾的推车,从楼梯上铺垫的斜坡处艰难地缓缓下楼。
在经过三楼楼道窗口的时候,我们稍作休整,扭扭腰,伸伸腿,我把头向窗外探去,想要呼吸些新鲜空气。营地中的街道总能给人平静祥和的感觉,偶尔有行人来往,托运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又不免让人联想到欣欣向荣,快速发展的画面。
突然,我好像感觉到窗外窗台的下面好像挂着什么在随风飘荡。我低头定睛仔细看,一缕破布挂在石墙上水泥不平整的尖尖处。
这!这个颜色好熟悉,这个扎眼的荧光绿,不正是Jeff的上衣?为什么会挂在这里?
“来!快拉住我!”我向萌萌小声说道。
萌萌也不知所以,只是按照我说的做。
我让萌萌拉住我的腰带,然后把大半截身体探出窗外,伸手去抓那缕布条。
等我把布条拿近看,萌萌也看出了端倪。
“这是Jeff衣服上的?”萌萌问道。
我点了点头,这样看,的确是Jeff在坠楼时,凸起的水泥墙撕破了他的外衣。
我探出头看了看楼下。不错!楼下正是Jeff脸着地的地方。
不对!
我赶忙抬头向楼上望去!我们凿开的窗户根本不在正上方!这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我并没有考虑Jeff坠楼地点和八楼的窗口是否垂直的问题,因为坠楼不一定都是垂直下落。人体的扭曲,抓挠,包括气流的流向,都会影响下落轨迹,Jeff很有可能是从八楼跌落,然后斜着向下掉落地面。可是当我看到了这个布条,这一切都说不通了。因为这个窗户和掉落地点垂直,却和八楼掉落的窗户不垂直,如果水泥墙能挂到Jeff的外衣,那说明Jeff从八楼掉落到三楼的时候是斜着向下,而从三楼到地面是垂直向下,这怎么可能?!
还是说Jeff根本就不是从八楼掉下的?是从三楼?!
想到这,我也顾不得继续把一车垃圾运到楼下,直接向楼上冲去。
我静静走到阿飞身边,拿出了在三楼窗外找到的布条,小声问道:“Jeff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飞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淡定了下来,“三楼找到的?”
我点了点头。
“我在三楼把他踢下去了。”阿飞站起身,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啊?”我不禁惊叹了一下。
What?!我一脸的黑人问号,什么鬼?
“你能不能说实话?!”我一下又不耐烦了,皱着眉追问阿飞。
“这是实话!”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够快!”
够快?有多快?我们都知道,是我们先听到阿飞的声音,看到阿飞的身影,然后才听到Jeff坠楼落地的声响。阿飞下楼的速度比自由落体的速度还快?
我呆立原地,立时开始心算了起来。如果每层楼按三米,三层楼算十米高,重力加速度乘以时间的平方除以二等于十,那时间等于多少?根号二秒?1.414秒?!就算阿飞狠踹Jeff一脚,Jeff从楼道运动到窗边需要一秒,阿飞踹完之后立即飞奔到楼下,一共2.414秒,WTF?!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谁能用腿冲下三层楼?!刘翔博尔特附体也不行吧?
我正想追过去继续问阿飞,突然感觉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很大,手指嵌入我的肩颈处,一阵酸疼!
我赶忙退后半步,转过身。
Kill!
“You come!” Kill说完这两个单词,伸手抓住我的小臂,用力一扯。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踉跄,像一个小鸡子一样,被拽了出去!
“哥?”阿飞叫了一声。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四个小伙伴,四双眼睛中都透出了无限的担忧,特别是阿飞,一时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应该没事!好好干活!”我还没能把话说完,就已经被拉到了楼道里。
这是要被提审了?会不会用刑具?什么老虎凳,辣椒水,再配上一套电疗法王?我是应该咬死不松口?还是上去不打自招?
还没等我思考完,我已经被Kill提溜到了楼下。他用力一甩,丢给我了一把弓箭。
我慌乱中勉强接住,定睛一看,是我入营时上缴的弓箭,是Frank留给我的遗产。
这……是怎么个意思?我一时有些懵。
“上车!” Kill用英语说完,直接跳上了旁边一辆Van。
我恍恍惚惚,完全也不可能拒绝,就也顺从的上了车。
车后的座位上已经坐了四位,两黑,两白。仔细一看,这两位肤色发黑的少年却不是黑人,只是皮肤黝黑的亚洲人,准确的说是中南亚人,那两个白人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们一个身上拿着和我差不多的弓箭,另一个则配有枪支。
我还没坐定,汽车就发动起来,向营地外使去。
这是要干嘛?秘密处决我?不会吧?还给我发把弓箭干什么?让我死的有尊严?!我的慌乱始终不能平静,握着弓箭的手不住地发抖。
这Van的后座没有窗户,一路颠簸,我也不知道Kill要把车开向何处。虽然理智上感觉他们不会处决我,但感性上还是怕的要命,就怕等下一开车厢,一个挖好的死人坑,就等我躺进去了……
这一路颠簸终于结束了,我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感觉度日如年。我听到Kill在驾驶座里拉了手刹,让车熄火。接着我身边那个皮肤黝黑的亚洲小伙儿就打开后车厢门跳了下去。
我的眼睛有点无法适应正午的艳阳,只得眯起眼睛开始打量四周。
原来这一行人一共开了三辆车,两辆卡车在前,我们在最后,三辆车整齐的停在了一个超市门口。
这不就是学校不远处的小超市?好吧,直到这时候我开始明白了,我依然是我,依然还是要做苦力,依然还是要搬东西,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
这超市的正门上已经被“蛋”标了,证明超市内所有财物已经被我们营地占领。
Kill一招手,我们一行人便跟着他走进了超市,看他大摇大摆的姿势,心想这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超市内一箱箱封好的食物,日常用品,在角落处摆放的整整齐齐,十分有条理。
Kill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我们就自觉的搬运起来。
看来阿飞的事情真的没有败露,我心中稍稍松了下来。但是成教授为什么单独把我拎出来干苦力?他是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Jeff的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人为所致,但成教授必然会有所思考。而我,自从入营当天起,就明显是这些人的领头儿。他把我单独拎出来跟着Kill是为了分散我们?怕我们人多心齐再搞出什么乱子?所以擒贼先擒王?让Kill看着我?!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我们又不是恐怖分子,我们又不是什么乱臣贼子,想着要推翻,要独立。我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我们几个人没什么事,只要能平稳度日,你让我搬什么,跟着谁搬,我都无所谓。